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AO」發少年狂,生也野狐,死也野狼!
對於毀譽參半的人而言,大眾的印象,兩極分化的居多,能統而觀之的人,都有大視野。「狂」,是我對李敖的最初印象。他的狂,大都冒天下之大不韙,有時候是一種偏執,有時候是一種落後,有時候是一種超前,狂放不已。
一年前,李敖寫了一封親筆信,開誠布公,他敞開心扉,想和了解他的,不了解他的,不論是友人,還是仇人,他都想與他們做一個最後的道別。這很李敖,他或許是累了,覺得大限已到。儘管他很孤獨,他希望人們知道他的這份孤獨:
你們好,我是李敖,今年83歲。
年初,我被查出來罹患腦瘤,現在剛做完放射性治療。現在每天要吃6粒類固醇,所以身體裡面變得像一個戰場,最近又感染二次急性肺炎住院,我很痛苦,好像地獄離我並不遠了。
我這一生當中,罵過很多人,傷過很多人;仇敵無數,朋友不多。醫生告訴我:「你最多還能活三年,有什麼想做、想乾的,抓緊!」
我就想,在這最後的時間裡,除了把《李敖大全集》加編41-85本的目標之外,就想和我的家人,友人,仇人再見一面做個告別,你們可以理解成這是我們人生中最後一次會面,「再見李敖」及此之後,再無相見。
因為是最後一面,所以我希望這次會面是真誠,坦白的。不僅有我們如何相識,如何相知,更要有我們如何相愛又相殺。
對於來賓,我會對你說實話;我也想你能對我講真話,言者無罪,聞者足戒。
或許我們之前有很多殘酷的鬥爭,但或許我們之前也有很多美好的回憶;我希望通過這次會面,能讓我們都不留遺憾。不留遺憾,這是我對你的承諾,也是我對你的期盼。
對於來賓,不管你們身在哪裡,我都會給你們手寫一封邀請信。邀請你來台北,來我書房,我們可以一起吃一頓飯,合一張影,我會帶你去看可愛的貓,我會全程記錄我們最後一面的相會,一方面是留作你我紀念,另一方面也滿足我的一點私心:告別大陸媒體近10年了,我想通過這些影片,讓大家再一次見到我,再一次認識不一樣的我,見證我人生的謝幕。 謝謝各位!
2018年3月18日上午10點59分,帶著思想家、自由主義大師、國學大師、中國近代史學者、時事評論家、作家、歷史學家和詩人等諸多頭銜的李敖,與世長辭。
他知道自己狂,也很欣賞,並一如既往地狂放不羈。他認為自己很偉大,在「三不朽」中,他說因為台灣太小,所以無功可力;在寫的字數上,他的「立言」從梁啟超、魯迅,都不能跟他比;雖然在立言數量上他如此拉風,但他認為他有「雄踞第一」的大人格,所以「立德」是他引以為傲的。
他有時候是傳統觀念的衛道士。當演藝產業已經發展得如火如荼的時候,他在2015年,發微博向整個文藝圈宣戰:
演藝人員古稱戲子,是下三濫行業。中國人罵「婊子無情,戲子無義」,就是定論。這一行業太現實、太虛榮、太炫耀、太不擇手段競爭,的確情義蕩然。不料電影、電視出來,這一行業竄起來了,名利雙收,演藝人員居然表率群倫了,結果帶來虛浮的壞影響。年輕人不務實學,連康熙皇帝都給帶壞了。
他狂到崇拜自己,認為自己是天縱奇才。他認為自己是孤獨超前的,並且嘆息自己的偉大。他說:
我的生平有兩大遺憾:一是,我無法找到像李敖這樣精彩的人做我的朋友;二是,我無法坐在台下去聽李敖精彩演說。
作為一個女性,如果曾經和你海誓山盟,甜言蜜語,說什麼「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的男性,有一天因為看到你的窘態,就提出分道揚鑣,你會怎麼樣?破口大罵渣男,然後憤然離去?李敖是個執拗怪誕的完美主義者,他就干過這事兒。李敖在自己的書了坦白披露他的這種怪誕的完美主義人格:
胡在我心目中宛如童話仙子,不能忍受半點瑕疵。有一天我無意推開沒鎖的洗手間的門,見蹲在馬桶上的胡因為便秘而滿臉通紅,表情猙獰,實在太不堪了。
就這樣,曾經被李敖以溢美之詞「又漂亮又漂泊,又傷感又性感,又優遊又優秀,又迷人又迷茫,又不可理喻」誇讚的胡因夢,被他拋棄。這段婚姻才維持了三個月。胡則以需要消化30年的渣男回敬他。
像《柒個我》中的沈亦臻一樣,他認為自己是好幾個人的融合。他曾自道:
遁世,又大破大立;救世,又悲天憫人;憤世,又呵佛又罵祖;玩世,又尖刻又幽默。當然這種人絕不會出世或厭世。我性格複雜面貌眾多,本該是好多個人的,卻集合於我一身,所以弄成個千手千眼的大怪物。
李敖說過很多狂語,也有經典的雞湯。如:
有時解釋是不必要的——敵人不信你的解釋,朋友無須你的解釋。
我相信法律,卻懷疑法官。
政客的最大不要臉是,他們把出爾反爾,硬是叫做此一時彼一時。
停在蒼蠅拍上的蒼蠅,處境最安全。
一件大義往往建築在許多小的不義之上。
狂,本指狗發瘋,後亦指人精神失常。如魯迅先生《狂人日記》下的狂人。
也指縱情任性或放蕩驕恣的態度。如年少輕狂,狂野等等。
氣勢猛烈,超出常度的,也是狂。如《斗破蒼穹》中蕭炎的技能「狂獅怒罡」,金毛獅王的無上神功「狂獅怒吼」。
初中的時候,讀到過李敖的一些文字,我立馬反感起來——這人到底是誰啊,竟敢這麼狂妄。當時沒有手機百度,圖書館也有限,無從下手,也只好擱置起來。到後面也就不了了之了。
話說,「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在春與秋其代序中,各類人才也如璀璨的星空那樣,競相閃耀。因為個性不同,有低調的,也有狂放的。
杜甫寫過一首《狂夫》
萬里橋西一草堂,百花潭水即滄浪。
風含翠篠娟娟凈,雨裛紅蕖冉冉香。
厚祿故人書斷絕,恆飢稚子色凄涼。
欲填溝壑唯疏放,自笑狂夫老更狂。
杜甫自稱「狂夫」,可是他的「狂」有點兒讓人心酸。他的狂是一種窮境的自嘲,更多的是意志上的堅強與性格上的曠達。
有的狂就比較有「藝術性」,幫別人狂,順帶自己也狂一把的。放出狂言的「天下才共一石,曹子建獨佔八斗,我得一斗,天下共分一斗。」的謝靈運,狂得比較隱晦,用曹植狂這座大山給自己擋劍。曹植真的是躺著中槍啊。
說到狂,怎能少了詩仙太白呢?
杜甫《飲中八仙歌》中寫道:
李白一斗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
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
敢於抗旨,真是狂得可以。
李敖的狂放不羈,是一種個性的張狂,像魏晉風度一樣是真性情。有一種精神叫「堅韌」,堅者不倒,韌者不催。他直言自己的心聲而入獄,他也沒有「痛改前非」。
盲目自大的人,會有狂語。那是一種沒有自知之明的嘩眾取寵罷了。也有些才華橫溢的狂人,如最狂的才子錢鍾書先生。
狂人已逝,再無狂人。
2018年3月18日星期日,於貴陽花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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