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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遊的藏書與刻書

陸遊的藏書與刻書

陸遊的藏書與刻書

陸遊是中國歷史上著名的愛國詩人,南宋「四大家」之一。他筆下的愛國詩篇為人們所熟知,豐富的歷史、文學著作對後世產生了深遠影響。但同時,他也是一位偉大的藏書家和刻書家,對中國文獻學的發展做出了很大的貢獻。

陸遊的藏書活動

陸遊的家族藏書

陸遊出生於藏書世家,陸氏藏書始於陸遊祖父陸佃。陸佃早年師從王安石新學。家中置書盈室,藏書之名已譽滿越中。陸佃之子陸宰,字元浚,號千岩,游之父親。陸宰性好讀書,著述頗豐,故家中積蓄大量藏書,歸山陰後,築「雙清堂」「千岩亭」。他是越州著名的藏書家,據《嘉泰會稽志·藏書》載,紹興十三年,朝廷始建中興秘府於臨安,昭求天下遺書。陸宰呈藏書單,記有一萬三千餘卷之多,足見陸家藏書之豐。如此豐厚的藏書,絕非一朝一夕之功。

陸遊受家族的影響,從小就愛書,亦以藏書著名。如他「嘗宦四川,出峽不載一物,盡買蜀書以歸,其編目益巨」。此後,他又到福建建安和江西撫州為官。福建是南宋三大刻書地之一,藏書家頗多,江西也是宋時藏書家集中之地。愛書的陸遊,也像在四川一樣,購買大批書籍帶回山陰,同時也搜集了不少書畫碑帖,從而大大豐富了陸家的藏書。藏書的數量在他的詩文里雖無準確記載,但也依稀有所描述和感發,如《次韻范參政書懷》:「殘年唯有讀書癖,盡發家藏三萬簽」,《感昔》:「富貴尚思還此笏,衰殘故合愛吾廬。燈前目力依然在,且盡山房萬卷書」,由此可知陸遊藏書之多。

更令陸氏家族欣慰的是,陸遊的小兒,子承祖業,嗜書如命。《文集》卷二十九《跋子聿所藏國史補》載:「子聿喜蓄書,至輟衣食,不少吝也,吾世其有興者乎?」可見,陸遊是把藏書之豐作為家族興盛的基業來看待的。他在詩文中也經常教育子聿書的重要性,如《冬夜讀書示子聿》:「宦途至老無餘俸,貧悴還如筮仕初。賴有一籌勝富貴,小兒讀遍舊藏書」。

陸遊藏書的途徑

陸遊在《冬夜讀書》中寫到:「平生喜藏書,拱璧未為寶!歸來稽山下,爛漫恣探討。六經萬世眼,守此可以老。多聞竟何用,綺語期一掃。幽居出戶稀,衰病擁爐早。青燈照黃卷,作意勿草草」,可見陸遊對藏書活動的喜愛。通過對陸遊藏書題跋的研究可知陸遊搜集圖書的途徑分為以下四種:

(1)先人所傳。《跋朝制要覽》:「先君會稽公晚歲喜觀此書,間為子弟講論因革,率至夜分。先君捐館舍三十有四年,統得此於故廬,伏讀悲哽,敬識卷末。淳熙八年龍集辛丑十一月二十五日,山陰陸某書」。《跋韓非子》:「右韓非子一卷,紹興丁卯,先君年六十時,傳吳棫才老本。後四十有二年,淳熙己酉,某重裝而藏之,時年六十有五。十月九日,史院東閣手識」。《跋蘇氏易傳》:「此本,先君宣和中入蜀所得也。方禁蘇氏學,故謂之毗陵先生雲。紹熙辛亥七月二十日,陸某識」。正是由於陸氏家族藏書的代代傳承,為陸遊的讀書治學提供了有利條件。

(2)友朋贈送。《跋松陵集三》:「淳熙十六年四月二十六日,車駕幸景靈宮。予以禮部郎兼膳部檢察,賜公卿食,訖事作假。會陵陽韓籍寄此集來,雲東都舊本也。欣然讀之,時寓磚街巷街南小宅之南樓。山陰陸某務觀手識。……」。《跋陶靖節文集》:「張縯季長學士自遂寧寄此集來,道中失調護,前後皆有壞處,遂去之,而存其偶全者。末有年譜辨正,別緝為編雲。開禧元年正月四日,務觀書」。《跋陵陽先生詩草》:「有陵陽先生韓子蒼詩草一卷,得知其孫籍。先生詩善天下,然反覆塗乙,又歷疏語所從來,其嚴如此,可以為後輩法矣。……」。朋友之間書籍的相互贈送,使得陸遊的藏書大大豐富了,這種交流,也利於圖書的保存和流傳。

(3) 購之書肆。《跋魏先生草堂集》:「按國史,野,陝人。沈存中《筆談》以為蜀人,居陝州,不知何所據也。予在蜀十年,以不聞野為蜀人,《筆談》蓋誤也。慶元戊午,得之書肆。十月十九日,龜堂病叟手識,時年七十有四矣」。《跋祠部集》:「祠部叔祖詩文至多,今皆不傳。此小集,得之書肆,該石氏所藏也。某謹識」。陸遊的購書行為,使得一些珍貴圖書得以保存。

(4) 傳抄所得。《跋陸子強家書》:「吾友伯政持其先君子家問來,讀之,累日不厭,使學者皆能如此,孰得而訾病之。雖有訾者,吾可以無愧矣。乃命子聿鈔一通,置篋中,時覽觀焉。嘉泰壬戌十月二十三日,宗人某書」。在陸遊的詩文中也體現了這種求書途徑。當時臨川藏書家有王、韓、晁、曾諸家,陸遊曾向他們借書,傳抄頗多,《詩稿》卷十二《抄書》一詩就寫了當時傳抄的情況,「書生習氣重,見書喜欲狂。搗櫱潢剡藤,辛苦補散亡。且作短檠伴,未暇名山藏。故家借簽帙舊友餉朱黃(自注:借書於王、韓、晁、曾諸家。而呂周輔宇文子友,近寄朱黃墨)。《皇墳》探《八索》,奇字窮《三蒼》。儲積山崇崇,探求海茫茫。一笑語兒子,此是卻老方」。陸遊不辭辛苦、傳抄求書的精神也是他對知識渴求、對書籍熱愛的體現。

陸遊的藏書題跋

陸遊258篇題跋中,近四分之一為藏書題跋,其內容是豐富多彩的,記得書經過,辨書籍真偽,評版本優劣,論校勘水平,談裝幀好壞,無不涉及,從而也形成了一個完整的藏書思想體系,下面逐一論述。

關於得書經過,前面已經提到。陸遊常常採用散文筆調,文字不長,讀起來卻很有趣味。如《跋尹耕師書劉隨州集》:「傭書人韓文持束紙支頭而睡,偶取視之,劉隨州集也,乃以百錢易之,手加裝褫。紹興二十五年正月八日,陸某記」。購書活動被他寫得栩栩如生。

陸遊的辨偽水平也是相當高的,其《跋法帖》雲:「魯公書殊不類,紙乃煙熏,周副之語尤俚俗,羅紹威用羅氏世寶印,犯唐諱,益可疑,跋語詩句亦鄙甚也。君漠豈至是哉,惟錢希白字古可喜,然非題顏帖,乃剪它軸附卷後耳」。此跋從紙張、行文格調、避諱、字體諸方面綜合起來加以嚴密的判斷,可見陸遊學識之深、功底之厚。

辨版本優劣,是對閱讀者學識優劣的一種全面考察。其《跋齊驅集》說:「此集刻版於宣和三年,方是時,黨禁猶未解,文士蓋僅有見者,故本多誤,然好事者冒法刻之,亦奇矣。淳熙甲辰重午日,陸務觀書」。陸遊聯繫時代背景對該本不足處與珍貴處作出全面的評價。《跋李深之論事集》:「唐丞相司空李公深之論事集,有兩本,其一本七卷無序,其一本一卷,史官蔣偕作序,然以序考之,則偕所序蓋七卷者也。淳熙戊申四月十九日,笠澤陸某識」。可見陸遊在鑒定版本時,能夠深入書的內容,作出正確的判斷。

古書多鈔本,即使有雕印本,發行量也有限,因此一部書有很多版本,各本之間差異較大,凡嚴肅認真的學者沒有不重視校勘工作的,這在陸遊的藏書題跋中也有所反映。其《跋晁以道書傳》雲:「晁以道著書,專意排先儒,故其言多而不通,然亦博矣,凡予家所錄本,多得於以道孫子闔,子闔本自多誤,予方有吏役,故所錄失誤又多,不暇校定,及謝事居山陰,欲得別本參考,又不能致,可恨也。壬戌四月十八日,老學庵記,時年七十八」,知道版本的疏漏失誤所在,卻苦於沒時間或沒別本參考,體現了陸遊嚴謹的治學態度。

藏書家一般都很重視圖書裝幀,如《跋東坡書髓》:「成都西樓下石刻東坡法帖十卷,擇其尤奇逸者為一編,號《東坡書髓》,三十年間,未嘗釋手,去歲在都下,脫敗甚,乃再裝緝之,嘉泰三年,歲在癸亥。九月三日,務觀老學庵北窗手記」 。

陸遊的刻書活動

陸遊在嚴州(新定)刻書

陸遊的藏書與刻書

「南宋孝宗淳熙十五年,金世宗大定二十八年(公元1188年)陸遊在守新定任上,利用當地的刻書條件,重刻《世說新語》《南史》《大字劉賓客集》等書,又自刻《劍南詩前集》,這是陸遊詩歌的最早刻本。此後,理宗紹定元年(1228年)前後,陸遊之子陸子遹知嚴州,先後刻印其曾祖父陸佃的《陶山集》《爾雅新義》及陸佃校注的《鬻子》《鶡冠子》,其父陸遊的《劍南續稿》《老學庵筆記》等。」根據這段文字,可知陸遊不僅是一位藏書家,同時也盡自己所能,刊刻了不少書,為浙江的刻書事業作出了自己的貢獻。現就以這段文字為參照,以《世說新語》等為線索,詳細介紹陸遊的刻書情況。

陸子虡《劍南詩稿跋》中提到:「……後守新定,門人請以鋟梓,遂行於世。……」,趙翼《甌北詩話》:「……然放翁六十三歲在嚴州刻詩,以將舊稿痛加刪汰,……」。從《宋人別集序錄》中,我們可以查到以下資料:「《劍南詩稿》二十卷、《續稿》六十七卷,陸遊務觀撰。初為嚴州,刻前集稿,止淳熙丁未」。「前集稿」即《劍南詩稿》二十卷,亦即鄭師尹所編之本。因此淳熙十四年所刻的《劍南詩稿》本子,是《劍南詩稿》的傳世第一刻本,陸遊自刻。

到了南宋,傳世的劉孝標所注《世說新語》一書遭火焚,陸遊於宋孝宗淳熙十五年對其進行編校刊刻,將此書分為三卷,每卷又分上下。陸遊《跋世說新語》中介紹了他在新定刻書的原因:「郡中舊有《南史》《劉賓客集》,版皆廢於火,《世說》亦不復在。游到官始重刻之,《世說》最後成,因並識於卷末。淳熙戊申重五日新定郡守笠澤陸遊書」(見《四部叢刊》影印嘉靖刻本《世說新語》)。《藏園訂補·郘亭知見傳本書目》中關於《世說新語》的版本介紹:「補世說新語注三卷,劉宋劉義慶撰,梁劉孝標註。附敘錄一卷,考異一卷,人名譜一卷,宋汪藻撰。宋紹興八年嚴州郡齋刊本,十行二十至二十三字,是宋時傳入日本之書。……以刊工姓名及雕版風氣考之,是南宋紹興初浙本。據明嘉靖十四年袁褧刊本所附董棻,陸遊跋,知此本即紹興八年董棻守嚴州時所刊本。其版至淳熙時已毀,放翁知嚴州時又重刻之,即袁褧本之底本……」。由此可知陸遊重刻《世說新語》的原因和版本情況。

關於《南史》的宋刻本書中記載較少,因此只能從隻言片語中考證陸遊刻《南史》的一些情況。《藏園群書題記》中《元大德本南史跋》提到:「……考皕宋樓,鐵琴銅劍樓均藏有此本,然瞿本有嘉靖元年修版,陸本有嘉靖十年修版。此帙雖有補刊,要是元修元印,故遠勝之……」。《藏園訂補·郘亭知見傳本書目》:「《南史》八十卷,唐李延壽撰。補:宋刊本,九行十八字,白口,左右雙欄,存五卷。刊工張明見紹興嚴州本劉賓客集,疑嚴州本。余藏」。因前面跋中說《南史》舊版毀於火,因此這個宋本可能就是陸遊所刻版本。

王國維所撰《兩浙古刊本考》中關於《大字劉賓客集》的介紹:「日本京都崇蘭館藏大字本文集三十卷外集十卷,每半頁十行,行十八字,殆即嚴州所刻。此淳熙戊申陸放翁守嚴時重刻,見放翁世說跋」。《藏園群書經眼錄》中的版本介紹:「《劉夢得文集》三十卷外集十卷,唐劉禹錫撰。宋刊本,半頁十行,行十八字。西黑口,左右雙欄,版心上題『劉夢得』。中記頁數,下記姓名,悉以橫線欄斷,無魚尾,每卷首行標題,次子目,目後按正文。前後序跋已失,文集外集前均有目錄。按:此日本崇蘭館所藏。董君綬金已影印行世。全書大字疏古,紙墨精良,審其刀工,似是吾蜀所梓……」。據上段王國維所考,這本《劉夢得文集》三十卷外集十卷即是陸遊所刻版本,是嚴本而非蜀本。

除了上面介紹的幾部著作,還有其他書籍的刊刻反映在陸遊的題跋中。跋《續集驗方》:「予家自唐丞相宣公在忠州時,著《陸氏集驗方》,故家世喜方書。予宦遊四方,所獲亦以百計,擇其尤可傳者,號《陸氏續集驗方》,刻之江西倉司民為心齋。淳熙庚子十一月望日,吳郡陸某謹書」。跋《釣台江公奏議》:「某乾道庚寅夏,得此書於臨安。後十有七年,蒙恩守桐廬,訪其家,復得三表及贈告墓誌,因並刻之,以致平生尊仰之意。淳熙十三年十一月十有六日,笠澤陸某書」。

王國維考證《皇甫集》(即《皇甫持正集》)六卷亦是放翁父子守嚴州時所刻,但題跋中未有反映。

陸子遹(聿)刻陸遊書

陸遊的藏書與刻書

嘉定十三年(1220年)陸遊幼子子遹知溧陽縣,刻《渭南文集》於學宮,跋曰:「今學者皆熟誦《劍南》之詩,《續稿》雖家藏,世亦多傳寫;惟遺文自先太史未病時故已編輯,而名以《渭南》矣,第學者多未之見。今別為五十卷,凡命名及次第之旨,皆出遺意,今不敢紊。乃簽梓溧陽學宮,以廣其傳。『渭南』者,晚封渭南伯,因自號為陸渭南。……」。陸子遹刊印其父陸遊《渭南文集》五十卷,「游」字缺筆,以避家諱。刻印精良,是宋代有名的家刻本。

陸遊的藏書與刻書

陸遊守新定時,自刻了《劍南詩稿》二十卷。嘉定庚午(1210年),子遹復守嚴州,續刻之。陸子遹續刻的《續稿》六十七卷本是為了搜集補充「舊集作者淳熙十五年(戊申)至逝世所作之詩」這個部分,對祖本是很大的補充。

《老學庵筆記》是陸遊晚年退隱鏡湖之後的著作,此書陸遊生前並未刊行,直到宋理宗紹定元年(1228年)才由陸子遹印行。陸子遹刻《老學庵筆記》題跋:「《老學庵筆記》先太史淳熙間所著也,紹定戊子刻之桐江郡庠。幼子封議郎權知嚴州軍兼管內勸農事子聿謹書」。同年,子遹刻《老學庵筆記》十卷,續筆記兩卷。

浙江在宋代是全國刻書中心,而嚴州在南宋時期又是浙江刻書的重要地區之一,其刻本世稱「嚴州本」,以「墨黑如漆,字大如錢」,校讎精良,刻印精細馳名,陸氏父子先後居住在嚴州,其中有不少出自他們之手,這不僅是嚴州也是國家和民族的文化瑰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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