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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羅斯島,愛爾蘭人之殤

格羅斯島,愛爾蘭人之殤

初春的蒙特利爾仍十分寒冷,路上的積雪還沒有化盡,樹枝仍是光禿禿的沒有生氣,但是,代表愛爾蘭的綠色,讓城市變成了春天的海洋:一年一度的聖帕特里克節大遊行是這個城市每年最盛大的活動之一。不論是參加遊行的人還是看熱鬧的觀眾,每個人都用綠色裝飾自己,都是愛爾蘭人,為世界各地的愛爾蘭裔最重要的節日歡慶。然而有誰知道,在這狂歡的深處,竟隱藏著這個堅韌而樂觀的民族一段極為沉重、令人震撼的苦難史。這段歷史發生在加拿大聖勞倫斯河口的格羅斯島——代表著絕望與死亡之地:僅不到8平方千米的彈丸之地,竟遊盪著6000個愛爾蘭孤魂。這就是格羅斯島和紀念愛爾蘭國家歷史遺址(Grosse ?le and the Irish Memorial National Historic Site)。

格羅斯島,愛爾蘭人之殤

掛有愛爾蘭、加拿大國旗和魁北克省旗的格羅斯島愛爾蘭移民墓園入口。

190年前,英倫三島和歐洲其他國家的大批民眾離開故土,到新大陸尋找新的生活夢想,其中來自愛爾蘭的移民佔了大多數。位於大西洋對岸的魁北克,是繼美國紐約之後接收歐洲移民的主要登陸口岸。魁北克市下游48千米的小島格羅斯島,位於聖勞倫斯河入海口寬闊的河面上,四面環水。它離加拿大的東大門魁北克不遠,又與新大陸本土居民的生活環境有一定距離,而且正好位於從歐洲來的船隊進入新大陸的必經之路──聖勞倫斯河主航道上,因此加拿大當局在島上建立了邊防檢疫站。

從魁北克市乘船去格羅斯島,聖勞倫斯河到這裡已經大大地展寬了,天水茫茫如同在大海上航行。格羅斯島漸漸顯現,像浮在水面上的一片低矮的礁石。高大的凱爾特十字架矗立在岸邊,是島上最醒目的標誌。雕塑它的石頭取自愛爾蘭的大山,它面向大洋彼岸的故鄉,無言地訴說著6000孤魂的思念。

格羅斯島,愛爾蘭人之殤

1909年,為了紀念愛爾蘭大饑荒和大瘟疫,在格羅斯島西部最高點建立了愛爾蘭的象徵之一凱爾特十字架(C

1845到1849年間,愛爾蘭遭遇了歷史上罕見的天災。當地人作為主要食物的馬鈴薯大面積染病,全國範圍內絕產絕收。連續幾年,愛爾蘭饑荒千里,餓殍遍野,人口銳減200萬,其中一半因飢餓而死,另一半則被迫背井離鄉,踏上了去新大陸尋找生機之路。

格羅斯島,愛爾蘭人之殤

格羅斯島位於聖勞倫斯河入海口寬闊的河面上

一時間,到達北美重要門戶魁北克的歐洲移民激增了三四倍。當時從歐洲出發的輪船,要在大西洋上漂泊近兩個月才能到達美洲大陸。輪船的客艙簡陋擁擠,衛生條件很差,而且常常超載。這些扶老攜幼的愛爾蘭人,出發前已被饑荒折磨得形銷骨立,又在茫茫大海惡劣的環境中顛簸了五六十天,到達時早已是精疲力竭了。雪上加霜的是,一種可怕的瘟疫——斑疹傷寒,在已毫無抵抗能力的愛爾蘭難民中肆意蔓延,數千名年老體弱的,在到達格羅斯島前就被奪走了生命,葬身大海。而疲憊不堪的倖存者,與瘟疫一道,蜂擁到達了新大陸抵抗瘟疫的前哨陣地。

格羅斯島,愛爾蘭人之殤

病房

格羅斯島的防疫設施本來就是倉促建立起來的,很不完善,無法應付突然到來的巨大災難。加上當時醫學上對斑疹傷寒這一烈性傳染病的發病機理、傳播途徑和防治手段認識不足,根本無法有效地阻止其蔓延。因此,前哨陣地幾乎全線崩潰,一場史無前例的瘟疫在此爆發了。

格羅斯島,愛爾蘭人之殤

當年的病人消毒室被改建為展覽室

1847年成了新大陸移民史上的噩夢。那年的夏天又悶又熱,滿載新移民的船隻一船接一船地到達,最多時一天上千人,其中幾乎一半染病。病人數超出了島上最大接待能力的兩三倍,每天都有一兩百名重病人死亡。

格羅斯島,愛爾蘭人之殤

高壓蒸汽消毒鍋爐

在空蕩蕩的檢疫站,講解員指著展台上一本當年參加救援的牧師的日記說,這上面記錄了當時的可怕場面:「到達的輪船甲板上到處躺著衣衫襤褸半裸的男女老少。能動的上百人被扔到沙灘上,在泥水裡掙扎著爬上陸地。很多人就像瀕死的魚一樣躺在沙灘上呼出最後一口氣。」

幾千名歷盡艱辛逃出大饑荒虎口的愛爾蘭人,就這樣永遠倒在了新大陸的大門口。格羅斯島成了他們背井離鄉尋找的葬身之地。死神的翅膀橫掃格羅斯島,可憐的病人們幾乎是集體離開這個可怕的世界。人們竟然來不及為每一位死者掘出一方墓穴,只好挖出一條條壕溝,將死者裝進棺材,疊摞三層放進去掩埋。島上的墓地,一年就新添數千新墳。

格羅斯島,愛爾蘭人之殤

工作人員向參觀者介紹當年邊防檢疫站的設施

站在墓地憑弔。綠草茵茵,小小的白十字架成行成排,周圍一片寧靜。天高雲淡,海鷗自由自在地盤旋。很難想像當年這裡的凄風苦雨、愁雲慘霧。我努力想像著170年前已在擁擠骯髒的貨艙中顛簸掙扎了兩個月的愛爾蘭人,看到眼前這個越來越清晰的陸地時的情景。那些被飢餓折磨得骨瘦如柴,但尚能憑欄而立的人,一定會喜極而泣。格羅斯島代表著噩夢的終結、新生活的開始。而對那些已被病魔擊倒的可憐的人們,這個離心中嚮往的新大陸只有一步之遙的小島,卻成了他們永久的安息地,他們的幽魂永遠地徘徊在這塊充滿夢想的新大陸大門之外了。

格羅斯島,愛爾蘭人之殤

1998年愛爾蘭紀念園落成

面對可怕的瘟疫,魁北克的醫護人員和教會派來的牧師們譜寫了一曲可歌可泣的人類大愛之歌。他們夜以繼日地工作,掩埋死者,救治病人,隔離新到達的難民,送健康的難民去內地,還要收容那些失去了父母和親人的孩子們。不少醫護人員和牧師因此而染上瘟疫獻出了生命。

如今,遊人可以乘遊覽車在島上參觀。儘管當時的救治能力大大超出負荷,作為邊防檢疫站,格羅斯島的基本設施還是相當齊全的:海關辦公室、檢疫站、隔離中心、病房、護士樓、醫生樓、微生物實驗室、高壓蒸汽消毒車間、教堂和為健康移民準備的旅館,有序地分散在島的各處。它們都是一到三層的木板房,或者簡陋或者精緻,從中可以看到新大陸開發時期的建築風格和當時世界最先進的流行病檢疫科學的水平。

格羅斯島,愛爾蘭人之殤

為紀念在瘟疫中罹難的6000個靈魂,1859年在格羅斯島立放了這塊石碑。

格羅斯島發生的悲劇促使加拿大當局斷然採取了有效措施,建立起一整套新移民登陸檢疫手續和瘟疫流行的防治辦法。隨著醫學微生物學研究的進展,更加科學有效的傳染病防治手段真正發揮了邊防檢疫的作用,格羅斯島終於成為新大陸抵抗瘟疫入侵的名副其實的前沿。

魁北克的當地居民也不可能對格羅斯島上發生的悲劇置之度外。儘管沒有人會張開雙臂去熱烈歡迎那些與可怕的瘟疫和死神一起不請自來的人們,但他們對愛爾蘭難民表現出了巨大的同情,盡自己最大的力量去幫助他們。除了不斷地向島上派出更多的醫護人員外,許多魁北克家庭熱情地收養了那些因瘟疫失去父母的孤兒。當地有不少有典型愛爾蘭姓氏的人,他們就是當時倖存下來、被善良百姓收養的愛爾蘭孤兒的後代。他們講一口帶魁北克口音的法語,繼承了愛爾蘭姓氏,永遠紀念祖先所經歷的苦難。

格羅斯島,愛爾蘭人之殤

雖然是邊防檢疫站,加拿大政府仍然在格羅斯島為愛爾蘭移民修建了必需的基本設施,包括這座精緻的小教堂,建

今天的格羅斯島早已完成了它百年邊檢站的歷史責任,被開發建設成為具有特殊人文歷史內容的國家歷史遺迹。1998年,愛爾蘭女總統瑪麗·麥卡利斯(Mary Mcaleese)親自在這裡主持了格羅斯島紀念園揭幕儀式。它是建在愛爾蘭墓地旁一道造型新穎又寓意深刻的橢圓形石牆,一條狹窄的通道,經過幾片象徵船帆的銹跡斑斑的金屬片,進入了黑暗的地下,走出來,便來到陽光明媚的紀念園。一面長長的透明玻璃牆上,鐫刻著數千個被埋葬在島上的愛爾蘭人的名字。還有另外幾千名沒能找到姓名的死者,也葬在這片土地下。

格羅斯島,愛爾蘭人之殤

透明玻璃牆上,鐫刻著數千個安息在島上的愛爾蘭人的名字。

在近200年里,成千上萬的愛爾蘭人移民到北美新大陸,民族的傳統文化也在這裡生了根。年復一年,從1824年起,蒙特利爾的愛爾蘭移民從未間斷過舉行聖帕特里克節慶祝活動。慶祝活動中有一首最為流行的愛爾蘭民歌《丹尼男孩》,它凄婉悲傷的旋律和歌詞,也表達了長眠在格羅斯島上的愛爾蘭先民們的呼喚:

風笛吹響,呼喚聲在山谷回蕩。

秋風瑟瑟,山花正在凋零。

我將逝去,而你要遠行。

親愛的丹尼,有朝一日你歸來時,

也許是夏日茂盛,也許是白雪皚皚,

也許是陽光燦爛,也許是陰雨綿綿。

我都在等待。

即使我已不在人間,你會找到我的墓地。

在墓碑前為我祈禱吧,

我將在你的問候里得到永遠的安寧。

格羅斯島,愛爾蘭人之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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