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性德,字容若
長 相 思
那天看《經典永流傳》柯潔溫暖獻聲《山一程水一程》突然想起高中的時候在《五年高考,三年模擬》上寫下的無數個「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
山一程水一程
經典詠流傳 第6期
柯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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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從文先生說,不管是故事還是人生,一切都應當美一點。
縱觀納蘭一生,正是以美為原則開展和繼續的,腳踏實地的富貴人生,被他演繹成了一個美得有點悲愴的故事。
已經想不起來是什麼契機開始看納蘭詞的,但那個時候怕是哪哪都是「人生若只如初見」、「當時知道是尋常」,容若以一種「婦女之友」的身份爛大街的時候。
憶容若之一生,
生長華闕,情思添抑鬱;
位居清要,倦怠於仕祿;
於是,深情而不壽,卓越而天妒。
他是一個對愛苦心孤詣、將人生進行得猶如詩篇,至死都以孩童面孔面對世界的人。
「別有根芽,不是人間富貴花。」
「我是人間惆悵客,知君何事淚縱橫,斷腸聲里憶生。」他自詡是天上痴情種,不是人間富貴花。「家家爭唱飲水詞,納蘭心事幾人知?」
他的父親納蘭明珠不能理解,他的親人不能理解,他所服侍的康熙帝更是不會懂。
按道理來說,這是不應該的。
他生於鐘鳴鼎食之家,父親是鼎鼎大名的內閣大學士納蘭明珠,而他自己本身也是父親的心頭至寶,等他成人後是皇帝身邊的貼身侍衛,他18歲中舉,21歲賜進士出身。
有著世家子弟的富,也有皇親貴胄的貴,同時他還有著才子的儒雅風流與「公子世無雙」的顏值和氣質。
有些人,有了錢之後放蕩不羈尋歡作樂,有些人,富貴加身卻不動聲色;
有些人,成為人上人之後就不可一世,有些人,得了天下也不會得意忘形。
容若,是後一種人。
即使是身在朱門的庭院深深,即使他擁有人人艷羨的家庭背景,但,這些,並不能消除他內心深處,那千絲萬縷不可名狀的憂傷,他眼裡的憂鬱,不是那富貴仙鄉可以化解的。
廟堂權貴不在他的眼裡,榮華富貴進不了他的心裡,他真正在意的,只是人和人之間的關係。他的愛情,他的友情,才是他珍視的。
「綉榻閑時,並吹紅雨,雕欄曲處,同椅斜陽」
兩廣總督盧興祖的女兒盧氏就這樣走進了納蘭的生命,成為了他的正妻。
她的美貌、溫柔、善解人意和才華橫溢一點點溫柔地入侵著納蘭灰色的內心,就如一到明亮的陽光,直接驅散了納蘭的陰沉,也如一簇烈火,重新點燃了納蘭的心中火光。
他們有著相同的脾性和愛好。填詩作詞,撫琴唱曲、談心論理、賞月觀星、攜手遊玩......
容若事事依賴盧氏,時時不離盧氏。
納蘭在書房讀書,她就整理書房;
納蘭寫詞,她就在一旁靜靜地刺繡。
偶爾同時抬頭,互相對望一眼,唇邊浮起淺淺的笑,歲月清淺而美好。
琴瑟相和,「綉榻閑時,並吹紅雨,雕欄曲處,同椅斜陽」,互相愛慕、吟詞對飲、伉儷情深,生活平靜而美滿。
「一生一代一雙人」,這才是他想要的幸福。
「旋拂輕容寫洛神,須知淺笑是深顰。十分天與可憐春。」
盧氏之於納蘭,猶如洛神之於曹植。一顰一蹙都可愛十分。
這闕詞充斥了他對妻子濃濃的愛意。
然而人生如戲。
二十三歲這年,盧氏因難產過世。本應是喜迎長子的樂事,卻成了送走愛妻的痛苦。
「淚咽更無聲,止向從前悔薄情,憑仗丹青重省識,盈盈,一片傷心畫不成。 忒分明,午夜鶼鶼夢早醒,卿自早醒儂自夢,更更,泣盡風前夜雨鈴。」
這首悼亡之詞哀感頑艷,猶如無聲的哭泣。想要提筆悼念,然而回憶襲來,嬌妻的音容笑貌猶在,人卻已逝。
「近來無限傷心事,誰與話長更?從教分付,綠窗紅淚,早雁初鶯。」自從愛妻逝後,納蘭容若便陷入了一種無法擺脫的痛苦中。他的詞風也開始變得哀婉凄楚。
他用了三十年的年華,陪伴在永遠十九歲的愛妻身旁。在《飲水詞》的天地中,淥水亭畔,新月孤舟,殘荷枯梗。納蘭容若永遠和他心愛之人靜坐池旁,慣看這世間的流逝無常。
飛絮飛花何處是,層冰積雪摧殘,疏疏一樹五更寒。愛他明月好,憔悴也相關。
最是繁絲搖落後,轉教人憶春山。湔裙夢斷續應難。西風多少恨,吹不散眉彎。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
物質上的「無缺」,帶來了精神世界的巨大空洞。
他身為權相明珠之子、康熙帝一等侍衛,身處喧紅鬧紫、高門廣廈之中,心卻遊離於繁華熱鬧之外,心繫山澤魚鳥之思。
對於漢文化,他懷著無邊的熱枕,如同海綿吸水一般,全然不像一個純正的旗人。
他好結交漢人文士,談古論今於淥水亭,他告訴好友,叫他「成生」,葉赫那拉那個顯赫的姓氏,竟全然不要了。對待朋友,乃至朋友的朋友,他都可謂是拋心拋肺。
在他心裡,知己便是知己,無需存有門戶之見。我認可你的才華,認可你的為人,我便交你這個朋友。「知己」二字,沒有趨炎附勢,沒有攀附權貴,有的是英雄相惜,有的是莫逆之交。
金縷曲·贈梁汾
德也狂生耳。偶然間,淄塵京國,烏衣門第。有酒惟澆趙州土,誰會成生此意。不信道、遂成知己。青眼高歌俱未老,向尊前、拭盡英雄淚。君不見,月如水。
共君此夜須沉醉。且由他,蛾眉謠諑,古今同忌。身世悠悠何足問,冷笑置之而已。尋思起、從頭翻悔。一日心期千劫在,後身緣、恐結他生里。然諾重,君須記。
這樣的人,心有所思,思不能得;
心有所愛,愛已往矣;
心有所向,終不可達。
莫怪他,心有鬱結,落寞惆悵。
徐志摩說:「成容若君渡過了一季比詩歌更詩意的生命,所有人都被甩在了他櫓聲的後面,以標準的凡夫俗子的姿態張望並艷羨著他。但誰知道,天才的悲情卻反而羨慕每一個凡夫俗子的幸福,儘管他信手的一闕詞就波瀾過你我的一個世界,可以催漫天的煙火盛開,可以催漫山的荼靡謝盡。」
非常人,非常事,非常言語。容若一生,雖只有短短三十一載春秋,但其過得精緻,便以完勝壽星八百載春秋。
已經忘了是為什麼喜歡上容若的,那個時候也跟風一般的刊過《人生若只如初見》的隨筆。
一花一世界,一樹一菩提,一曲一場嘆,半醉半醒半浮生。
多半是喜歡他身上的那份乾淨,不受凡塵俗世的干擾,不偏不倚,不多不少的按照人生的軌跡走完這三十一載;
喜歡他認真對待每一件事情,喜歡他的真性情;
喜歡他身為滿族之人卻有著江南才子的那份細膩柔情;
喜歡他的詩詞也喜歡他的愛情;
喜歡他身處塵世的大染缸中卻依舊能夠著一身白衣全身而退。
一步踏盡一樹白,一身白衣一生裁。
不提《寂寞空庭春欲晚》是因為
兔子
不追劇
所以不知道該怎麼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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