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霍金先生過頭七
Viva La Vida
Viva La Vida Or Death And All His Friends
Coldpl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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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4日15時9分26秒，驚聞霍金先生過世的消息，唏噓不已之餘，我抑制住了想發朋友圈的衝動，因為那樣也許會讓自己顯得很膚淺。
試想，如果當天我正兒八經的發一條弔唁的朋友圈，抱著一種物理學莘莘學子朝聖的心態，就有點太假了。畢竟我不算霍金粉兒，沒必要那麼上趕著帶孝帽子。如果想保持自己的風格，用揶揄的手法表達一下自己的小聰明，又顯得對人家偉人不夠尊重。即便從擴大自己公眾號受眾群體的角度看，蹭熱點未必會產生多大的效果，畢竟汪洋大海一樣的悼念文章中，我這滄海一粟會被瞬間淹沒，還要承受被噴的風險。所以說，綜合起來，等熱潮褪去，給霍金先生過個頭七就成了一種比較合理的選擇，因為哪怕我對逝者有何不敬的言語，我也可以說：「過了七天還記得，已經很不容易了吶」。
霍金先生與金錢
就在關於霍金先生的報導文章中，一則消息頗令我興味盎然。該報導稱，霍金先生的遺物中，有個優盤，裡面有兩萬多比特幣……
如果你認為，有數額如此巨大的財產，我們需要重新審視霍金先生的人品，那麼恭喜你，你是又一個被偽裝成理想主義的某種崩壞的理念的犧牲品。事實上，金錢與理想從來就不矛盾，甚至可以說金錢是實現理想後的必然結果。當然這也是有條件的，理想的實現必然要先造福別人，才能獲得你應得的收益（我們需要排除掉極端例證，比如你想當強盜並成功搶劫了霍金先生的優盤，也就是說，理想好歹要合法）。
現在回到霍金先生有好多錢的問題上，對此，你國哥是這樣理解的：
霍金先生的理論屬於理論物理範疇，其實際的應用前景以及經濟效益目前依然不明朗，其價值僅能在搞純理論物理的內行人心中體現出來。一言以蔽之，這很小眾。
小眾的東西如何成為大眾的消費品？解決了這個問題才能搞到錢。對理論物理學而言，答案就是科普。霍金先生的第一個成功之處在於，他將晦澀難懂的理論物理學知識，以科普讀物的形式呈現給大眾，加之專業人士的追捧，銷量著實嚇人。
突然想起2006年的夏天，我去北京學托福，當時一個交寫作的老師問科學界誰最偉大。同學們一個個的回答，基本上都是愛因斯坦，少數說牛頓。問到我時，我卻啞口無言，因為偉大的人物太多了，個頂個的牛逼，說誰都是對其他人的不尊重。然而，對非專業人士來講，波爾、朗道、費曼等等這些物理學家的名字實在是太生僻，儘管他們同樣的偉大，可時代總會記住那個最火的人的名字，而不一定是最有實力的。
在我看來，霍金先生也是如此，科學界並不需要用名聲說話，大家都要用事實和邏輯溝通。但大眾並不會關心每個行業內部如何如何，大眾只需要一些標籤、概念與人名就足夠了。此外，同樣是科普讀物，講述宇宙起源這種敘事背景宏大的更容易引起大眾消費者的共鳴。最最重要的，還有霍金先生的病。並不是說霍金先生藉助自己的病來為自己謀利，而是他生病這個客觀事實與自身成就的強烈反差更加刺激了大眾消費者的購買慾望。
以上種種，就是你國哥所理解的，所謂「小眾物理學者如何變成了大眾消費品」。現在來談錢的問題。大眾的需求千差萬別，對科普的消費目的也不盡相同，也許有的人是為了盲目趕時髦、有的人是為了裝逼、有的人是為了教育子女、也可能有人用來泡妞……但不管怎樣，一樣的是，霍金先生的書滿足了相當多的人的需求，進而才能得到自己的收益。我們壓根就不能用善惡的尺度來衡量一個賺了很多錢的人，因為惡人想合法賺錢，也需要滿足他人的需求，僅此而已。
關於「偉大」
各種各樣的悼念文章中，紛紛把「偉大」一詞加在了霍金先生的身上。你國哥不是不承認霍金先生的「偉大」，而是總感覺，這樣的詞兒少用為好。
「偉大」，總給我一種人格高大的感覺，需要人們仰望。實則不一定如此，很多所謂「偉大」的人物不一定就真的像我們想像的那樣偉大，他們也許只是在自我的事業里有所追求，為了自己對某種理念的堅守，一不小心就「偉大」了一下。
之所以這麼說，也源自自己的經歷。如你所知，你國哥只是一個中學的物理教師，而我最怕的就是教師這個職業被冠以「偉大」的稱號。一旦一個人「偉大」了，他就會被無形之中套上一層精神枷鎖，幹什麼事都要束手束腳的，因為有個大詞兒已經把他定格在那裡。
教師只是我的一個職業而已，我做這件事只需要我的職業精神就好。然而，社會把教師這個職業捧得越來越高，這讓我惶恐不以。你國哥本身道德水平就很低下，我唯一的道德標準說來說去也就一條——「盡量不要傷害別人」。可我一旦被「偉大」了，我就不能在公共場所吸煙、吐痰、大聲喧嘩，我也不能「昧著良心」辦補習班，我還不能吸毒、賭博、嫖娼。儘管我不偉大的時候也不這樣做，但喪失了這樣做的權利，心裡還是不好受。
順便說一下，我總認為，任何我不能做的事情都是源自我的職業需求，而不應該來自道德壓力。比方說我不去嫖娼不是因為自己道德水平高，而是怕遇見自己的學生；我不給自己學校的學生補習是為了方便管理，而不是因為我覺悟就如何高明；我過馬路走人行橫道看紅綠燈也不是因為我人格多麼偉岸，只是因為我膽子小惜命。可這麼做的時候，我從來不希望被別人誤讀為人格的偉大。
最令我悲傷的，是我的同行們有許許多多的人也喜歡用道德準繩來約束自己的行為。說實話，我越來越理解法律界的那句話了：「人們本應該為自己爭取更多的權力，但到頭來卻爭取到了更多的限制。」
站在霍金先生的角度想，我估計他老人家也不會希望別人說他「偉大」，與其盲目的戴高帽，還真不如學習學習物理，估計霍金先生可能會更高興！
物理學可是有分支的
這是從之前的話題延伸出來的問題。每一門學科，總會有它自身的分類方式，甚至有時從同一個源頭延伸出來的兩個分支會看起來大相徑庭。
生活有一種悲劇，叫做「外行管內行」。科學與技術是兩碼事，與此類似，物理學好歹也要分成理論物理與實驗物理兩個分支。可外行們從來不會關心這些，他們總認為「你們都是一丘之貉，一定是鐵板一塊！」這感覺屬於典型的傳統抗日劇里的劇情背景設定，日軍上下一心，中央指令可以無障礙傳輸到每一個具體部門，而且整個系統運轉自如。但很少有哪個抗日神劇能表現出，日本文官與武將不和、海軍與陸軍不和、關東軍和外務省不和、下級軍官還可以「下克上」……
現實中也是這樣，你國哥屬於偏重理論方面講物理，然而卻總有外行對我指指戳戳，說你應該多做一些實驗呀，讓學生們在動手操作中產生對物理的興趣呀，平時多鼓搗鼓搗無線電才好意思說自己是學物理出身呀等等等等。國哥一般不吱聲，因為說了也沒用，畢竟能感受到邏輯推理快感的人本身也不多。
言歸正傳，霍金先生也是如此，他只是在他那個領域裡研究成果卓著，但並不代表其他分支就沒有他這一支重要。還是回到之前那個問題，霍金先生主要還是作為一個名人而被人們懷念而已，為什麼懷念他，懷念他的什麼，還是應該交給內行人來辦。
起碼，今天上午時分，一則消息讓我頗感欣慰，因為官方聲明：霍金先生的骨灰將會入駐倫敦威斯敏斯特大教堂，與牛頓、達爾文的靈柩一起，供萬世景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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