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獄手記——雪中的思念

今天很多地方都下雪了，朋友們也分享了很多雪景的照片，真的很羨慕。聽說故鄉今天也下雪了，思緒一下就被帶到了那千里之外魂牽夢縈的地方。

我的家鄉在鄂北的一個小村莊，那裡地處大別山南麓的丘陵地帶，有山，都不很高，但足以遮斷老人們的望眼。

每到冬季，尤其是大雪皚皚的時候，也是老人們盼著後人歸家的時候。晴天的時候，村裡的老人們都喜歡提著火爐，坐在村頭那戶人家的院子里曬太陽。要是下雨或下雪，他們就坐到那戶人家的屋裡去烤火。

為什麼總是去村頭那戶人家家裡呢？小時候我一直不知道原因。村頭那家院子很大，沒有圍牆，地勢也較高。那家旁邊有一條小河，從山谷中順勢緩下。河那邊就是村裡通向外面的唯一一條公路。老人們坐在院子，可以看見路上的人來人往。下雨或者下雪時，只要聽到外面路上有人聲，他們也會出來看看。

我小時候跟著奶奶，也經常去那戶人家裡玩。他們在一起聊天的內容，大多數是誰誰的兒子從外地回來了，誰誰前段時間過世了，後人回來都沒見著。那時我是不喜歡聽他們講這些的，也不明白那人沒見著後人管他們什麼事。我是喜歡在奶奶的火爐里燒馬蹄吃，一吃就是滿嘴的黑。

奶奶是替我父母在家照看我和弟弟的。父母常年在外，也是每年下大雪的時候回來一下，過完年又匆匆出門。奶奶在家種點菜園平時我們仨吃，也餵養些雞。她雞蛋總是留著，裝在罈子里。等父母過完年要出門時，她總用塑料油壺裝一壺生雞蛋，讓父親帶上。父母是每次挑著挑子回來，走的時候也是挑著挑子遠行的。那時對父母的印象，就是「挑子」。

奶奶有腿疾。平時都還好，但有時太過勞累之後就會犯。醫生說是骨質增生，所以後來一些重活，父母也不讓奶奶再去做了。可奶奶是閑不住的人，她一閑著，坐在那裡就會睡覺。我時常跟弟弟調皮，蹬著奶奶旁邊看她頭一點一點地睡覺。

後來我去縣城上了高中，一個月才能回家一次。回來也會幫奶奶挑挑水，劈劈柴。有時作業很多，奶奶就不讓我做這些事，她還是堅持她自己做。不過家裡是不缺柴火的，父親每次回家，都會給奶奶儲備好一年的柴火。但奶奶就是不捨得用，還是每天自己去後山上撿點枯枝樹葉回來。在我的記憶中，我是沒見過我家的那堆柴火減少過的。

我上大學後，回家就更少了。有時假期忙著做暑假工，掙點下學期的生活費；也有時去了女朋友家，幫她家打理下生意。有時只能跟奶奶打個電話拜個年。她總是囑咐我在外要照顧好身體，她在家身體很好，讓我不要擔心。現在工作以後，打電話都少了。現在想想，我真的很不孝順。

今天聽說家鄉又下大雪了。村頭的那戶人家已經搬走了，村裡的老人又大多不在人世了，奶奶也被父母安頓在街道上住了。她應該還是拿著她的火爐，看著街上的人來人往，等著父母和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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