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的面孔——二戰著名照片背後的人物故事
飄揚在硫磺島上空的星條旗
1945年,駐留在關島的美聯社圖片編輯John Bodkin在例行篩選新聞照片時,被眼前一幅剛從硫磺島戰場前線傳來的照片驚呆了。
這張由美聯社的老將、戰地記者Joe Rosenthal 拍攝的令人震驚的照片里,六個年輕士兵將一面星條旗插在硫磺島的折缽山之巔,這座528英尺高的山峰屹立在5英里長的硫磺島上。
當時33歲的Joe Rosenthal 和攝影師 Bill Genaust跟隨部隊抵達了折缽山的山頂,希望站在硫磺島的制高點拍攝一組戰場的照片。其實,早在幾天前,一隊海軍陸戰隊士兵就搜索過了折缽山,並把一面很小的美國國旗立在上面,美軍隨軍記者Lou Lowrey 用照相機記錄下了這一場面。就在Joe Rosenthal 擺好照相機,準備選取拍攝畫面時,6名美軍士兵走了過來,將一面巨大的星條旗綁在了一根廢棄的鐵杆上面,準備合力將它插在地上。這時Joe Rosenthal 迅速地按下了快門,拍下了這一張載入史冊的照片。隨後Joe 將照片全部送往關島處理,他甚至都不清楚是否拍到了這幅畫面。
身在關島的John Bodkin 看到這張略微有些模糊的照片時,他知道這一定會成為歷史的經典。隨後,照片被傳往紐約美聯社總部。幾個小時後,這張照片就登上了美國各大報紙的頭條,進而傳遍了世界。
圖:當年《華盛頓郵報》的報道
這張照片不僅讓Joe Rosenthal榮獲了普利策獎,而且不久後就被羅斯福總統批准用在募集二戰美國最後一批戰爭債券的宣傳海報上。幾乎一夜之間,這張照片就火遍了美國,成為20世紀最著名的照片之一,而照片里的6名美軍士兵也成了美國家喻戶曉的人。「折缽山六勇士」隨後就接到命令,儘快回國幫助政府宣傳戰爭動員。然而不幸的是,並非所有人都得到了這份新來的榮耀。
圖:6人依次為:John Bradley, Franklin Sousley, Rebe Gagnon, Harlon Block, Ira Hayes和
Michael Strank
來自德克薩斯州約克郡的Harlon Henry Block,年僅20歲的他在1945年3月1日死於日軍的炮火,剛好在這張照片拍攝後的一周。和他在同一天陣亡的還有來自波士頓的25歲的軍士長Henry Hansen,很長一段時間人們錯把他當成了照片里的一員。
而照片里的另一個海軍陸戰隊士兵,捷克斯洛伐克裔的25歲的 Michael Strank也在3月1日這天的軍事行動中犧牲。據信,他不幸被美軍軍艦的炮彈誤傷。
來自肯塔基州的19歲的Franklin Sousley 在硫磺島戰役徹底結束前夕,於3月21日死在日軍狙擊手的槍口之下。而因這張照片出名的他,原本該在幾天後凱旋迴國,參加戰爭動員。
圖:6人樹立旗幟時的位置
餘下的三名豎起星條旗的美軍士兵,返回到了美國,受到鮮花與掌聲的歡迎,成為國民英雄。
來自新罕布希爾州的Rene Gagnon於1946年退役,成了一名會計師,1979年死於心臟病。
來自亞利桑那州的22歲的Ira Hayes,最終被官方認定是照片里的士兵,而不是早先誤傳的軍士長Henry Hansen。雖然因這張照片成了名人,但Ira Hayes因酗酒問題在戰後並沒有找到穩定的工作,只好四處流浪。1955年1月24日,Ira Hayes被人發現死在了亞利桑那州印第安保留地中的一處小棚屋外面。官方調查後稱他是在喝醉後被凍死在室外。
21歲的海軍士兵John Henry Bradley戰後回到了家鄉聖迭戈,成了一名殯葬業工作者。John後來成為八個孩子的父親,他說從不認為自己是個英雄,他只是恰好在那裡,見證了歷史而已。John死於1994年,享年70歲。
2006年,由美國導演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根據本照片故事拍攝的電影《父輩的旗幟》成為奧斯卡提名影片。
德國國會大廈上升起的鐮刀鎚子旗
1945年4月末,蘇軍開始圍攻柏林。蘇聯紅軍隨軍記者葉甫蓋尼·哈爾岱被派往前線,希望能拍攝出和美軍硫磺島戰役一樣鼓舞人心的照片。
4月30日,斯塔林施加巨大壓力,要求蘇軍必須在第二天,也是就五一國際勞動節這天前,拿下納粹德國的統治象徵——國會大廈。
此時德國國會大廈里殘留的德軍仍在負隅頑抗,經過激烈的戰鬥後,一隊紅軍登上了國會大廈的房頂。4月30日晚上10點半,23歲的紅軍戰士拉希姆然·科什卡爾巴耶夫將一面紅旗插進了大廈頂部象徵德國的「日耳曼尼亞」雕塑的王冠里。因為當時是在夜間,根本無法拍攝照片。第二天,這面紅旗就被反撲的德軍拔下了。
5月2日,蘇軍終於全面佔領了德國國會大廈。雖然此時納粹德國首都柏林仍然進行著零星的巷戰,一面巨大的由桌布做成的鐮刀鎚子紅旗終於在的納粹國會大廈上方升起,28歲的哈爾岱拍下了這張載入歷史教課書的照片。
手執紅旗的是19歲的來自烏克蘭基輔的士兵阿列克·謝尤夫,在照片右下角護住阿列克的人是29歲的來自斯塔林格勒的老兵梅利頓·瓦爾拉莫夫。這張照片於1945年5月13日發表在蘇聯《星火》雜誌上,成為二戰勝利的標誌性照片之一,也成了蘇聯戰勝納粹德國的象徵。
但當時人們看到的這張舉世聞名的照片卻是經過修改的結果。哈爾岱將照片發往莫斯科後,審核的官員發現照片右下角的士兵,也就是梅麗頓·瓦爾拉莫夫每個手腕上都戴著一隻手錶,很明顯這是從德國人那裡搶來的。莫斯科當局擔憂這會損害蘇軍的國際形象,於是命令哈爾岱將照片中瓦爾拉莫夫右手戴的手錶移除,於此同時還將照片中的紅旗增強了隨風飄揚的效果,並且在加深了遠處硝煙滾滾的畫面。
此後的數十年里,全世界所看到的都是這幅被修改後的照片,直到1991年蘇聯解體後,這幅照片的真正畫面才為人所知。
圖:照片原圖和修改圖對比
召喚衝鋒
蘇聯在二戰時期的另一張重要照片,就是蘇軍第220步兵團指導員阿列克謝·戈爾迪耶維奇·葉廖緬科手握TT-33手槍號召士兵們衝鋒的畫面。這幅照片由蘇聯攝影師馬克斯·阿爾佩特於1942年7月12日在烏克蘭盧甘斯克前線拍攝。就在這幅照片拍攝僅僅幾分鐘後,阿列克謝·葉廖緬科就犧牲了。然而當時卻沒人認出這位照片中的無名英雄是誰,直到20年後的1965年蘇聯紀念衛國戰爭勝利20周年時,在《真理報》上發布了一批二戰照片,阿列克謝·葉廖緬科的遺孀這才看到這張照片,並認出了這就是自己逝去多年的丈夫。
值得一提的是,照片中阿列克謝手握的TT-33手槍因在二戰中性能出色,後來被我國仿製,就是我們熟知的「54式」手槍。
凝視遠方
1944年2月,美國海軍陸戰隊士兵Theodore J. Miller 所在的兵團向盤踞在南太平洋埃尼威托克島的日軍發起進攻。經過兩天的殘酷戰鬥,美軍取得勝利,Miller和戰友們轉戰其他戰場。就在這名年僅19歲的士兵登上一艘美國軍艦時,隨軍攝影師拍下了他微張著嘴巴凝視遠方的畫面。照片中的Miller空洞而憔悴,兩眼無神地望著遠方,因而後來成為表現遭受戰爭創傷和磨難的經典之作。就在這幅照片拍攝一個多月後,Miller死於埃崩環礁戰場。
哭泣的法國男人
這張哭泣的法國男人的照片經常被很多人誤以為是1940年6月巴黎淪陷時所拍。實際上,這張著名的照片於1941年2月20日拍攝於法國馬賽市,照片中哭泣的人叫Jer?me Barzetti,當時退守在馬賽的法國軍隊即將離開法國轉戰北非。1940年5月10日,德軍閃擊法國,短短六個星期內,被視為歐洲大陸最強軍事力量的法軍全面潰敗,首都巴黎、馬奇諾防線,連同法國人的所有驕傲都被德軍踩在腳下。1941年2月,在馬賽的殘留法軍向北非開拔,許多法國人在馬賽港悲傷地目送他們離去,人群中的Jer?me Barzetti 流下了眼淚。
1941年3月3日,當時的美國著名雜誌《生活》刊發了這張照片,標題為「目送祖國最後的兵團撤往北非,法國男子悲從中來,留下愛國的眼淚」(a Frenchman sheds tears of patriotic grief as the flags of his country"s last regiments are exiled to Africa.)。
希特勒最後的勇士
Alfred Czech曾是阿道夫·希特勒「最年輕的勇士」,拍攝希特勒與他親切握手的這幅著名照片時,他才12歲。當然,這份「榮耀」也隨著第三帝國的隕落而消失在歷史的塵埃里。
1945年春天,在二戰歐洲戰場結束的最後幾個月,12歲的Alfred Czech作為「希特勒青年團」的志願者,駕著一輛馬車從他的家鄉波蘭奧博萊省穿越蘇軍的重重炮火沿途營救受傷的德軍士兵,最後抵達了柏林。幾周後,1945年4月20日,他在柏林接受了希特勒的嘉獎,這一天恰好也是希特勒的56歲生日。那天,他和其他一些接受嘉獎的孩子每人收到一身嶄新的軍服,在被轟炸過的德國總理府院子里接受希特勒的檢閱,並被希特勒親自授予鐵十字勳章。60年後的2005年在接受英國《獨立報》採訪時,Alfred Czech回憶說「他握了握我的手,然後捏了下我的左臉頰說『我們要堅持下去』,那一刻我感覺自己做了很偉大的事情。」在希特勒臭名昭著的地下暗堡中吃了一頓飯後,這些孩子就被發了一支新槍,送往前線。幾天後,受傷的Alfred Czech被蘇軍俘虜,在蘇聯戰俘營關押兩年後才被釋放。
長大後Alfred在波蘭成了一名礦工,1964年獲准前往西德,並在萊茵蘭地區定居,2011年6月13日病逝於德國。而他與希特勒握手的照片也成了後者最後的為人所知的照片之一。
勝利之吻
幾十年來,這張於「對日作戰勝利日」即1945年8月14日(美國時間),在紐約時代廣場拍攝的照片中人物的真實身份一直備受爭議。多年來,先後有11名男士和4名女士自稱是照片中的這對無名「明星」。2012年,經過長期的縝密調查,人們終於將照片主人公的秘密解鎖:22歲的美國沙立文號驅逐艦水兵George Mendonsa 和曼哈頓牙醫助理 Greta Zimmer Friedman。在此之前,兩人從未見過面。那天當日本無條件投降的消息從廣播里傳來時,正在約會的George Mendonsa和未婚妻立刻興奮地跑到了大街上,加入了同樣滿懷勝利喜悅的人群。
據拍攝這張照片的記者 Alfred Eisenstaedt回憶說「勝利日那天,我在時代廣場看到一名水兵在人群中興奮地奔走,親吻或擁抱他看見的每一位女士,不管是上了年紀的老奶奶還是年輕的小姑娘。我當時正走在他的前面,回過頭時剛好看見水手在親吻一名女護士,於是我趕緊按下快門,幾秒中內拍了四張照片。」2012年在接受CBS採訪時Greta Zimmer Friedman說「我當時完全沒有反應過來,這人突然走過來抱住了我。」她於2016年9月8日以92歲高齡病逝於弗吉尼亞州。
有意思的是,拍攝者Alfred Eisenstaedt認為男主人公Mendosa的未婚妻應該就在這張照片的背景人群中。
美國甚至有人甚至專門寫了一本探究這張照片人物身份的書,感興趣的可以看看:
The Kissing Sailor: The Mystery Behind the Photo that Ended World War II: Lawrence Verria, George Galdorisi, David Hartman: 9781612510781: Books
華沙被驅逐的猶太人
這張猶太人遭納粹軍隊強行驅逐的照片攝於1943年4月19日的波蘭華沙猶太人聚居區。儘管幾十年來照片中的不少人的身份被確定,但那個舉起雙手滿臉驚恐的小男孩的身份卻始終是個謎。雖然有人陸續提出過各種說辭,但均被證偽,可能人們永遠也不會知道他是誰了。
但站在小男孩右手邊的那個端著衝鋒槍的士兵卻被人認出來了。他叫Josef Blosche,當時31歲,是個奧地利納粹分子,1940年加入納粹黨衛軍。希特勒為了滅絕猶太人,佔領波蘭後在華沙也建立了猶太人聚居區。1940年起,納粹德國先後將華沙猶太人聚居區內的約30萬猶太人押往特雷布林卡集中營。1943年4月19日,華沙猶太人群起反抗,但換來的卻是更殘忍的殺戮。華沙納粹黨衛軍頭子Jürgen Stroop將聚居區內的猶太人全部趕出,把聚居區焚燒殆盡並屠殺猶太人,行動持續到1943年5月16日, 共有13000名猶太人遇害,多數被活埋致死。
而當時在華沙納粹黨衛軍服役的Josef Blosche參與了此次滅絕人寰的行動。1945年,Blosche被蘇聯紅軍俘虜,在蘇聯勞改營待了兩年後被釋放,定居在東德。Blosche在蘇聯戰俘營時臉曾被燒傷,落下一塊疤,很好地掩蓋了他就是照片中那個士兵的身份,他甚至結了婚,還有了兩個孩子。
但該還的總歸要還的,20年後的1961年東德在審判一批納粹黨衛軍戰犯時,在深入調查中發現Josef Blosche就是這張照片上的士兵,曾犯下累累戰爭罪行,在1943年參與屠殺上千名猶太人。1969年7月20日,Joself Blosche被判處死刑,執行槍決,一顆子彈從他的後腦穿過,結束了他血債累累的一生。
(完)


※二戰日本唯一一次重創美軍的戰役,美軍的報復震撼了全日本民族人心
※二戰日本陸軍憑什麼在中國戰場堅持十幾年難道是靠偽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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