祝融峰下忠烈祠

南嶽祈福福久長

從衡陽市區到南嶽山腳下不過一個小時的車程。南嶽一直在我心中是湖南最神秘的地方。還在我很小的時候，太公告訴我，在解放前，她和鄉鄰幾十人步行從漵浦來回南嶽，一般在二十五六天左右，一路吃素，且行且歌。改革開放以後，母親也和鄉鄰去南嶽，只是不再步行前往，坐火車來回三四天，也是興高采烈。小時候虔誠的佛教道教信人太公給我講了不少關於南嶽聖帝祝融顯靈的故事，故事大多是懲惡揚善，因果輪迴以及做人的道理。比如說有一位年過花甲的老人跪在家裡聖帝祝融佛像前，默默禱告，說自己年老了，不能再去南嶽了，請聖帝祝融原諒。這天夜裡老人夢見了聖帝祝融，祝融說湖南漵浦縣某某老人今年都八十多歲了，還年年朝拜南嶽，花甲老人醒來去找到哪位八十歲的老人。八十老人說自己從來就沒有去過南嶽，花甲老人錯愕不已。八十老人說自己只不過是每做一件好事就在聖帝佛像前說：做什麼好事一件，權當朝拜南嶽。故事很簡短，但卻讓年幼的我知道了：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的道理。當然還有神仙很厲害。

南嶽大廟和全國其他各地的廟宇樓閣一樣，古迹或仿古，沒有什麼特別之處，我和笨笨敬香之後，先後坐車和纜車來到南天門索道站，南嶽七十二峰的第一峰祝融峰已赫然在前了。

為了看日出，我和笨笨「下榻」索道後面的微波招待所，誰知不到晚九點天空下起了大雨，近山頂的風帶來了七八月份衡陽久違的涼爽，也讓日出的美景只能等下次再來了。衡山南嶽一生我想再來幾次，因為這裡是我心愛太公的精神高地，也是母親虔誠為兒孫親友祈福的地方。

但我們依然懷揣日出的美好願景，我們定了一個4：30的鬧鈴，醒來時，大風如故，雨已歇。我叫醒房東打開屋門，天剛朦朧亮，東方有些許的光，我興奮不已叫醒睡夢中的笨笨：「好像有日出，快起來。」笨笨和我一起站在面向東方的一個山丘上，風涼颼颼地掩面而來，我把房間的被子裹在笨笨身上，笨笨說溫暖多了，小山崗山，除卻風聲便是我和笨笨的交談之語。這一場景發讓平庸的我終生難忘，南嶽開山以來也算罕見吧，因為別人都是身著軍大衣，而我們裹的是被子很溫暖……

可能日出的瞬間被烏雲籠罩，天空有下起雨來，我們又回到旅館，一覺酣夢到八點多，天空已放晴。遊人或下或上祝融峰，熙熙攘攘。我和笨笨也打點行裝，輕鬆上祝融峰。一路上，有下山來的穿著軍大衣，他們是準備看日出的。記得小學課本里有一篇課文是寫日出的，是巴金先生的文章。學完課文後，為了感受日出，我約了村裡的一個小夥伴起了一大早，站在自家大院的曬穀坪里，目不轉晴地盯著東方，居然也有了課本里的感受。現在想來那和今天站在八九層的樓上看日出無異吧，兒時卻倍感愜意，寫了一篇作文得到老師好評。今天的日出讓南嶽遊人是沮喪的，這就是自然的力量。

終於登上祝融頂峰，香霧繞樑，佛音回蕩，我不由懷念故去十年了的太公。廟堂人很多，我和笨笨想找一個祈福之地等了半天，看到很多人跪在聖帝佛像前，拿出祈福的香囊，逐一祈禱並問告子（大概是竹或木做的，合一起似魚無首，一分為二），問告子的香客信人念念有詞，大概是向聖帝許什麼願吧，都要直到出現滿意的告子為止，再問下一張香囊的告子。作為數學教師，我在思考這個告子和兩枚硬幣類似，會出現正正、正反、反正、反反，但又不能完全相同，每次出現的情況又會是怎樣的呢？猛然想起媽媽說南嶽佛像前不要妄語胡想，我馬上找一個能祈福的地方，祈禱：「願父母岳父母福壽安康，笨笨快樂幸福平安一生，兩邊兄弟姐妹親友幸福如意，像舅公一樣與我有恩的人幸福美滿。兒子能快樂健康成長，如有雄才願能治國平天下，如無大略願能修身齊家。摯友異鳴，建軍，孟子，歡姐等能一切如意。……願國泰民安，中華永昌！

虔誠的我和笨笨從山頂聖帝廟下來，五嶽獨秀的美景也正式迎面而來了。從山頂下看，蒼山翠疊在稀薄的雲海里蕩漾，山腳的房舍如海角的小船，淡定而從容地前行。山坡的野花印日綻放，這些我兒時隨地把玩的花兒我一個名字也叫不上，但我由衷喜歡，懷念那故土的芬芳和陽光的馨香。一會兒，雲霧更是緊緊地捂著山間，同時冉冉飄到山頂，在我們胸前游弋。笨笨舒展著雙臂，我心飛翔。

笨笨和我做出了一個勇敢的決定，徒步下山。一路下來，走走停停，終於到了半山亭，西行二里，到達笨笨懷念的地方，名字叫做麻姑仙境。笨笨口中那個美如仙境的地方已是遊人罕至，麻姑雕塑依舊，只是朱顏改。但我們也不遺憾，人的一生不就是在圓夢和追夢嗎？

從麻姑仙境折回半山亭，復前行不遠便到了南嶽山麓忠烈祠，昨日上山前，導遊告訴我忠烈祠是蔣介石為抗戰衡陽保衛戰死難的將士仿中山陵建的陵園。我選擇走下山來，游忠烈祠也是一個重要的目的。我們是從旁門進入忠烈祠的，沒有到過鐘山陵，南嶽忠烈祠在我眼裡甚是巍峨，莊嚴浩然。剛進忠烈祠就看到由蔣中正題詞的忠烈祠主體建築，一位遊人正在解釋「忠烈祠」中烈字為什麼歹字旁最後一點沒寫，蔣介石說希望我們少一點烈士，更何況我們的烈士都是國之棟樑，民族脊樑，不是歹人，故少一點。不知道這種解釋有多少演繹，但不管怎麼說，蔣中正在一個非史學研究者的心中越發高大起來。

進入忠烈祠的大廳才知道這不僅僅是衡陽保衛戰的烈士陵園，它是八年抗戰所有烈士的陵園，主要是國民黨軍隊的烈士，比如張自忠，佟麟閣，謝晉元……還有很多沒有名錄的，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這些為民族犧牲的人們永遠值得我們緬懷，我站在所有烈士的牌位前三鞠躬。如果說在佛像前我是虔誠，那麼在這裡是真誠！

今日之中國大陸能把國民黨修建的烈士陵園保護好，並不斷修繕，這是時代進步的體現，每個人都要有不偏不倚的史學觀。仁者樂山，智者樂水。我好像很喜歡南嶽這樣的山，但望著湘江北去總覺韶華匆匆，我算是一個準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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