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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極之問》-司馬遷說:你相信歷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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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香廬公眾號:caoxiangluzhu

司馬遷說:

「千秋功罪,心是終極的判官!」

范蠡不見了。

吳學問一時恍惚,不知此身何在。

有人拍他肩膀,回頭一看,

一個穿漢服的老頭。

您是誰?

司馬遷。

寫《史記》那個司馬遷?

幸會,幸會。我們這是在哪裡?

在禪堂。宇宙只是一個禪堂。我和范蠡的座位相鄰,他的蒲團是金河系,我的蒲團是銀河系。你也只是從我蒲團中跑出來的蟲,你別惱,我們都一樣,我也是蒲團中跑出來的蟲。

我這合著沒走多遠呀?

宇宙沒上沒下,沒遠沒近,都在一念之間,你惦記著世間這些破事,能走高到哪去?你小夥子根器不錯,別被范蠡動了道心,當什麼財神?垂什麼青史?你相信歷史么?

您是大史學家,竟然不相信歷史?

算你說對了,正因為我是寫史記的,所以我懷疑歷史。所謂歷史,只是些斷斷續續、若有若無、虛妄的念頭影像而已,可以藉以參悟大道,用不著太在乎。試圖千古留名,是一種大執著。

那你當初為什麼還要拼了老命寫史記呢?

正是我寫史記的經歷,讓我悟出了歷史的荒唐。

您能詳細講一下么?

我是漢朝人,出生在黃河岸邊的龍門。家父司馬談大人是漢朝專門掌管修史的官員,我從小看著滾滾黃河從龍門下呼嘯而去,聽著父老鄉親們講述古代英雄的故事,便立志要編寫一部史書,記載從黃帝到漢武帝這2600年間的歷史。這也是家父的心愿,他對我的才能很有信心,臨終時,還不忘叮囑我完成這項大業。

家父去世後,我成了漢朝的史官,也開始了《史記》的編撰工作。

有一次,漢武帝翻閱《孝?本紀第十一》和《今上本紀第十二》文稿,認為我的敘述有意貶損他,不禁勃然大怒,命人削去了書簡上的字,然後扔掉了。從那時漢武帝就看我不順眼了。

據記載,您曾被漢武帝施行腐刑,是因為這事么?

不,那是由於後來的李陵事件。

李陵事件是怎麼回事?

那年夏天,武帝派自己寵妃李夫人的哥哥、二師將軍李廣利將軍領兵討伐匈奴,另派飛將軍李廣的孫子李陵隨從李廣利押運輜重。李陵帶五千兵出居延,孤軍深入,遭遇匈奴八萬騎兵的圍攻,經八晝夜苦戰,李陵殺敵一萬多,但由於他得不到主力部隊的後援,結果彈盡糧絕,不幸被俘,然後投降。

武帝本希望李陵能戰死,後聽說他卻投降了,十分憤怒。滿朝文武幾天前還紛紛稱讚李陵的英勇,此時見武帝震怒,不敢為李陵說話,卻都附和武帝,指責李陵的罪過。漢武帝詢問我這個太史令,對此事有何看法。我對李陵印象一向很好,覺得李陵平時忠於社稷,孝順母親,為人謙虛,對朋友講信義,對士兵有恩信,急國家之所急,常常奮不顧身,有國士風範。我見那些同僚大臣,為自保而曲意逢迎武帝,竟然落井下石,誇大其罪名,十分痛恨反感,於是我不顧武帝臉色,大聲為李陵辯護。我說李陵以五千步卒,敵八萬鐵騎,在救兵不至、彈盡糧絕、走投無路的情況下,仍然奮勇殺敵,消滅了一萬多匈奴騎兵,如此戰績,自古罕見,雖敗尤榮,足以顯赫於天下。何況根據我對他人品的了解,他之所以選擇投降,一定是想尋找適當的機會再報答漢室。

我的仗義直言觸怒了漢武帝,他認為我是為李陵開脫,而且諷刺了他的大舅哥李廣利不予援救,致使戰敗,於是我被打入大牢,後來又判了我死刑。

當時漢朝的刑律,對於死刑有兩種減免辦法:一是拿五十萬錢贖罪,二是受「腐刑」,所謂腐刑,也叫宮刑,就是閹割生殖器官。我官小家貧,當然拿不出這麼多錢贖罪,而腐刑不僅太殘酷,而且極大地侮辱人格。我之所以接受了腐刑,倒不是由於怕死,因為我仔細一想,人總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我若這樣伏法而死,這趟人間就白來了,我要忍辱負重地活下去,一定要把史記寫完。就這樣,我最終選擇了接受腐刑。

這件事對我影響之大,你不難想像,它直接影響了我對編寫史記的態度。做為歷史的記載者,我把真實看成生命,可對於當朝事件如何下筆定調,原先畢竟還有些顧忌,經過這次腐刑,這些顧忌徹底放下了,我豁出去了,根本不看武帝和其它權貴們的臉色。

看起來,腐刑閹割了您的身體,卻激發了您的精神能量。如此說來,我們後人能讀到一部真實的史記,不僅得感謝您太史公,還得感謝這場腐刑,儘管對您來說太殘酷了些。

太史公的美稱可不是輕而易舉可以得到的,那是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

後來有學者分析,說那次腐刑,使您和武帝結下了梁子,您因此而淡化了漢武帝前無古人的巨功偉業,卻著意記錄了他好大喜功和痴迷神仙之道的另一面,使他的形象看起來比較一般。另外,您對劉邦的小人得志寫的比較多,這相當於罵了武帝的祖宗,而作為失敗者的項羽,卻被您描繪地很偉岸!不得志的飛將軍李廣,在您的筆下形象高大,而作為外戚的衛青和霍去病,儘管他們建立了不世奇功,您卻輕輕帶過,只因為他們和武帝是親戚。我想知道,這與武帝對您的不公懲罰是否有關係?

說沒關係不對,因為若無那次事件,我對那段歷史的記載,或多或少會有點官方立場,我必竟是在職的公務員,吃著政府的奉祿。可說有關係也不對,因為我寫出了一個儘可能真實的漢朝史,沒有迴避偉人的缺陷和弱點,讓他們更像人,不拔高,不神化。至於武帝那些被後人嘖嘖稱道的所謂巨功偉業,我並不那麼十分高看。在中國人來說,這叫巨功偉業,若站在更大範圍人類高度上看,不就是中國曾出了個熱衷於領土擴張的皇帝么?人類歷史就是群雄爭霸的歷史,這真的就那麼值得渲染歌頌么?

這麼說來,您這相當於承認了自己修史是帶著自己的好惡的。

完全準確客觀的歷史是不存在的,每個修史的人都有自己的立場,都有自己看問題的角度。正史一般都是由官方專職人員編纂的,朝廷意志不可避免。每個時代的政權都想給後人留個偉光正的形象,那些官方豢養的修史班子,能不看主子的眼色么?

當然,還有一種叫野史,是由民間人士自發搜集編纂的,可民間人士畢竟視野窄迫,又和統治集團不屬一個立場,難免有不平之氣,因此也不見得中肯可靠。

我寫史記雖也有官方背景,可特殊遭際使我成了一個例外。這也算一種天成吧!真實,從來都是要付出苦難代價的。儘管如此,還是難免有自己看問題的特定角度與立場,也不可能十分公允準確。因此我給自己的修史貢獻定位「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這裡說得很清楚,一家之言而已,不代表別人的看法。同樣一段歷史,讓不同的人來書寫,恐怕是大不一樣的。

聽說您完成《史記》,正本藏之名山,副本傳於京師,然後便隱於山野,不知所終。

只能如此,難道我還敢指望武帝讀後,龍顏大悅,給我搞個新聞發布會表揚一通,再給我一塊封地讓我回家安養天年么?完成自己的心愿,給後人一個交待,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您是真正的史家,不愧太史公的尊號。

我也是儘可能忠於史實而已,即使如此,我也不得不承認,完全沒有好惡立場,我也做不到。

您做不到,我想這世上就沒有什麼人能做到了。

咱隨便打幾個比方,《三國志》和《三國演義》,哪個更接近真實?百姓更多認可的是後者,因為後者深入人心。雖然是演義,卻主導了大眾的認識。

《水滸傳》中義薄雲天的英雄豪傑們,在《蕩寇志》中都是些殺人越貨的匪徒,哪個是真實的?要我分析,恐怕梁山泊那幫人既不像《水滸傳》寫得那麼仗義,也不像《蕩寇志》寫得那麼惡劣。

秦始皇、漢武帝、乾隆等廣泛開拓疆土的政策是英雄行為還是霸道行為?對人類文明的進步是推動的作用大還是阻礙的作用大?如果讓歌頌小國寡民的老子來作史,他又會做何評價呢?大一統的蘇聯和各自為政的歐洲,人民在其中得到了什麼?成吉思汗建立了橫跨歐亞大陸的大元帝國,那是文明的進步還是文明的倒退?蒙古人把他當成大民族英雄可以理解,中國竟然也有很多人崇拜他,理由是他做過我們的主宰,這就很奇怪。照這個邏輯,如果當年日本滅了中國,我們一些人是否也會把東條英機等大戰犯當成大英雄來崇拜呢?

這很有可能。對於芸芸眾生來說,敬畏強者、崇拜強者,出於骨子裡的一種奴性。這就好像羊群,它們習慣性地順從牧羊人,視其為恩人、大救星,至於其它,則根本不會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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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節選於趙文竹先生作品《終極之問》。上世紀末,《終極之問(上半部)》完成,並在《洛陽佛教》等刊物上連載。2012年,由西泠印社出版社出版。2017年冬,作者閉關近百日,完成《終極之問(下半部)》,此次草香廬微信平台為首次公開發表。

本書乃修行小說,借故事說理,其中情節皆為虛構,望大家莫作實法解。

圖片來源於網路

圖文編輯:清 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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