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筆記/讀《論庚辰本》

最新 03-25

泛黃的書頁，卻凝聚著前人對於學術的至精至誠的努力，值得我們自身的反思

題芹溪處士句

並蒂花程瑞，

同心友誼真；

一拳頑石下，

時得露華新。

——拙筆寫蘭

暑假裡，讀完了人民文學出版社的《紅樓夢》上下兩冊，在前言中，明確說明是以「庚辰本」為底本，雜以其他各個版本修訂補充而來，既然如此，讀馮其庸老先生的這本《論庚辰本》顯得很有必要。

若是在以前，我肯定還持有大多數人的觀點，書就是書嘛，哪管什麼版本，隨便找一本就好了嘛，這對大多數讀者來說，也許並不為過，但對作家來說，這就變成了一種痛苦，我不止一次看到很多作家不惜以好幾本正版書去換讀者貪便宜買的盜版書這類話，是啊，又有哪個作家希望自己的書變得不倫不類，原本美好卻成為醜惡？曹雪芹這樣一個偉大的作家更是如此。

而作為古代文學的學習者，對它的版本加以鑒別，不僅是在為古人「伸冤」，更是對自身追求真理的態度負責，做學問容不得馬馬虎虎，一知半解。

並且通過這一段時間的學習，我發現中文研究裡面其實有著堪與科學研究相媲美的仔細勁兒，每一句話都有出處和來源，絕非憑空產生，任何一個字、一個詞都能講出道理來，大學的學習絕非是之前的那般「不求甚解」了。

對於《紅樓夢》，馮老先生的評價十分豐富，前人之述備矣，馮老則著重強調了一下「庚辰本」的價值，其實我們最常聽說的《脂硯齋重評石頭記》正是指「庚辰本」，「庚辰」代表年號，關於紅樓夢的版本，比較著名的還有幾個，像「程甲本」「程乙本」「甲戌本」「乙卯本」「甲辰本」都是按成書年代來分，關於「脂評本」共有十一種，不過均是抄本，並非曹雪芹本人所寫完書，脂硯齋親評時的原樣。除此之外，還有根據收藏地點或收藏人不同而分的「蒙府本」「楊藏本（清人楊繼振所藏）」「鄭藏本（鄭振鐸所藏）」等，以及根據序言不同和刻錄方式不同所分的版本。

如此多的《紅樓夢》，究竟該看哪一個好呢？研究者自然應該通讀之，比較之，審查之，以期對曹雪芹原本有更為準確的認識，但由於年代久遠，真正想要看到原書成為難事，故而借這些版本來研究就成為當務之急。讀者所要的無非是更為接近曹雪芹原著的一本通行書，故而研究者在研究的同時，為讀者提供一個更好的讀本也是一項重大的任務。

上學期在讀《金瓶梅》之時，我就對古代文學中的「古典文獻學」這一分支頗有微詞，一但看到關於書的「成書年代」或「版本」問題，便覺得實在是小題大做，一是覺得沒必要，只看其內容思想，得其要旨不就好咯？二是太過繁瑣，好似清朝的訓詁一派，過於拘泥於這些也許永遠都得不出答案來的問題上；三則看其研究方法，雖然無非是將各個版本彙集起來，加以對照的再簡單不過的方法，但實施起來的難度可想而知，不僅被前人的堅韌不拔的精神所感動，正所謂在一字一句上「嘔心泣血」，但對於我這樣的懶人，倒覺得這麼下去，何時是個頭？遂心中便生出了一種抵觸之感，今日便要擯棄這過去錯誤的想法！

可以不去研究書的版本，但最起碼要大體了解，不同的版本對書的內容有很大的影響，而有很多關鍵之處的描寫便可看出作者的高下。就像在讀《白先勇細說紅樓夢》之時，一邊抱怨著講課的瑣碎，並且在好多地方都在批評「庚辰本」，多贊同「程乙本」的內容，但一邊將其舉出的幾個還算恰當的例子來細細品之，心裡卻在說：「果然是這個樣子！」這麼一來，對於文筆的好壞一眼便知，也是版本多了之後的一份分辨的樂趣吧。版本眾多，又何嘗不是《紅樓夢》偉大的證明呢？不然，怎麼會有那麼多的政府機構或民間爭相抄寫傳閱，從而使得原著的面貌惹人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