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多半就是在路上
義工旅店的負責人並不因為我不負責任地提前離開而心有怨念,相反是理解和包容,這讓我不由得有些感動。
。
。
離開的前一天晚上我和老闆娘還有小英姐聊了不少,關於愛情,關於家庭,關於婚姻,關於女性的自我完成,關於其他的人生瑣碎,三個女人聚在一個小房間里,不同背景,不同身份,不同經歷,大家暢所欲言。
萍水相逢,大家反倒容易真誠。
離開當天,天微亮,空氣還泛著涼,一同在這裡義工的小哥恰也準備離開,我們正好一道,到拉薩然後分兩路,這樣互相也有個照應。準備出發,小哥遞給我兩顆水煮蛋讓我路上吃,還給了我一條葡萄糖,我並不愛吃水煮蛋,也沒有高反,想是都不需要的,我笑著說:「不用了你留著吧。」小哥說:「英姐煮的,拿著吧。」我笑了笑,接了過來。
當我離開的時候,手裡握著小英姐準備的水煮蛋,手是暖的,心也是暖的,我不記得我是否擁抱了她,但她一定是送我出了門,我也不止一次揮手,不止一次說再見,我記得我說:「姐,來廈門記得找我。」她說了好。
遇見需要緣分,再見更是,我們都知道,並不奢求。
旅行就是遇見,遇見,遇見,然後擦肩而過,擦肩而過,擦肩而過。偶爾才能有正式的道別,所以真的的離別反倒並不讓人感傷反而是慶幸,慶幸我們不止是遇見,不止是擦肩而過。
從派鎮到拉薩並不順利,儘管我們搭上了最早的班車到八一鎮,但八一鎮當天所有到拉薩的大巴據說都被包走了。我問窗口的售票員:「有沒有車可以中轉到拉薩?」「沒有。」她頭也沒抬,理著手裡的東西,不咸不淡地說。
一大早出發,本以為早早能到拉薩,不曾想……這好比我跳遠,起跳的姿勢很豪邁,以為能破紀錄,誰想落到坑裡竟摔成狗吃屎,喪!
拉薩的旅店已經訂當晚入住,今天到不了拉薩勢必是要在八一鎮住一晚,如果和這小哥一起定個標間,倒虧不太多,可畢竟不熟,不免尷尬。寧可是多花點錢也要自在些,但是多花錢肉就疼,心裡又怎麼自在呢,更要緊的是這一天的時間就這麼耽誤了,怎麼盤都不划算。
不留是決定,可走不了是現實。
除非……我們坐私車,我倆還都是學生,不知道安不安全,另外車主要價300,嫌貴,坐在客運站門口猶豫不決,打也打不到的,倆人正頹著,我剛排隊時候認識的一位也要去拉薩的大哥背著包朝我們跑來說他和朋友決定坐當地人的私車,兩百元搞定,車已經要開了他們要先走,過來和我們說一聲。
我心裡暗罵一句:這差價,擺明坑遊客,還專坑我們這群沒有社會經驗的小年輕。我喊道:「還有位置沒?」大哥回頭答:「沒了,正好裝下我和我朋友就沒了,你們趕緊再找找。」
我們正起身正準備找,大哥又折回來了,「怎麼沒走成?」我們望著他。
「就過來和你們說一聲這一會功夫就被別人搶了座,車開走了。」
這世道……
後來自然我們幾人一道,還是坐了私車。158元可以搭大巴車解決的事情,不得已花了260拼了車,也行,今晚能到就行。
開車的是藏族漢子,副座是剛結識的大哥的朋友,恰是藏族的女婿,另外坐我邊上的是一位環境監測專業剛畢業沒幾年的大學生,他邊上是一位六七十歲還在討活養家的健朗老漢,大哥和我的小夥伴坐一塊,就坐我前座,還有一位沉默不言語的青年坐他們邊上,正好一車八個人。
八個人,七桿老煙槍!
我時斷時續在相對密閉的空間(一開窗,風快且涼,打得臉疼,而我在的位置剛好開不了窗)吸了幾個小時的二手煙,儘管他們忌於我一小姑娘不抽煙也不大聞得了煙味已是相當克制了,抽完也開窗短暫通風,但我當下的心情仍然除了一連串的粗話外無法用其他語言更好地描述。
大哥抽著煙回頭笑嘻嘻地問我「還好嗎?」我當下怒不可遏地翻了個白眼,豎了個中指,笑嘻嘻地回了句「他媽的!」
大家一笑而過,並不在意。
現在想想,怎麼當時沒忍住呢,多危險那,再想想,當時真是忍不住。
林芝到拉薩,山高路遙,信號時斷時續,正好也遇上修路和安檢,除了打打瞌睡,抽抽煙,大家也聊天。
大哥原來是騎行來的西藏,騎行進藏不論從心理上還是生理上對於旅行者都是巨大的考驗,敬佩之情油然而生,這才又仔仔細細看了看這位大哥,年紀三十齣頭,黑得像剛當完兵,嘴唇乾裂,剃著寸頭,言談舉止之間隨和平淡。
和我們一樣平凡的肉體里,卻飽含著強大堅忍的力量,這使我不禁反觀自己,是不是自己也有這樣強大的力量不過被漠視,幾乎生活中所有的一開始,我就已經默認自己做不到。
我邊上剛畢業沒幾年的大學生,他長得簡直就像是我幼兒園裡最討厭的那個成天掛著鼻涕蟲的男孩,不修邊幅,車裡很擠,我生怕他睡熟了靠我身上。
他被顛醒了後,我們聊了幾句,他侃侃而談,國家大事,經濟政策,自己對未來中國幾個地區發展看法。我承認膚淺的我有些震驚,真是人不可貌相!相形見絀,我問他這些見解和看法都是哪兒來的。他說:「看書,雜誌或者報紙。」
見他如此,我坦露自己大學的迷茫,想聽聽他的意見。
他眼神有些飄忽,彷彿在回憶他的學生時代,「我家在偏遠的農村,家裡原做點生意,日子不難過,可後來生意失敗了,家裡兄弟姐妹好幾個,我本來覺得考上大學了家裡也沒錢供我也就自暴自棄了,高三突然想開了,還是覺得拼一把,後來考上了,雖然是很一般的本二。大學的時候我也不知道做什麼,專業也是馬馬虎虎,要說學習是進入工作崗位後才有了系統的學習,但我大學的時候很愛看書,常去圖書館,現在有空我還是會看看書,聽聽新聞,這是從大學就一直保持的習慣,迷茫是正常的,如果你實在不知道做什麼,不如在大學培養自己一個好的興趣或者習慣,對你以後也許能有幫助。」
他在西藏工作兩三年了,憑著在西藏的發展已經在自己喜歡的城市買了房,他並不打算在西藏工作一輩子,至於以後更清晰的打算他也還沒有想法。
不清晰甚至是迷茫就是人生的常態,活清楚了,估計也快到頭了。
後來車裡亂七八糟也聊了不少,收繼婚、一帶一路、走私車的賺頭……
這一路,屁股顛到從麻痛到麻痹,膀胱從有點尿意憋到快尿失禁,道阻且長,十分艱辛,大家漸漸也不聊了,睡了醒來又睡著。
早上天微亮出發一直到晚上十二點半我才入住拉薩旅店,晚飯也不想吃,澡也懶得洗,邋邋遢遢,一身煙味,昏昏也就睡了。
。
。
關於西藏拖了實在太久,寒假幾次想寫,都沒寫出來,這是我2017年最深刻的記憶,我以為它會深刻很久直到我慢慢把它寫完,可事實是關於這份年度最深刻的記憶那些細節已經開始模糊了,有些挫敗,不過這也催促我當快馬加鞭地寫完它,避免越來越不真切地描述損失了當時真正的情緒和模樣。
。
。


TAG:有屁快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