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元講故事 彼岸花開
彼岸花開
題記
為了來生再見今生最愛,可以不喝孟婆湯,那便須跳入忘川河,等上千年才能投胎。
千年之中,你或會看到橋上走過今生最愛的人,但是言語不能相通,你看得見他,他看不見你。
千年之中,你看見他走過一遍又一遍奈何橋,喝過一碗又一碗孟婆湯,又盼他不喝,又怕他受不得忘川河中千年煎熬之苦,受不得等待的寂寞。
喝孟婆湯,過忘川河,了前塵舊夢,斷前因後果。
忘盡一世浮沉得失,一生愛恨情仇,來生都同陌路人相見不識;跳忘川河,污濁的波濤之中,為銅蛇鐵狗咬噬,受盡折磨不得解脫。
千年之後若心念不滅,還能記得前生事,便可重入人間,去尋前生最愛的人。
原來你我的名字早已被刻在三生石上,無論何時,無論何地,無論輪迴多少世,茫茫人海中,仍能一眼認出你的眼睛,喚出你的名字。
又是一年九月的開學季。
S大的桂花開得正好,教學樓後,宿舍樓前,走到哪裡都能聞見沁人心脾的桂花香。每次走過這段林蔭道,覃少乙都會拼了命的吸鼻子,那股絲絲的甜香,讓她想吃桂花糕。
漂亮的學校,美麗的環境,圖書館裡數不盡的藏書,食堂里可口的飯香,一點一滴攢在一起,為S大增添了無窮無盡的美。自己未來三年的研究生生涯要在這樣的環境度過,覃少乙就覺得自己的二戰是有意義的。
至於為什麼非要考上這所離家這麼遠的大學,她自己也不記得了。還好那場災難發生在拿到錄取通知書之後,要不然憑她如今這個記性,要來這裡上學恐怕得三戰了。
「小乙,我先去領快遞,你買好飯直接回宿舍不用等我了啊。」新室友李諾揮揮手,朝著她的快遞跑走了。覃少乙搖搖頭,打好飯端著餐盤在人滿為患的餐廳里梭巡,找著空位。
「你好,請問這裡有人嗎?」覃少乙滿臉堆笑問道。
對方是個男生,抬頭,看到她,愣了半晌,方答道:「沒有。」
「謝謝。」覃少乙方坐下了。
對面的男生眉清目秀,一雙握筷子的手修長好看,無數次的午夜夢回,就是這樣的一張臉,這樣的一雙手,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覃少乙想開口詢問,隨即又搖搖頭,她不知道該說什麼,該怎麼解釋。覃少乙索性努力扒飯。
對方卻沒有接著動筷子了,覃少乙剛塞進兩口米飯,忽聽對方開口:「覃少乙,好久不見。」
覃少乙一愣,對方正在看著她,他是她認識的人,對吧?她記得這張臉,記得這個聲音,可是,她不記得他的名字。覃少乙訕訕笑了兩聲:「呵呵,好久不見。」
空氣彷彿靜默了,對方沒再說話,覃少乙鬱悶至極,她對自己的過去幾乎一無所知,對方顯然是認得她的,可是她卻不知道從何說起。早知道就不坐這兒了,她只好大口吃飯,爭取速戰速決趕緊離開。
眼看對方吃好就要離開,覃少乙立馬風捲殘雲的清空了餐盤,端起空盤子追了上去。運氣還是不錯的,她一抬頭,在餐盤清潔處又追上了剛才的男生。她努力的跟上他。
「那個,你等一下。」
對方聽見她的聲音,停住腳步,看著覃少乙慢慢走到他跟前。
覃少乙瞅了瞅對方身邊的同伴,與對方同行的男生一副瞭然於心的樣子,先行一步走掉了。此處只余了他和她。
「有事?」
覃少乙只覺頭皮發麻,終於下定決心問出了聲:「請問,我們,是不是認識?」
對方似是沒懂她的意思:「什麼?」
覃少乙深吸幾口氣,鼓足勇氣問道:「我想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對方沒有說話,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覃少乙接著道:「兩個月前我頭部受了傷,以前的很多事,我不記得了。」看著對方帶有疑惑的眼神,她急切道,「我說的是真的,我是不記得很多事,但是我記得我的家人,還有你。雖然我不記得你的名字,但是我記得你的樣子。」
「於溢。」對方答道,算是回答了她的問題。
「我還記得一些朋友,你,你也是我的朋友吧?」她試探性地問。
於溢似是在思索,片刻後點了點頭。
「太好了,那,你如果有時間的話,可不可以跟我說說以前的事?醫生說這樣會幫助我儘快恢復。」
見於溢沒反對,覃少乙掏出手機打算記下他的聯繫方式。待輸入於溢說出的一串數字後,她驚奇的發現自己之前就保存了他的號碼,覃少乙笑了:「我居然有你的電話,看來你沒騙我,你確實是我朋友。」
於溢笑了笑,上次見她還是在大二的暑假,偌大的賽格國際,他是為哥們慶祝生日,她是請外地來的學姐吃飯,六樓剛下扶梯,轉個彎的距離,他就看見了她。但他沒敢認,她似是怔住了,就這樣子擦肩過去。片刻後才收到她的微信:「剛才的人,是你吧?」
即便高中畢業後再沒見過,她還是能一眼認出他。
他回消息:「你變化太大,我沒敢認。」這終究是搪塞吧,她似是懂了,也沒了下文。畢竟他們之間的關係,通過高中三年的積累,終究是崩了的。
卻原來又過了三年,她會以這樣的理由出現在他面前,毫無顧忌的問他的名字。
失憶?於溢淺笑,這種在電視劇里才出現的情節,會出現在他身邊。她都這麼說了,他還有什麼理由拒絕?
於溢想了想,掏出手機撥給了高中時的好友沈城銳。
電話里「嘟嘟」的響了好多聲對方才接起,開頭就是一句吐槽:「老子值班都快忙死了,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於溢稍稍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口:「你還記不記得覃少乙?」
「廢話當然記得!不就是高中的時候和你……」沈城銳的話沒說完就被於溢打斷,「往事求不提ok?我早就跟她沒關係了。」
「好好好不提,你今兒怎麼提到她了?」
於溢頓了頓:「剛才在學校,我碰到她了。」
沈城銳道:「這個我倒是知道,她為了上S大,二戰真是拼了一把,後來好像出了趟車禍,傷了神經。」
「她失憶的事情,是真的?」
「是啊,她當時就在我們醫院住著,我還去看過她。」沈城銳忽然換了八卦的語氣,「其實我去關注她,主要還是因為你啊!」
於溢笑罵:「趕緊值你的班去,現在的醫生都這麼清閑嗎?」沒等對方答話,他率先掛了電話。只留下電話那頭的沈城銳對著手機吹鬍子瞪眼。
看來她說的,是真的了。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於溢回憶了一路,初中時的懵懂無知,高中時的年少輕狂,大學時的不知所措。他終究是做錯了太多,欠她的,又怎麼能還得清呢?
進了宿舍,於溢甫坐桌前,小米就探了個腦袋過來:「阿溢呀,問你個事唄!」
於溢自顧自地打開電腦,沒搭理他。
小米繼續道:「剛才跟你搭腔的妹子,誰啊?」
於溢頭也不抬:「中學同學。」
小米循循善誘:「不會是你前女友一類的吧?」
見於溢搖頭,小米搭上他的肩,笑道:「太好了,我瞧著那妹子看著蠻正的,給個聯繫方式唄。」
「想知道自己去問她。」於溢瞅他一眼,「你論文寫完了?」
「哇你這個人就很沒勁!哪壺不開提哪壺!」小米嘴上罵罵咧咧,轉身坐在自己位子上,忙著補論文去了。
覃少乙一直以為S大很大,可是她和他都在一個學院里,總是能碰到。
中午人滿為患的食堂,覃少乙好巧不巧,又遇到了於溢。不過這一次,於溢不是一個人,他身邊多了個嬉皮笑臉的男同伴,這個男生彷彿是自來熟,不過一頓飯的功夫,覃少乙已經知道了他的姓名、年齡、專業,甚至宿舍號。米肖禹,因為晚上學的原因,他比她要大兩歲,是於溢的室友。
寒暄幾句,三人分開。
於溢一臉瞅見小米喜笑顏開跟中了幾百萬的樣子,不免好奇問道:「你又有啥喜事了?」
小米一臉嘚瑟:「我不過請她喝了杯飲料,她非要給我錢,那就微信轉賬唄。於是就要到了!」說著還搖了搖自己的手機。
於溢無語,半晌,他對米肖禹道:「她是個很好的女孩,你要只是玩玩,趁早收手。」
「安啦,我對待每一段感情都是很認真的。」
於溢還想說什麼,忽然覺得自己沒什麼說話的立場。他與她,從來就沒有什麼關係,其實連朋友都算不上吧。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以後應該也不會有吧。
剛準備躺上床,手機一響,於溢接起電話,聽筒里傳來某人難為情的聲音。
「那個,你現在忙不忙?」
「何事?」
「我,我找不到去圖書館的路了……問室友她也是路痴,所以,只好麻煩你了。」
「你現在在哪兒?」
電話這頭的覃少乙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不好意思:「我,我不知道我在哪兒……」
聽得此語,於溢哭笑不得。當初號稱「活地圖」的女孩,如今怎麼變成了辨不清方向的路痴。他問:「你離開食堂後怎麼走的?」
覃少乙細想了想,道:「我先拐過了三號教學樓,然後右拐想抄近路走了竹林小路,在竹林里繞了半天出來之後就不知道怎麼走了。」她環顧了下四周,又道:「這裡好像有公寓樓。」
按照她的描述,憑著聰明的腦子,不多時於溢便在腦中畫出一幅地圖,苦笑:三號樓離圖書館不過隔了一條街,她是怎麼做到完美繞過的?他略組織了下語言,說:「你現在應該是在經濟學院的研究生公寓那兒,先沿著銀杏路往東,第一個路口往北拐……」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覃少乙打斷:「你……你可不可以不說東南西北,說左右……」
於溢無語,又重新說:「你先面朝公寓方向,然後沿著你所在的路往左走,第一個路口處左拐,走過機械學院後靠右邊走小路,穿過去就能看到圖書館。我講明白了嗎?」
我講明白了嗎?
講明白了嗎?
明白了嗎?
彷彿電光火石間,覃少乙腦海中湧出一幅畫面:
「溢哥,這道題我又不會了……」是一個女生的聲音,軟糯糯的,委屈巴巴。
一把好聽的男聲響起:「每次遇到這種加輔助線的題你就不願意動腦子。吶,這道題,你要在這裡添一條輔助線,讓這兩個點在一個平面上……或者構造一個三角形,讓這兩條線在一個三角形里也行……或者你用空間向量的方法,不過這個題計算量比較大沒有必要……」男生拿起一根鉛筆邊在紙上畫著,邊耐心講解:「這樣,然後用這條定理,就可以了。我講明白了嗎?」
女生喜笑顏開:「一般別人講都會問『你聽懂了嗎』,只有你,會問我『我講明白了嗎』……」
「原來你不信我,還去跟其他人求證了啊……」
「我這不是沒聽懂,又不好意思再問你一遍嘛……」
……
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說話的兩個人又是誰?
覃少乙頓時覺得頭疼欲裂,似乎想起什麼,轉瞬間就被疼痛感代替。她扶上額頭,企圖通過按壓太陽穴來緩解這種頭痛,可似乎用處不是很大。她一時支撐不住,索性坐在路邊長椅上,從包里翻出隨身攜帶的葯,吞了兩片下去,捂住頭耐心的等著這種疼痛早些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疼痛感漸漸舒緩,面前忽然出現一瓶水。她抬頭看去,卻是剛才通電話的人。她問:「你怎麼來了?」
於溢將手裡的水遞給她:「在電話里聽著你聲音不對,就過來看看。」
覃少乙後知後覺的看一眼手機,電話一直沒掛,現在依然處於通話狀態。心裡忽然升起一股暖意,她揮動手指摁了掛斷鍵。
於溢坐在她身邊:「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想到一些奇怪的事,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記憶。」覃少乙苦笑道,「最可笑的是,我連腦海中那兩個說話人的臉都記不起來。」
「以前發生過這種情況么?」
覃少乙搖搖頭:「幾乎沒有,除了剛醒的時候,只要一回憶過去,就會頭疼。後來索性放棄不去想了,記憶什麼的,也不在乎有沒有了。最起碼現在我還能記得我是誰,記得我的家人、朋友,這就夠了。」
於溢道:「如今你這樣,我覺得挺好的。」
覃少乙抬頭看他,忽而展顏一笑,伸手拍了拍於溢肩膀:「安啦,我沒事了,我現在要去按照你畫的地圖找圖書館還書去了,再不還就要過期了。」
於溢道:「不如你回宿舍休息吧。把書給我,我去幫你還。」
「那多麻煩你。」覃少乙嘴上說著,動作卻很誠實,從書包里抽出兩本書遞給於溢。她揚了揚手:「那我回宿舍了。」說罷欲轉身離開。
於溢卻叫住她:「你確定你知道回宿舍的路么?」
……
尷尬……
覃少乙不好意思的笑了,於溢見狀無語的搖搖頭,把自行車推近兩步:「上來,我先送你回去。」
覃少乙坐在后座上,說道:「原來你騎車來的,難怪這麼快!」
「要不然呢?這學校什麼都好,就是地方大。」
「我也這樣覺得。」覃少乙扶著后座車座,她還沒臉皮厚到去抓著前面的於溢。看著專心騎車的某人的背影,她忽然覺得,即便是背影,亦如他本人正面,乾淨、好看。
從圖書館出來,於溢就返回了宿舍床上,繼續翻自己翻了一半扔下的書。
忽聽對面床上的小米問:「阿溢啊,你今年中秋回家嗎?」
「不回。」
「那你有什麼安排?」
於溢頭也不抬:「打算在床上醉生夢死。」
「你這也太無聊了!哎,你跟我一起,去我叔叔那溫泉山莊住上兩天唄。」
於溢抬頭瞅他一眼:「說吧,你有什麼企圖?」
小米乾笑兩聲:「我這不是約了覃少乙嘛,怕她尷尬就讓她也帶上她室友,那我可不得帶上我室友。哎你知道不?覃少乙室友也是本地人,我老鄉!泡溫泉啊,最能拉近感情了!」抬頭見於溢絲毫沒什麼反應,他急了:「哇一個宿舍睡了這麼多年,你怎麼能不幫我?」
見對方完全沒有任何反應,米肖禹很是無語。
片刻,於溢一個翻身下了床,開始收拾東西。小米問:「你要幹嘛?」
只見於溢抱起一大盆衣服,笑得賊兮兮的:「把屯的臟衣服洗了,要不然出去玩沒衣服穿了。好容易米老闆請客,怎麼能不去捧場?」說著開門去了洗衣間。只留下米肖禹一個人在床上目瞪口呆。
然而天公不作美。
可惜啊,中秋節,是所有中國人的法定節假日。平時沒多少人的溫泉山莊,這幾天人滿為患,於是米肖禹的鴛鴦浴華麗麗的泡湯了。
於溢安慰他:「這樣也挺好的。」說罷還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勵。
小米白了於溢一眼,他總覺得眼前的這人很是嘚瑟,好像泡不成溫泉白跑了一趟,這人還蠻開心的。
於是泡在山莊的茶話室打了一下午麻將,吃過晚飯後四人也就散了。
今晚的月亮,出奇地美。
於溢四處轉了轉,總算是找個安靜些的地方:他們住的小別墅的天台。
小米叔叔的溫泉山莊的住宿區設置的格外有特點,單棟單戶,上下兩層,二樓左右兩個住宿的套間,一樓是門廳。於溢米肖禹住一間,覃少乙李諾住一間。天台卻是可以爬上去的,作為陽台使用。
待得於溢上得天台,卻發覺早有人捷足先登了。
聽得身後腳步聲,覃少乙回頭,瞧見來人,淡淡一笑,招呼於溢過去。
於溢走近,坐在她身旁。
已是九月末了,雖然白日里還是稍稍熱,晨起晚間溫差倒是大了起來。覃少乙只穿了件薄薄的藍色無袖長裙。於溢想了想,把外套脫下,罩在了覃少乙身上。
覃少乙一時怔住,待反應過來忙想拒絕,只聽於溢道:「晚上冷,披上吧,小心著涼。」
覃少乙還想推辭:「可是你把外套給了我,你只穿短袖,不冷嗎?」
「男生怕什麼?披上吧。」
覃少乙不再拒絕,裹緊了於溢的外套。他的衣服上有淡淡的洗衣粉的香味,覃少乙只覺得心裡暖暖的。
兩人坐下許久,覃少乙才漸漸打開了話匣子。她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圓月,嘆氣:「這還是我第一個沒在家過的中秋節。第一次離家這麼遠,還真有點不習慣。」
於溢道:「既然戀家,幹嘛考研還非要考出來,乖乖地留在X市豈不很好?」
「你問我,我也不清楚,我都不記得了。」覃少乙搖了搖頭,「也許這裡,有我非來不可的理由吧。」
聽著她彷彿不經意的回答,於溢心裡嘆氣。
「對了,問你個事。」覃少乙道,「我們,什麼時候認識的?」
「初二。」
「那,怎麼認識的?」
思索片刻,於溢問道:「你還記不記得一中後門出去有家賣擀麵皮的?生意很火的。」
覃少乙歪了歪腦袋:「好像有些印象,又好像沒有。」
見她這副苦索的樣子,於溢苦笑,接著道:「我很喜歡那家的擀麵皮,隔幾天就要去一次。然後總是能碰到一個女孩,因為她長得好看就多看了兩眼。後來你轉來我們班才知道,那是你放學回家的必經之路。」
「這樣啊。」覃少乙仔細想了想,嘆氣,「可惜我一點印象也沒有。」
於溢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別想了,小心又頭疼。上次你那個樣子,很教人害怕。」
說到上次,想起他匆匆趕來的樣子,不自覺的,覃少乙嘴角掛起一抹笑意。
又絮絮的聊了會兒,看天色也不早了,兩人各自回房。
走到樓梯口分別時,覃少乙開玩笑:「陪我聊了這麼久,謝謝你,溢哥。」她還專門著重強調最後兩個字,笑的很是得意。
看著她的笑臉,於溢有些走神。
彷彿還是初二的時候,那會兒她剛轉來他的班級,坐在他的後面。她平時對他趾高氣揚的,可一到有求於他的時候,就一副可憐巴巴的狗腿模樣,喚他「溢哥。」
那天正巧任千翊坐他旁邊,她喚他的時候,他習慣性的應了一聲,沒想到千翊也巧合的應了一聲,兩個人一起轉過頭去問她:「幹嗎?」
她一時有些愣,瞬間多出來的一個「翊哥」讓她有些手足無措。
思緒轉瞬間回到現在,於溢看著眼前的覃少乙,說了與他當時說的一模一樣的話:「我比你小,小九天。」
「這樣子的嗎?」覃少乙歪了歪頭,隨即拍了拍於溢的肩膀,鄭重其事的改了稱呼:「溢弟。」
於溢無語,隨即補充一句:「可我現在是學長,小學妹。」
「什麼?我聽不見!」覃少乙擺了擺手,轉身進了自己的屋子,只留下一個彷彿落荒而逃的背影。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之間,就是聖誕節了。
將近一個學期的相處,覃少乙、李諾徹底是和於溢、米肖禹玩在一塊了。用米肖禹的話說,這兩個宿舍,是聯誼組合的最佳示範。
年末了,學校里的各大社團也紛紛開始了聯歡活動。
「阿溢啊,你真的不去嗎?」小米很是殷勤。
「不去。」於溢把鍵盤敲的啪啪響,專註於他的遊戲。
小米一臉的苦大仇深:「學弟叫了很多次了讓我們去助陣,好容易社團內部有活動,你這位大神怎麼能不去捧場?」
於溢百忙之中,完全忽略了米肖禹。
「唉算了算了,我還是去找另外的大神去吧。」小米唉聲嘆氣的,搖搖頭出了宿舍。
晚上很晚了,米肖禹才悠悠然的返回宿舍。一進門發現於溢依然坐在電腦跟前。小米一臉的恨鐵不成鋼,過來數落於溢:「你完蛋了,網癮少年。哦不,青年。」
於溢充耳不聞,直到結束一場戰鬥,摘了耳機轉過頭,似乎是才發現米肖禹回來了:「你回來了?這麼快。」
「我去老大,已經兩點多了好嗎?敢情你這一下午就沒挪過窩?」
於溢道:「不是啊,去了個廁所,然後贏了一天。你戰況如何?」
小米一臉的得意:「幾乎是百戰百勝,還是我有眼光,抱緊大神大腿,人品爆棚!」
於溢問:「誰啊?哪兒來的大神?」
「覃少乙啊,我去你不知道她有多牛逼。我感覺就沒她玩不轉的桌游。什麼三國殺、狼人殺啊。今天社裡1V1,她那戰績簡直了!」
於溢想了想,道:「她不是不喜歡玩桌游么?」
「哪有,她超6的!」
「是嗎?高中那會怎麼叫她她都不去,還說我無聊,唉。」於溢搖了搖頭。果然還是不了解她,畢竟高中過後,幾乎就再沒跟她聯繫過。除了每逢節假日的群發消息。
「哦對,我還發現一件事。」小米湊過來,「她和你一樣,恐高。」
小米接著道:「今天社團里不是放煙花么,大家都去樓頂了,她是被我硬拽上去的,搞了半天人家恐高,唉我真的是失策了。」
恐高嗎?
於溢沒接話,印象里,她不是恐高,而是,習慣了不去高處。
因為,他恐高。
如今,失去了記憶,倒變成跟他一樣了。
於溢苦笑。
一旁的小米還在懊悔,嘴裡絮絮叨叨的:「上次去奇蹟樂園的時候就應該察覺的呀,摩天輪那麼浪漫的東西她都不願意坐,你說我咋這麼笨呢。非要人家親口告訴我我才知道,難怪追不到女孩。」
於溢不理他,洗漱之後上了床,帶上耳機準備睡了。
哪想米肖禹忽然問他:「阿溢啊,你說,我要是告白,能成嗎?」
於溢愣了愣,不由的問道:「跟覃少乙嗎?」
「廢話!不跟她跟你啊!」米肖禹一臉的嫌棄。
於溢嗤笑:「跟我你是成不了,跟她的話,我不知道。」他摘下耳機平躺下來。
小米還在望著天花板沉思,忽然他翻身坐起,說道:「哎過幾天跨年夜,吃完飯之後你就拉著李諾撤退,給我和她一個獨處空間,咋樣?」
「知道了。」於溢翻了個身,面朝著牆。明明是他先上的床,如今另外那張床漸漸傳來小米睡著後的哼哼聲,他卻遲遲睡不著。
跨年夜的當晚,米肖禹就安排著於溢,實行他的計劃。
四個人一起在外面吃了飯,於溢按照之前的約定,跟小米覃少乙告別後,一個人百無聊賴的四處逛了逛,實在無聊的緊,索性直接回了宿舍。
一推開門,卻發現小米已經在宿舍了,正坐在地上一個人喝悶酒。
於溢詫異,問他:「你怎麼比我回來的還早?」
「就那麼幾句話,說完就回來了,有什麼好磨蹭的。」小米扔過來一罐啤酒,招呼於溢,「過來陪我喝兩杯。」
看他那難過的樣子,於溢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結局:某人的告白,怕是失敗了。
他索性也不顧忌了,把手裡提著的塑料袋往小米麵前一扔,自己也坐在地上,拉開一罐啤酒,咕嚕咕嚕幾口,易拉罐就空了。
「再來。」小米又從箱子里掏出幾罐放在兩人跟前,順手拉過了於溢剛放下的塑料袋,「喲,你還買了吃的啊,逛超市了。」他掏出一包花生,「太好了,我正缺下酒菜。」
酒過三巡,米肖禹話匣子打開,才斷斷續續的跟於溢說起了剛才發生的事。
「她真的……她都猜到我要說啥了,其實我也沒…拐彎抹角,但是她好直接啊,她就跟我說,她對我,沒有那種心思。我和她……只是朋友……」
小米接著說:「她還說,她會忘了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我跟她,還是好朋友。」
「你知道嗎阿溢,我第一次有這種感覺…我想去愛一個人,認真地去愛一個人……但是,她心有所屬……」
聽到此處,於溢問道:「她跟你說,她有喜歡的人?」
小米搖了搖頭:「她沒說,這是我猜的……我問她了,她說沒有……但是……我就是覺得,她心裡,有人。」
「阿溢,你跟她是老同學了,她有沒有,喜歡的人?」
「我跟她大學沒什麼聯繫,我不知道。」
小米不死心,接著問:「那高中呢?或者初中呢?」
高中……於溢沒有立即開口,片刻後他苦笑道:「誰年少的時候,沒喜歡過幾個錯的人啊?」
小米點點頭:「有道理啊,就像你和秦歡,就像,我和覃少乙……」又哼唧了幾句,小米頭一歪,睡著了。
就這酒量,還想借酒消愁呢。
於溢苦笑,把小米抬上床,又仔細的收拾了宿舍,也爬上床休息了。
這個年跨的,一點也不平靜。
S大的寒假,一向是放的很早。
然而這個早,只是針對於本科生。李諾、米肖禹這兩個本地人,再加上於溢在這兒上了五年學,也能稱得上半個本地人。除了帶著覃少乙逛吃逛吃,其餘的時間,他們就跟大多數的研究生一樣,需要留在實驗室里,研究課題。
不幸的是,他們屬於一個學院,導師們交流密切,低頭不見抬頭見。
慶幸的是,他們不是一個導師,不是一個研究方向。
雖然覃少乙說過,她不會記得跨年夜晚上發生的事情,但是裝作不知道,其實還是知道的。有了這層芥蒂,米肖禹心裡始終無法釋懷。
於是乎,他跟李諾相處的時間多了起來。
至於覃少乙,反倒是親近了於溢。
於溢起初不解,然而米肖禹對此的解釋是:「我跟她現在是相見兩尷尬,倒不如跟李諾在一起自在。你倆好歹也是老同學,總不會沒話說吧?」
於溢無話辯駁,心下倒是釋然:他和她,終於變成了他口中所謂的朋友關係了。
臨近年關,覃少乙才和於溢雙雙飛回X市。
覃少乙在S大度過的第一個寒假,也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無聊。
除了參加高中同學聚會,還有和周雅胡吃海喝,剩下的時間,她大部分躲在屋子裡,碼字看書刷劇。
新的一年,X市關於交通運輸方面又有了新的進展。除了新地鐵線的開通,最激動人心的,莫過於通往J市的高鐵開通了。
新的線路,意味著覃少乙回學校又多了一種新的交通工具,她迫不及待的訂了票。過了正月十五,她慢悠悠的坐上了J市的高鐵。
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竟然在X市的高鐵站碰到了半個寒假沒見的於溢。
覃少乙有些意外,也有些驚喜,這種茫茫人海中偶遇的概率簡直太小了,更何況是坐同一輛動車回學校。
打過招呼後,她問他:「你居然不飛回去!」
於溢道:「往年每年飛幾回,坐的人腦袋疼。好容易盼著高鐵通車了,誰還願意去受那份罪。」他把自己恐高的理由搪塞了過去。
覃少乙笑道:「那倒是巧,我是覺得飛在天上腳不落在實處心裡不踏實。」
於溢笑笑,眼瞅著檢票了,他拎起行李,又順手想拿過覃少乙的行李,覃少乙連忙擺手:「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不重的。」
「既然不重,我多拿一個也無妨,反正順手。」於溢很坦然,順手拎起,徑直進了檢票口,下了電梯。
覃少乙默默的跟在後面,心裡,甜滋滋的。
第二個學期的開學,相比於第一學期,少了初來時的不適應,很快的,覃少乙開啟了學校模式。
日子很平淡,出奇地平淡,平淡無奇。
除了清明時期,周雅興緻大發,言辭鑿鑿的要跑來S大找覃少乙玩。
這一天,覃少乙起了個大早,細細的收拾了一番,眼瞅著快十一點了,周雅的車就要到了,覃少乙興沖沖地出門。剛走到圖書館,迎面撞上了剛從圖書館裡出來的於溢。
覃少乙瞅見他,笑了:「一大早就貓圖書館啊,學霸就是學霸。」
於溢道:「還書而已。你這是要去哪兒?」
覃少乙指了指學校大門:「雅兒來找我玩,我現在去火車站接她。」
看於溢一臉的思索,覃少乙解釋道:「周雅,我高中同學,哦對我高中跟你不是一個班,也不怪你不認識。」她看了看手錶,急道:「我不跟你說了我得走了,我要是遲到她肯定又得吐槽我!」說著揮了揮手打算再見。
於溢卻跟著她:「我和你一起。」
「嗯?」覃少乙疑惑,隨即也釋然了,她點著頭答應。有他陪著,也挺好的。
幸好火車站離S大並不算太遠,幾分鐘的車程就到了。
遠遠地,覃少乙就看見了站在出站口標識牌下的周雅,兩個好朋友一見面,周雅衝上來就是一個熊抱:「小乙,我想死你了!」
周雅大學畢業後沒有繼續上學,而是在X市找了工作,如今已是工作快兩年了。趁著清明小長假,索性以踏春為由來找覃少乙玩。
擁抱結束,周雅才發現覃少乙身邊的人,她臉一沉,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於溢還沒來得及說話,覃少乙卻發問了:「原來,你們認識啊。」
「當然認識啊,於溢嘛。雖然不在一個班,但是你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貫耳。」周雅沒好氣地道。
覃少乙拉拉周雅,略微咳嗽兩聲:「雅兒,如雷貫耳不是這樣用的。你這是個病句。」
周雅擺擺手:「哎呀,我是一個理科生嘛!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於溢沒理會周雅,對覃少乙解釋道:「我們初中是一個班的。」
「嗯?」好吧,覃少乙對於過去的事,也是一知半解的。
眼看著到午飯的時間了,周雅是無辣不歡,覃少乙索性帶著她去了S大附近的一家川菜館。S大附近的小吃全被李諾、米肖禹帶著覃少乙吃遍了,她也覺得這家菜挺不錯的。
等菜的時候,覃少乙問周雅:「你想不想喝什麼?」
周雅想了想,道:「奶茶吧。」
這不是覃少乙預科中的答案,覃少乙原本以為她想喝什麼雪碧可樂呢。覃少乙問道:「這哪兒有賣奶茶的啊?」
「沒有嗎?剛好像來的路上我瞧見了一家麥克風。」
覃少乙想了想,驚道:「這最起碼幾百米啊我的姐!」
「哎呀我這麼大老遠都跑來了,你還在乎那幾百米。小乙去嘛去嘛!」周雅說著就要推覃少乙起身。
「好好好我去。」覃少乙只得起身,正準備走瞧見了坐在對面的於溢,問他:「你想喝什麼?」
「跟你一樣。」於溢笑道。
覃少乙答應了,隨即就出了餐館。
眼瞅著她出去了,周雅回過頭來,對著對面的人道:「好久不見了呀。」
於溢點頭:「是啊。高中畢業後再沒見過。」
周雅道:「你跟小乙,怎麼回事?你倆怎麼會在一起?」
「一個學校一個學院,想不在一起也難吧。」於溢無所謂。
「你別跟我說,你現在喜歡她了?」
於溢笑笑:「為什麼不行?」
「我知道她報S大的事情。」周雅道,「那又如何?哼,初三一年,高中三年,大學四年你都沒有喜歡她,更何況,那會兒的你,我記得是躲著她的吧。」
於溢笑道:「那會兒還小不懂嘛,現在這樣我覺得蠻好啊。」
周雅一聽,氣不打一處來:「你給她的傷害還不夠嗎?如今她都忘了你了,你還想怎麼樣?來來回回玩弄別人的感情,你這樣有意思嗎?」
於溢正色道:「你沒資格說我吧。」
周雅眼睛一瞪:「你什麼意思?」
於溢身體稍稍前傾,胳膊肘撐著桌子,哂笑:「千翊只是出國留個學,你就移情別戀了,你這才叫玩弄別人感情吧?」
提到千翊,周雅有些不自然,隨即她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況且,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那麼我的事,也不用你管。」於溢說完,身子往後一倒,靠到了椅背上。
周雅低頭不語,片刻後,她抬起頭,對於溢說:「你要替你兄弟出頭,可以,但是別把別人牽扯進來。」她的語氣已稍稍緩和,「尤其,是小乙。她是真心喜歡你的,對你是真心的。」
於溢看著周雅,心情漸漸平復下來,答道:「我知道。」
「你不知道!」周雅打斷他的話,厲聲道,「為了你,她寧願二戰也想上S大。為了你,她明明文科好卻選了理科。為了你,她去喜歡所有你喜歡的東西。為了你,她到現在也沒談過戀愛。我就搞不明白了你到底好在哪裡,因為你長得帥還是因為你成績好,比你優秀的人多了去了,可她心裡只有一個你。她出車禍昏迷的時候,夢裡的囈語都是你的名字。」
周雅接著道:「我警告你於溢,你如果還是高中時的態度,就離她遠一點,別讓她再想起你。她好不容易把你忘了,她經不起你感情上的折騰。」
經過一番發泄,周雅漸漸平靜下來,最後,她補充了一句:「最起碼,別讓她再因為你哭了。」
於溢許久都沒有出聲,過了很久,他抬頭,看著周雅,鄭重其事般,道:「好。」
覃少乙就是在這時進來的,她放下手中的奶茶,氣道:「平時都沒幾個人,今天簡直是爆滿,我排了好久的隊!」
周雅拉她坐下,安慰道:「哎呀我家小乙辛苦了。給你一個么么噠!」
覃少乙一臉嫌棄。
周雅待的時間並不長,覃少乙陪她浪了一天,第二天的晚上,她就要回去了。周雅美其名曰:「這樣還可以在家裡躺半天。」
於溢和覃少乙將她送到火車站,要檢票進站了,周雅又抱了抱覃少乙,叮囑道:「我不在你身邊,可得好好照顧自己。別讓別人欺負你啊!」說著斜著眼睛瞥了一眼於溢。
「好,我答應你。你也是,掙到大錢了要請我吃飯。」覃少乙笑道。
周雅說:「那等你暑假回來吧。唉,真羨慕你們這種還有寒暑假的人。」
周雅放開覃少乙,對一旁的於溢道:「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
於溢點頭:「放心。」
又絮絮叨叨了兩句,周雅才終於進了站,覃少乙一直看著她進了站,才和於溢離開返回學校。
回去的路上,覃少乙問道:「你答應她什麼了?」
於溢定定的看著她,忽然想起周雅吼他的話,心裡升起莫名的感動。許久,他才轉過頭去,道:「沒什麼。」
「不願意說算了。」覃少乙擺擺手,她並不是真的想去探尋別人的事,只是,從雅兒對於溢的態度,她隱約感覺到,這件事,也許和她有關。
如今於溢的反應,已經告訴了她答案。
覃少乙笑了,雅兒還真是,很操心她啊。
對於覃少乙來說,今年最大的喜事,就是哥哥結婚的事了。
婚期定在6月10號,覃少乙早早的定了回X市的票,打算趁著哥哥結婚,自己最近又不忙,好好的在家歇上三天。
然而老媽對她的要求,並沒有因為家裡辦婚事就對她有所降低。
「覃少乙!」聽老媽這樣連名帶姓叫她,覃少乙只覺得後背發寒。
耳朵旁傳來老媽恨鐵不成鋼的聲音:「你看看你這屋子,跟豬窩一樣!你說說你啊,你也是個大姑娘了,過不了幾年你也要嫁人了,怎麼還這麼邋遢!」
覃少乙反駁:「這不就顯得家裡有人情味了嘛!」
眼瞅著老媽就要發火了,覃少乙只得按照老媽的吩咐,動起手來收拾屋子。
家裡的電腦要換新的了,覃少乙找了個U盤,把電腦里自己的東西都備份一份,以防萬一。然而待打開她自己的專屬文件,一個命名為「My love」 加密文件夾引起了她的注意。
原來這還藏了秘密啊,覃少乙真的是實在記不起來密碼,只得一個個試。參照她QQ微博的密碼,名字加生日,她把她自己、家裡人,還有她那一堆男神女神都試了個遍,還是不對。她真是有些苦惱,自己這一失憶,什麼都忘了。
忽然,她腦海中滑過一個名字。
印象里,他說過的,他比她小九天。那麼……覃少乙算了算,輸入yuyi0723,回車後,還是不對。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吧,這個文件夾一看就是大學以前的,上了大學有了自己的電腦,幾乎就不用家裡的電腦了。
可是自己高中時候喜歡的人,到底是誰啊?
覃少乙都有一時的衝動想打電話給雅兒,剎那間她想到,如果不是真名,是昵稱呢?
她再一次輸入yige0723,回車,居然就這麼進去了。
覃少乙有片刻的恍惚,會不會高中的時候,有另外一個「溢哥」?隨即她搖了搖頭,想到現在的自己對於溢的感覺,還有車禍醒來後腦子裡僅存的記憶,這些都提醒著她:這個溢哥,不會再是旁人了。
可是於溢不是說,他們,只是老同學,好朋友嗎?
覃少乙點開文件夾里一個個的文本,一篇篇的看下去,越往下看,她心裡越涼。這裡面寫的,是她高中的日記。
而日記裡面所記敘的所有事件,都圍繞著一個人。
看著這些熟悉又陌生的文字,頭,毫無預兆的疼了起來。
她急忙關了電腦,趴在桌上,按壓頭部的穴位企圖緩解疼痛感,然而作用並不大。覃少乙慌了,忙大聲喊老媽。經過老媽一番輔助,覃少乙吃了葯,疼痛感漸漸過去。她也不再收拾屋子,索性倒進了被窩裡,用被子蒙住頭,淚,無聲的掉了下來。
覃少乙離開X市回學校前,約了周雅吃一頓午飯。
兩人坐在離周雅上班不遠的地方,在等菜的時候,周雅問覃少乙:「怎麼突然想著要約我吃午飯?我這還上班呢。」
「不就是馬上要走了,暑假我還有實習,怕是沒時間見你嘛!」覃少乙笑笑,「順便徵求徵求你的意見。」
看周雅一臉疑惑,覃少乙笑道:「這麼多年心如止水的,也就是這一年讀研,我才覺得春天要來了。」
周雅才反應過來,剛想八卦,心裡卻忽然不安起來,開口問道:「你說的人,不會是於溢吧?」
「不然呢?別人你也不認識啊!」
周雅連連擺手:「不行!」
「為什麼不行?」
「因為,因為他……」周雅一時語塞,不知道怎麼開口。
「因為他是你前男友的朋友,還是因為,」覃少乙反問,「我高中的時候追過他被拒了不止一次,而且他說話很難聽。」
周雅怔怔地看著覃少乙,逐漸反應過來:「小乙你,恢復記憶了?」
「看你這個反應,看來我猜對了。」覃少乙笑笑,隨即搖了搖頭,「我並沒有恢復記憶,我只是翻到了高中時候的日記。」
突如其來的轉折,周雅一時沒反應過來。驀地,她道:「原來你是在炸我的話!」
覃少乙笑笑表示默認,隨即又道:「繼續剛才的話題吧。你說我若是跟於溢告白,能不能成?」
周雅盯了覃少乙很久,隨即嘆氣:「你自己明明知道答案,何必再問我?」
覃少乙彷彿不死心般,再道:「可是這一年,他對我,非常好,好到會讓我誤會。」
「我也不能勸你什麼,只是,過去的那麼多年他都無動於衷,我實在想像不出來他改變主意的樣子。」周雅伸手握住覃少乙的手,鄭重其事般道,「所以小乙,一切隨你自己的心意。你若是想等他也都隨你,我只提醒你一點,下個月你可就滿二十四了,家裡人應該也都在催你找對象了吧,你已經沒有再一個八年浪費在他身上了。」
那邊覃少乙遲遲不再發聲了,很久之後她才抬頭。
「是啊,我已經不是十五歲的覃少乙了,我等不起。」覃少乙苦笑,隨即拍了拍周雅的手,「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做,不用擔心我。」
回到學校,覃少乙過起了一個人的日子。
之所以一個人,因為李諾已經完完全全的跟著米肖禹混起了日子,她也不好意思去打擾人家倆的二人世界。至於於溢,經歷過跟雅兒的一番談話,她覺得,是時候徹底的放棄掉這個人了。
於溢找過她幾次,都是無功而返。再加上最近覃少乙真的是忙於實習不能自拔也沒有時間,實習成了她最好的拒絕理由。
於溢疑惑,可覃少乙這段時間確確實實的是在忙實習的事,他也沒有多想。
直到有天從米肖禹那兒得知,其實覃少乙的實習,早就結束了。
那麼她說她忙,這是在搪塞了。自從她回了趟家,對他的態度,感覺是換了個人般,冷漠,疏離。
於溢忽然覺得,有些不習慣。
他習慣了她跟在他身旁,習慣了她遇到大大小小的事情會第一時間告訴他,習慣了節假日的時候跟她一起出去,習慣了跟她泡在圖書館自習或者實驗室里做實驗。
然而他沒有怎麼樣,她既不來找他,他索性也不去找她了。
緊接著,就是這一年學習生涯結束,同學院的幾個同學約著去外面慶祝。
李諾沒來,覃少乙自己一個人去參加聚會。因為總是有一些平時看著很正經,私下卻流里流氣的男生,她本是不願來的,可實在是閑著無聊。
可她沒想到,於溢會來。他平時不都是很反感這些活動的嗎?
覃少乙頓時覺得頭大,自己千方百計想躲的人,如今坐在一張飯桌上,她只覺得尷尬無比。
男生們喝了些酒,講起了葷段子。再加上同行的女生們除了覃少乙也都放的蠻開的,大家索性玩起了NEVER。簡單介紹來說,就是每個人輪流說一件自己做過或是沒做過的事,與說話人所說事相反的人就要接受懲罰。
一個女生先來,她想了想說:「我交過一隻手以上的男朋友。」
眾人鬨笑,女生問了一圈有沒有人與她相反的,問了一圈,只有於溢和覃少乙舉了手。
覃少乙苦笑,於溢倒是坦然,答了「一個」後喝了杯酒作為懲罰。
覃少乙只得搖了搖頭,也喝了杯酒。
待轉得一圈後,一男生站起來,他看了看覃少乙,說:「我跟我女朋友做過。」
一堆人接著起鬨,怪叫,覃少乙無奈,怎麼感覺是在針對她?她正準備再喝一杯,只聽那男生道:「哎被罰超過三杯的,自己自覺點換大杯子啊!」
覃少乙被罰的次數太多,按照規矩她早就要換大杯子了。覃少乙苦笑,只見滿滿一大杯酒擺在了她面前,她面露難色。卻聽那男生接著道:「那邊那位沒談過戀愛的同學自覺點喝啊!」
覃少乙抬頭,只見那男生正盯著她。
看著自己面前宛如水桶般的懲罰,她有些為難。自己酒量很淺,或者乾脆說是沒有。之前那種小酒杯的量一圈下來她已喝了不少,面前這一杯,她感覺自己喝完,就會倒。
那男生還在喊她,大家也都開始起鬨,覃少乙乾脆眼一閉心一橫,正打算喝完這杯退出遊戲。只見一雙修長的手,從她手裡拿過了酒杯。
覃少乙愣愣的看著來人,只見他仰頭倒灌,不過一會兒,杯子就空了。
那男生有些氣餒,隨即又叫道:「想英雄救美啊?少多管閑事!」
於溢抬頭,語氣冰冷:「借著玩遊戲欺負女孩,有點過分了。」說完他拉起覃少乙,拿上東西索性出了包間。
覃少乙還處在游神的狀態,就這麼被於溢拉走了。待走至街上,她才反應過來,掙開了於溢拉著她的手。隨即她道:「剛才的事,謝謝你。你喝那麼多,沒事嗎?」
於溢搖頭,笑道:「我又不是小米。」看看時間已經不早了,他道:「我送你回去吧。」
覃少乙答允,幸好離學校並不遠,兩人就這麼走回去。
於溢不說話,兩個人就這麼沉默著。覃少乙沒話找話,問他:「你不是不喜歡這種聚會嗎?怎麼今天會來?」
於溢道:「因為我知道,你會來。」
聽得此言,覃少乙抬頭看他,正巧於溢也轉頭看她,兩人目光相撞。
覃少乙有些不自然,說:「你找我,有事?」
「我感覺你對我的態度不一樣了。發生什麼事了?」於溢看著她,輕聲道,「你最近在躲我。為什麼?」
「什麼原因,你不清楚嗎?」覃少乙抬頭,對上於溢漂亮的眼睛,「以前是你躲我,如今倒換了位置了。」
於溢似是沒想到她會這麼說,一時有些語塞:「你……」
覃少乙彷彿下定決心般,就為這一切,做個了斷吧。她再道:「明明你以前對我彷彿洪水猛獸,如今當我失了憶,你的態度反而變了。我也想知道為什麼。」
好半天,於溢回過神來:「你,恢復記憶了?」
覃少乙搖頭:「沒有。我只是翻到了以前的日記,看著那些字,即便是現在的我,都能體會到當時的我是什麼樣的心情,我當時是多麼的難過。」
「而你呢?我不記得以前的事了,可你沒忘吧。你又為什麼要來招惹我?你就不怕我哪天恢復記憶,承受不了這些嗎?」覃少乙心裡苦澀極了。
於溢一時無語,半晌,他道:「對不起,以前的事,我很抱歉。」
覃少乙說:「所以你是想說,你現在所做的這一切,只是為了補償當時的我?」
眼見於溢不語,似是默認。覃少乙再道:「那麼你知道嗎?現在的我,喜歡你啊!」
聽得此話,於溢的眼裡,划過一絲慌亂、一絲震驚、一絲無助。
「原來不管我有沒有失憶,我喜歡的人,還是你。從前是,現在也是。」淚,不知道什麼時候落下來的,覃少乙說話,已帶了哭腔,「而你對我,只是抱歉罷了。所以,我放棄了,我不想再在你身上浪費時間,我想開始新的生活新的感情。我們所謂的朋友關係,到此為止吧。」說完,覃少乙抬腳離開,她怕她再待下去,她真的會控制不住。
她就這樣,走了。
聽著她最後幾句話,她似乎,哭了。
於溢苦笑,自己果然沒什麼信譽,答應別人的事就這麼失信了。他終究,還是讓她哭了。
於溢不知道自己怎麼回的宿舍。
也許是喝了酒的緣故吧,頭有點暈。他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摳手機的小米瞅見他一臉失魂落魄的樣子,不免好奇問道:「你這是咋了,跟丟了魂一樣。」
於溢沒理他,米肖禹問道:「你今天怎麼去參加那種無聊的聚會啊?你有那閑工夫,倒不如約著覃少乙出去。」
「我為什麼要約她一起出去?」於溢彷彿賭了氣般反問道。
小米一臉的錯愕:「你吃錯藥了火藥味這麼重。」而後又換了一副嬉皮笑臉,「你最近,是不是跟覃少乙吵架了?」
於溢沒回答,從桌子底下搬出酒箱,答非所問:「你要不要陪我喝酒?」
小米瞅見於溢神情,知道他心情不好,索性不再多問,翻身下床,兩個人拉過一箱啤酒,坐在地上對飲。小米知道自己酒量不好,而且他也想保持清醒,搞清楚阿溢到底怎麼了。
於溢一罐罐的灌酒,不過一會兒已是空了許多易拉罐,眼見著又要拉開一罐,小米一把攔下,「少喝點,酒量好也別這麼奢侈好吧,這酒不要錢啊。」
於溢推開米肖禹的手,沒理他,「呲」一聲拉開拉環,打開了新的一罐。
小米無語,他看著於溢,道:「上次見你這個樣子,還是你跟秦歡分的時候。」他搖搖頭,也給自己開了一罐,接著說:「阿溢,你心裡是不是有人了?」
「胡說!我不喜歡覃少乙!」於溢反駁。
小米一副瞭然於心的樣子,笑了:「我可沒說是她。」
一時語塞,於溢放下手裡的易拉罐,苦笑:「我若是喜歡她,高中的時候就喜歡她了,不會等到現在。」
小米問道:「那你高中的時候為什麼不喜歡她?」
「我不知道,我不記得了。」於溢的話匣子漸漸打開,「知道她喜歡我的時候,我想的不是拒絕也不是接受,我不知道怎麼去面對,索性就一直躲著她。幸好我和她不在一個班,但是那會兒似乎我身邊所有的人都知道她,都喜歡把我和她牽在一起。被開玩笑多了也就慢慢看開了。」
「我就記得有一次我考試考砸了,高中嘛學習還蠻重的,結果又碰到她,然後哥們開玩笑說我媳婦又來找我了,我當時就很生氣,我說我根本不喜歡她,別把我倆牽在一起。她聽到了,她當時就哭了。看著她哭,我就覺得我好像,做錯了什麼。」
小米問道:「那你當時喜歡她嗎?」
於溢細想了想,搖頭:「我不知道。當時我腦子裡只有學習,只有成績,沒有心思想這些事,再加上除了初三坐前後桌之外跟她再沒什麼交集,我真的不了解她,又談什麼喜歡。」
米肖禹笑了:「是啊,你這個人就是這樣,非要歷經滄海桑田才能看清自己心意,才能把喜歡說出口。對秦歡的時候就是這樣。」隨即小米樂了,「哎我發現你跟姓覃的女生過不去誒!」
於溢沒理米肖禹的玩笑,接著說:「因為感覺她跟很多男生都玩的開,我一直以為她說她喜歡我只是一時興起,時間長了也就過去了,也就不以為意。然而一直到大二的時候,我沒想到她還在堅持。而我那會兒剛分手,根本沒有心思開始一段新感情。而且這種堅持,難能可貴。尤其是在我被甩了之後我才這麼覺得。」
小米細想了想,說:「我好像有印象,那會兒是有個女生跟你告白啊,你還給我看過照片還挺漂亮,我當時還慫恿你答應呢。」他一拍大腿,「卧槽不會就是覃少乙吧,這麼巧的嗎?」
於溢沒說話,半晌,點了點頭。他再道:「上次你問我,她高中的時候喜歡誰,還記得不?」
「昂,不就是你嘛。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小米不屑地道。
於溢苦笑:「是不是特別戲劇性?」
「要是半年前,我知道這事肯定打死你,但是現在老子不在乎了。」小米擺擺手,「我已經有諾諾了,其實要不是你倆,我跟諾諾也不會有現在。」
於溢舉起易拉罐又灌了幾口,隨即說道:「真羨慕你。」
「羨慕我個毛啊!我才羨慕你呢!我去你可真行。」小米推了他一把,「要是有個女孩對我這般的堅定不移喜歡我這麼多年,我絕對倒貼上去!」
「可是,我現在,我不…」
「你少跟我說你不喜歡她,」於溢的話被小米打斷,小米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她被人灌酒的時候你去救場,她病了的時候你第一時間跑過去,你說你知道她說放棄你的時候心裡會難受是不是?還有你剛才下意識的反應,早就已經告訴你自己答案了。唉,真是受不了你們這種高智商低情商的人。」
於溢愣了愣,輕聲嘀咕道:「這就是,喜歡嗎?」
小米真的是快哭了:「你又不是沒談過戀愛,雖然你那戀愛跟沒談一樣。」他忽然意識到前任這個東西還是不提的好。
「我只是,不太習慣。」 於溢苦笑著。
小米翹起了二郎腿:「什麼叫習慣?就是不知不覺成了如同你吃飯睡覺一般的最平常不過的事。而她能成為你的習慣,你還敢說你不喜歡她。」
聽得此話,於溢呆了,半晌,才道:「忽然覺得你高大了不少。」
「老子形象一直很高大!」小米反駁,他從桌上取過於溢的手機遞給於溢,「現在,立馬,打電話給她,問她願不願意做你女朋友。」
於溢獃滯了片刻,伸手接過了手機,打過去之後,顯示無人接聽。
「嘟嘟」聲音結束,於溢放下手機,「她沒接電話。」
「嗯?」小米疑惑,隨即道:「可能沒注意吧,你接著打。」
於溢又撥了幾次,依然無人接聽。
小米只好給李諾打了電話,那邊李諾接起,聲音壓的很低:「這麼晚了你幹嘛啊?」
「覃少乙呢?她怎麼不接電話?」小米問道。
「原來是你打的,我說她手機怎麼老閃。她早都睡了啊。」李諾說。
「這樣啊,那你叫下她,就說於溢有重要的事跟她說。」小米還沒說完,就被於溢一把奪了手機,於溢對李諾說:「既然她睡了就不用吵醒她了。」絮叨了幾句掛了電話。
小米問他:「幹嘛啊,這麼重要的事。」
「她都睡了幹嘛去吵醒她。既然我已經明白了,那明天再說也是一樣的。」於溢一掃臉上的陰霾,笑了。
「哎不是,我跟你說啊,追女生就要快准狠!像你這麼磨嘰回頭妹子跑了怎麼辦?啊喂你理我一下……」
然而這個明天來的,一點也不早。
原因是覃少乙和於溢,兩個人雙雙各自出去實習了。
而酒醒之後的於溢,雖說被小米開導後明白了自己的心意,然而他又開不了口了。弄得小米對他是滿臉的恨鐵不成鋼,後來確實打過電話也發過消息,於是兩個人驚奇的發現:他倆同時被拉黑了。
哇,這就很氣,有沒有?
而覃少乙的心情,在跟導師出門轉了一圈之後,漸漸平復了。
覃少乙再一次見到於溢,是在實習結束回來給導師交實習論文,在導師的辦公室。
她敲了敲門,得到許可進去之後,卻發現辦公室里只有一個於溢。
於溢似是正在整理一堆資料,一眼瞅見立在門口的覃少乙,他忽然有些發愣。
覃少乙揚起手裡的文件:「我來找李教授。」
「教授開會去了。」於溢看了看她,說,「交論文是嗎?給我吧。」
覃少乙走近,將手裡的東西遞給於溢。他細細的翻過了覃少乙交的東西,開口:「可以了。」
「嗯。」覃少乙點頭,轉身正欲離開,忽聽身後於溢道:「等一下。」
於溢對待工作和學習,態度是很端正的。覃少乙只覺得是不是自己的論文有問題,便問道:「是不是論文要改的?」
「不是。」於溢抬頭,看著她,「是我,有話和你說。」
他放下手裡的工作,一步步走近,覃少乙只覺得頭疼,她逃避了這麼久,結果還是碰到了。覃少乙丟下一句「我沒話和你說」便抬腳就走,剛走至門口,忽聽身後聲音傳來:「對不起。」
覃少乙只覺心裡酸楚,原來,他一直著急找她,想說的,只是一句抱歉。
只聽身後的於溢繼續道:「以前的事,我很抱歉,我說了很多不好聽的話,希望你原諒我。我……」
「別說了!」覃少乙打斷了他的話,「我不想聽你說抱歉,被愛的人從來就不需要道歉。以前的事我也不記得了,況且,那也是我自己願意的,與你無關!」
她只顧難過,沒注意到身後,悄然走近的聲音。
覃少乙接著道:「謝謝你這一年來對我的照顧和幫助,該說的我上次已經說過了,再見。」說完她便打算開門離開,一隻修長的手搭在她的肩頭,好聽的男聲從身後響起:「我想說的,不止是抱歉。」
於溢一向是冷靜理智的,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婆媽?覃少乙只得轉過身,沒好氣地說:「你還想要說什麼?唔……」
她的後背已經抵上了關閉的門,根本無處可逃。她被突如其來的攻勢堵住了唇,只覺得唇上覆上了一個溫熱的物體,她大腦一片空白,手腳緊張的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許是見她反應僵硬,於溢一手附在她腦後,一手摟在她腰間,逐漸加深了這個吻。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覃少乙只覺得過了一個世紀般那麼長,她試圖推過他,卻無濟於事,男生和女生的力氣差距果然是很大。良久,他才放開了她。
辦公室很安靜,靜得只能聽見空調的送風聲,還有她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跳得很快。覃少乙只覺得自己的臉,一定很燙。
她小心翼翼地開口:「你……」
於溢定定的看著她,道:「我還想說,我覺得,我有點喜歡你。」撞上了覃少乙委屈的眼睛,他立馬改口,「不,我的意思是,我,我很喜歡你。」
覃少乙不敢再看於溢的眼睛,低下頭錯開他的目光。卻聽他接著道:「所以,你,可不可以,做我女朋友?」
覃少乙只覺得事情翻轉的太快,她低下頭,一眼瞧見了他仍放在她腰間的手,心裡的酸楚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上來的甜,彷彿吃了她最愛的巧克力。
良久,她抬頭,迎上那道清澈的眼眸,開口:「初吻都被你奪了,當然要你負責任。」說完這話,她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率先笑了。
於溢也笑了,隨即將她輕輕擁在懷裡,俯下身輕聲在她耳邊道:「好。」
後記
兩年後。
S大的夏天,似乎脫離了驕陽似火,取而代之的,是學校里隨處可見的樹蔭,使得校園裡整個清爽了不少。
「小乙,你能不能快點!」李諾的催促聲從外間傳來。
「好了,這就來了。」覃少乙細細端詳著鏡中的自己,這還是她第一次穿得這麼匪夷所思的拍畢業照。打量了自己片刻,心滿意足的開門出來。
李諾一見她,大叫著就沖了過來:「哇,太好看了吧!」
覃少乙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抱怨道:「你這什麼餿主意,哪有人穿婚紗拍畢業照的?」一抬頭瞧見了李諾身上的平常衣服,問道:「你怎麼不去換?」
「哎呀,這不是先照顧你嘛,免得出什麼差錯!」李諾笑著,「再說了,我們拍我們自己的,當然是想穿什麼就穿什麼。好了你先出去等我。」說著就將覃少乙推了出去。
覃少乙回頭瞅瞅已經關上了的房門,無奈地笑笑,索性先去找攝影師會合。
然而當她來到約定地點,卻發覺,這與她預計的不太一樣。
陽光星星點點的灑在草地上,平時看起來很平凡的場景,如今卻是充滿了夢幻。覃少乙正思索,忽然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她轉身,卻是已經畢業一年的於溢和米肖禹。
她很是驚喜:「你們怎麼會來?」
於溢笑笑,還未來得及開口,小米搶先說道:「你們這麼重要的日子,我們怎麼能不來。」
覃少乙此時才發覺,於溢一身筆直的西裝,讓他整個人顯得異常耀眼帥氣。
李諾也已趕了過來,她笑道:「既然人齊了,可以開始了。」她指揮起攝影師。
於溢握住覃少乙的手,細細的上下打量她,笑道:「你今天很漂亮。」說罷,後退一步,單膝跪地,鄭重其事般大聲道:「覃少乙小姐,你願意嫁給於溢先生嗎?」此話一出,看熱鬧的人開始起鬨,「答應他」「嫁給他」聲音此起彼伏。
覃少乙只覺得驚愕,隨即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莫大的歡喜,她定定的看著眼前比她矮了半個身子的人,許久沒出聲,眼眶卻慢慢濕潤。卻聽於溢輕聲道:「這麼多人看著呢,給我點面子。」
覃少乙破涕為笑,搖了搖自己的手:「戒指呢?」
於溢笑著從口袋裡取出來,套在她纖長的手指上。
只聽覃少乙也同樣大聲道:「我願意!」
周圍的起鬨聲,叫好聲一瞬間響起,於溢起身,伸出手臂將她擁在懷裡。卻聽她又說:「我十年前,就願意了。」
於溢一愣,隨即便明白了,更抱緊了懷裡的人。
覃少乙亦伸手,回抱住他。
是啊,她十年前就願意了。
幸好,她沒放棄,她等到了。
一旁的小米和李諾也很是開心,小米一把摟住李諾,笑道:「忙完他倆的事,也該忙我們的了。」
李諾白了他一眼,卻也沒反駁,緊握住米肖禹的手。
彼岸花,花開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葉生生相錯,世世永不相見。彼岸花開開彼岸,奈何橋前可奈何?相傳,此花只開於黃泉,是黃泉路上唯一的風景。
然而,如果你相信奇蹟,花與葉,或許真的會有相見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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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網路
文字來源:劉大元
圖文編輯:劉大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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