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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往事 徐進傑

主編按語:蹉跎歲月,一段抹不掉的記憶,浸潤著內心深處一縷淡淡的憂傷。

我中學畢業後在離家很遠的農場鍛煉了兩年,後因為家裡沒人照顧,又把我從溝里的農場轉到了離家很近的農村生產隊插隊。這樣,我成了為數不多的既上過山又下過鄉,既接受了工人階級的再教育,又接受了貧下中農再教育的知識青年。所以,當年一提起這件事來,還常常引以為榮。

我插隊的那個生產隊是個大田隊(種菜的叫菜隊),以種糧食為主,主要的農作物就是玉米,另外還栽種一些地瓜和大豆等等。我插隊的那一天是一九七七年的四月二十五日,正趕上隊里播種玉米。這項農活需要分工協作,四個人為「一副架」。前面第一個人刨坑,第二個人撒糞,第三個人點種,第四個人埋坑。因為勞動強度不一樣,刨坑和撒糞的人一天掙十分工,點種和埋坑的人一天是八分工。我乾的是刨坑的活,一天下來,除了鞋裡灌滿的泥土,就是手上磨出來的血泡。那時種地沒有化肥和農藥,也沒有轉基因的種子,所有的農活都是按照傳統的方式進行的。上地的肥料都是牛糞,雖然是有機肥,但沒有勁。再加上山坡地水土流失比較嚴重,所以玉米的產量也很低。記得當時的玉米有白頭霜和大馬牙這兩個品種,雖說產量不高,但絕對都是放心的糧食。

當玉米苗長到十幾公分高的時候,就得間苗了。間苗就是把每個坑裡長出的苗留下一棵最好的,其餘的都拔掉。間苗是大田地里一項相對輕快的活,但接下來的夏鋤可就不是那麼輕鬆了。按照傳統的生產要求,玉米要「三鏟三蹚」,就是要用鋤頭鋤三遍草,還要用犁杖順壟溝再蹚三遍。鏟地的時候,隊長一大早就吆喝社員們上工。人聚齊了以後在地頭一字排開,一人一條壟開始往前趕。有的社員鏟地技術確實厲害,鋤頭用地真是得心應手,鏟得又快又乾淨,早早就到地那頭了。因為我和幾個插隊的知青對鏟地這個活不熟練,有勁也使不上,總是落在後面。這時,就會有好心的社員主動給我們接壟,讓我們不至於太難堪。最遭罪的要數鏟第三遍地的時候,一是在伏天烈日的暴晒下,干不一會就熱得汗流滿面。汗水一會流進眼睛裡,一會又流進脖子里,連空氣彷彿都是蒸汽一樣,熱得讓人喘不過氣來。二是玉米苗已長到一人多高,玉米葉子剌在滿是汗水的皮膚上,都是一道一道的血印子,再讓汗一殺,生疼生疼地。在這又苦又累的時候,我才算真正體會到了什麼是「汗滴禾下土」的艱辛和「粒粒皆辛苦」的不容易。而那些純樸的貧下中農們,就是這樣年復一年地面朝黃土背朝天,平生也難得幾日閑。這種吃苦耐勞的精神和堅韌不拔的意志,真是值得我們知青好好學習。

鏟地時我們最盼望的就是隊長喊的那一聲「歇歇了」。話音剛落,只見大夥都趕忙找個樹蔭坐下,有的抽煙,有的喝水,有的找地方「方便」。過不一會兒,男女社員就開起了玩笑。有一位五十多歲的啞巴社員,站在眾人中間跳起了忠字舞,大夥笑得前仰後合。這時,有人發現隊長倚著一棵大樹睡著了,就緊忙用手勢止住了大夥的笑聲,還有人拿著樹枝躡手躡腳地去給隊長轟蒼蠅,目的是想讓隊長多睡一會,大夥也就能跟著偷摸多歇一會了。

記得在那個時候有句口號叫農業學大寨,還有什麼「以糧為綱,全面發展」,「備戰備荒為人民」。但農村社員是不關心政治的,你說上工吧,一天也掙不上幾毛錢,沒有積極性。自己養殖點啥賣點啥吧,又說你是搞資本主義,是要被「割尾巴」的。所以,許多人就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反正是你混我也混,你窮我也窮。再說那個年代窮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倒落得個輕鬆自在。

三遍地鏟完,就是「掛鋤」的時候了。這段時間生產隊一般都是抓緊搞點副業,掙點錢到年末好開資,生產隊里的兩掛大牛車就成了拉腳掙錢的主力。說來可憐,因為大田隊收入很少,十個工分算一個工,而一個工才管幾毛錢。所以,隊里勞力少的人家就成了「拉長資」的「長資戶」(就是社員反欠生產隊的錢)。還有一件稀奇事就是生產隊收成不好的時候,還要吃國家的「反銷糧」。當時?我可真是搞不懂,為什麼這人天天上工還會「拉長資」?為什麼專門種糧食的人還要吃國家的「反銷糧」?

轉眼之間又到了秋高氣爽,遍野金黃的秋收季節。農諺說:三春不如一秋忙。生產隊這時也是最忙的,首要的任務是收割玉米。上工前,大夥都把鐮刀磨的鋒快,一人兩壟向前推進,隨著鐮刀割玉米時發出的脆生生的聲音,不一會一大片玉米就割完了。我雖然也是緊忙活,但還是跟不上趟。大夥稍微歇一會,然後就把鐮刀往後腰上一別,開始哈腰把鋪在地上的玉米棵子攢成幾個大攢子。在地里放上一二十天,原來這是為了讓玉米秸子里的養分繼續供養粒籽,這讓我又一次長了知識。為了做到顆粒歸倉,生產隊這時釆用「計件工分」的辦法來調動社員的積極性。下玉米棒子和肩挑身背往回運棒子的,都根據路途的遠近和重量的多少計工分,多勞多得。這時有的社員全家上陣,還有的社員從很陡的山樑上一次就挑回三四百斤的玉米棒子,而我一次挑個百十斤都把肩膀壓腫了。

當把滿山的玉米都收回到隊里的大場院里以後,隊長就動員男女老少在晚飯後出來剝玉米,當時也叫「打夜戰」。瑟瑟的秋風中,寒星點點,幾盞電燈在場院的上方搖晃著。前來打夜戰的人們都穿上了棉衣棉褲,大家圍坐在高高的玉米堆前,一邊嘴上嘮嗑說笑,一邊手上剝著玉米,不一會就也就忘記了寒冷,那真是一個個令人難忘的秋收連夜忙的勞動場景。剝完後的玉米棒子被裝進幾十個用高粱秸編成的大囤子里,經風乾日晒,到雪花飄落的時候,就按照人口定量分給每家每戶作口糧了。至此,農村一年之中的春種、夏鋤、秋收和冬藏就算全部完成,往後就是大雪封地,農村的人們都開始「貓冬」了。

在農村下鄉的歲月里,通過與貧下中農零距離的接觸,讓我又接受了一次「全方位」的再教育。對他們的精神狀態與生活現狀有了更具體、更全面的了解,使我知道了民生疾苦,懂得了尊重勞動。從他們身上我學到了艱苦樸素、吃苦耐勞、感恩懷德的優秀品質和農業生產方面的經驗與技能。使一個無知識、無技能、無理想的知青不僅收穫了信心和成長,還收穫了美好的愛情。而所有這些經歷都成為我人生中不可多得的寶貴財富。

不同的時代背景決定了不同的生活經歷。如今,社會發展了,日子也好了,回過頭來再講那個特殊年代所發生的故事,在年輕人的眼裡或許就是傳奇,慶幸的是他們再也不會重複那樣的經歷。所以,我們也不能要求他們去理解我們那時的苦悶與徬徨,只是為了向我們被無情揮霍的青春致敬,也是為了撫平自己內心深處那淡淡的憂傷。

圖片編輯:李興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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