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陳繚煙的日記

陳繚煙的日記

我與陳繚煙算是舊相識了。她在我的眼裡算是一個奇怪得無法形容的人。我有時也疑惑我們兩人差別之大是如何能做朋友這麼多年的,我們兩人甚至也討論過這個問題,可最終也沒弄清個所以然來。

就作文方面來說,我是絕對寫不出來她那樣的文字的,這句話中並不帶有很多讚揚的意思。儘管她常嘲笑我作文時的糾結與做作,但我也並不完全認可她那種赤裸裸的坦白。

我讀她的文字總感覺有些癲,僅從文字來推及作者的話我是萬萬想不出眼前的陳繚煙的。她是性格極其穩重的人,在我面前幾乎沒有過衝動的樣子,她對什麼都像莫不在意似的,看不出會敏感到蚊蠅皆可入文的境界。我真不敢想像她內心的濃烈。

我常給她的文章挑毛病,每當讀她的文字時,心裡總是悶得慌,一些消極的因素鑽到我的腦子裡來,很長時間也趕不跑。可是我又是暗暗佩服她的,因為我的性格不允許我這樣寫,但那文字又偏偏真實得氣人,所以看她的文章竟有一絲痛快。

陳繚煙是不折不扣的北方人。性子說是沉穩但又有深到骨子裡的野。一同上寫作課時,她永遠對作文的修辭不屑一顧,她要真,要舒服,更要自己寫得得勁。她那些文字從不精雕細琢,腦子裡第一反應就直接跑入白紙上。所以一些幼稚可笑的想法總能從她的文章里跳出來。

前兩天與她在咖啡廳見面,她塞給我一個牛皮本,裡面都是她近期的日記,她說自己重讀的時候感覺可笑,讓我也來看個究竟。

看完笑沒笑我不敢說,但是舌尖竟然有點苦澀。難道是與自己又有些相似的地方?

我執意要把她的文字整理出來,截取其中幾篇日記,想供處於同樣年紀的諸君一同分享,我希望她不會怪我這樣做。

以下是陳繚煙的日記

煩得要死,連連續續睡了好幾覺,腦子昏昏沉沉。還好晚上下了點小雨。

老房子,老路,老東西,自己好像也活的拖泥帶水。懷著壓抑的心情走在平整的路上都覺得蹩腳。天沉得要把我的頭壓進脖子里。

現在的我窩在被裡,挺軟和,估計閉上一盞燈加上兩隻眼就能睡著。目光偶然掃到窗帘外,竟然罵起這雨來。好半天擠出幾線雨,下的也是拖泥帶水,早先出去連一處積水的坑窪都沒看見,那些雨珠從天上撒歡兒跳下來,一轉眼像粘了麵粉似的滑溜溜鑽進下水道里。

都是些留不住的東西。來了走,走了來,浪費我借景抒情的那點唾沫。

腰有點疼,骨頭也跟著湊熱鬧。床這個破玩意,軟了硬了都惱我。身下的床墊子像個發麵兒的笑臉婆,初一躺下覺得舒服得不得了,結果時間一長才發現這軟軟的笑里藏著針!刺到骨頭縫裡,半酸半癢,像被刺喇喇的舌頭舔著一樣。

還是拿出手機玩玩。

今天下午拍了三張照片,特意把效果換成黑色。臟舊的小區換上亮的色調反而有點噁心,倒不如灰灰暗暗磨沒了色有點頹敗的美感。不論怎樣,我前後看自己的審美都有點病態。

照片的第一張我橫著屏,找了個遠景,框住兩棟歪斜褪色的老樓,右半形擠出一塊兒天。地上是橫七豎八的轎車加上翻了半形的水井蓋。照它沒有特別的意思,跟回憶和留念沒有半毛錢關係,就是摸出手機一抬手,一瞬間的隨意定格。照完仔細一看,右下角冒出一把小傘,紅色衣服露出一個左肩袖,哈,偷跑到照片里的,原來是姥姥。

第二張也是隨意拍的。豎了屏對準地上一處翹起的柏油路,那個大疙瘩像個毒瘤,往外延伸著觸角,最後牢牢吸在地皮上。我忍住腳,今天沒心情狠狠踢它,換做往日定會發瘋似的把它掘出來。向上看是一排車庫門,奶黃色,方方正正,眼前所有的東西里就它們還算有稜有角。只是顏色叫我想起小孩吃東西嘴角邊留下的奶漬,本來就怕小孩,脊背一絲涼意騰地竄出來,到了腦袋尖竟變成了赤裸裸的可怖。所以要我說,都把照片拍成黑白的最好。

第三張是個意外。想對著鏡子拍自己,結果閃光燈一閃,把頭蓋上個大光圈,明晃晃,金亮亮的。照片里的我沒鼻子沒眼沒臉,只有半個身子懸在鏡子里加上劈頭一道金光。笑笑,挺好,沒了五官反倒清靜。

寫著寫著樓下蹦出幾聲鞭炮響。沒等我細數,稀稀拉拉就沒了。被風趕跑了。以前就感覺沒事閑的慌的人才放鞭玩,非給風炸出幾個窟窿。放煙花的更討厭,響聲奇怪就算了,還硬往老天爺臉上呲顏料,更甚的是一群人,從小孩到老人都夾在窗縫邊上看,拍手的叫好的跺腳的,非要給天炸個底朝上蹦出巨響才叫痛快過癮。

原先對過年還算有點念想,越長大便發現期盼越少,美好的東西越少,遇到一點小溫暖就容易熱淚盈眶。多少個平平淡淡白開水一樣的日子都煮過去了,「年」這玩意有啥不一樣過的。小時候有新衣服穿,嘴饞有平時吃不到的菜,有一堆人陪傻乎乎的自己玩。後來長大了,會用了淘寶,點貫了美團,人走的走散的散,年也就不用特意過,順著日子被擠過來了。

啰啰嗦嗦,寫了這麼多心情還是霧蒙蒙的。不傷心,不高興,像有頭髮繞在胸口上,烏糟糟的一大團。

馬上開學了,有點想快點跳出這個地方,到那裡換一口氣。要不說人總得出去旅旅遊,就算再內向的人總面對一成不變的景物和鬱鬱寡歡的自己也得瘋掉。跳到學校,不如說是逃到學校,假裝忘得一乾二淨,拍拍灰塵,繼續生活。

想說話不知道跟誰說,誰都信不過,說多了又感覺自己怪可憐。為什麼不拿筆寫?小心得要死,怕寫出點見不得人的心事被發現。壓抑了自己好久,不去懷念紙筆那親切的觸感和那些可以一吐為快的日子。現在的我怕極了白紙黑字,看點東西都覺得觸目驚心,有些受不了的東西又一字一字釘在心裡,彷彿索命的冤魂。

大概是高考的陰影吧。

被鉛印小字組成的問題折磨了這麼多年,本以為撒了熱血的青春到頭來是自己被灑了滿身狗血。

自己走不出去,別的又邁不進來。被硬逼著孑然一身,扣著失敗者的帽子在邊緣遊走。剛想抬起的頭,卻被冷雨猝不及防的扣個傾盆,苦笑罵兩聲「真他娘的刺激!」

真他娘的刺激啊。

活了這麼久。

還要裝模做樣地活下去。

還沒對未來陷入死絕望。

細想想死皮賴臉的自己也有點厲害。

越是可憐,我越是哭不出來。嘴角搭錯了弦,笑了兩下。

突然想起幾天之前有個失戀的同學去算命,老頭告訴她佔了吉卦,一頓吹噓未來的日子怎麼光明美好。其實,本來以後的日子就很好,就算不好,也沒有現在最差的時候差。

說白了,活著,就比現在好。

我沒失戀,我連戀愛的腳跟都沒踩過,我也不會為它跑去算一卦。但是我這耳朵近來總是幻聽,嗡嗡的聲音往心裡鑽。我的眼睛還有點幻視,大白天總能看到自己編的白日夢。也許我也得找個算命先生看看我是不是中了邪。

從害怕命到不信命,從不信命到改變命,從改變命到順應命,從順應命回到害怕命。

自己身上刻滿了同心圓。許多事繞個大彎,兜兜轉轉又回到原點上去,但是卻總與最開始差了分毫。

一個人,一從人,一眾人,一個人。

自始至終。

沒被眷顧,沒被天養。

依舊孤單,依舊活著。

大概是我相信,一個人,可以走得更遠吧。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痴語胡言 的精彩文章:

TAG:痴語胡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