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孩子的數學真的很差嗎？

最新 03-26

一直聽聞外國孩子的數學好像很弱。傳說，紐西蘭的小朋友能學會數羊就不錯了, 百分數什麼的屬於超綱範圍。

作為一名香港國際學校的中文老師，對於這個問題我一直存疑。接下來，我試著揭秘外國學生的數學能力。

先來說說我的學生，來自世界各地，年齡11到17歲不等。他們每天張牙舞爪地出現在我的課室里，上課的過程頗有點像打地鼠。有一天，中三同學（相當於大陸的初三）學習「消費購物」這一單元，我在課堂上講述怎麼說打折。於是，我開始問這些小老鼠：

「如果一包薯片原價是20元，打八折，那麼現在這包薯片的價錢是多少？」

這個簡單的問題，我記得在我小學三年級就學過了，屬於數學考試中的基本題，如果失分，可以推出去斬了。

這群孩子的第一反應就是拿出計算器。我故意為難他們，加大「難度」，不讓他們使用計算器。這群熊孩子頓時急了眼，一個個開始苦思冥想，眼睛裡充滿了求知的渴望。突然，一分鐘之後，有一個男生說：「石榴（十六）」。我說：「Correct (正確)。」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我震驚了：全班同學為這位同學歡呼，有的吹口哨，有的起立為他鼓掌。而這位男生，則像當年2004年的劉翔得了110米欄的冠軍，繞著教室跑了一周，然後雙手高舉，期待大家更熱烈的掌聲，身上就差一枚國旗。此時，我才突然醒悟，原來他們不會九九乘法表！

我靈機一動：不會九九乘法表，那是不是也不會列豎式呢？乘勝追擊，我在黑板上列了一個236X21的豎式，並且親自展示了運算的過程。果不其然，雷鳴般的掌聲響起，這群小老鼠驚嘆不已：「wow~~~ Ms. Tang的數學好勁啊！」

然後在這種自豪感的催促下，我在黑板上有寫了"√3="這個公式，再一次向他們發起挑戰。全班99%的同學顯然已經放棄，有趣的是他們開始變成啦啦隊，催促全班數學最好的同學說出答案：「Darren, go go go!」就在這位Darren 同學奮筆疾書時，我在黑板上輕鬆地寫出1.732。「哇！！！！」全班異口同聲，放佛我變完了一個魔術。

從此以後，「Ms. Tang數學好厲害」的傳說就在這個學校不脛而走。沒想到一個中文老師的教師權威竟然要靠數學來建立。如果我當年的數學老師知道了，一定會感動到流淚的。

後來, 我把這件趣事告訴了我數學組的同事。同事跟我說：學校的數學課程分成低中高三個層次。我中文班上的學生應該是處於中等水平。整個年級前10%的同學才會選擇數學班高等班，但是那些孩子真心喜歡數學，也多次在全港數學競賽中獲獎。不過，同事又感嘆：「每次學生抱怨數學難學的時候，我就會拿大陸的高考題去嚇唬嚇唬他們」。

看著我的老外學生學數學，我不由地想起了我當年學習數學的經歷。我是那種勤奮但是缺乏一點天分的小孩。每次數學考試題目一難，我就會對著試卷垂頭喪氣。不僅僅是因為上面不太體面的分數，而是很容易給自己貼上「你真笨」的標籤。印象中，理科的成績好像是一根衡量一個人IQ的尺子。但是回頭看看我的學生，數學成績不好，倒是學得挺樂呵樂呵的。他們不會嘲笑彼此的數學不好，因為大家都一樣「笨」嘛！相比而言，足球踢得好，跑步跑得快，反而體面得多。

除了數學科以外，其他的科目教學，我也經常能感受到中西方教育方式和理念的不同。中文語言科的考試全世界的平均分已經達到了6.2分（總分為7分），而同類考試，例如西班牙語、法語的平均分只有4.5分。每天下午3:15分，看到隔壁的外籍老師，準時地拎著包，qiao地一聲就下班了；中文老師呢，等到門衛下班來敲門，還總是苦苦哀求再呆幾分鐘。中文老師說：這孩子高考申請大學的成績，這是一個孩子的未來，怎麼可以懈怠？外籍老師說：孩子應該自己學會面對問題、解決問題，自己承擔考試的責任，老師幫得了一時，難道還能幫他一世嗎？

我還記得班上一位孩子的中文考試屢屢受挫，家長跟跟我溝通：可不可以讓他的孩子不要繼續學習中文了。這位媽媽的原話是：

「Why do I force him to do something that he is not good at？（為什麼我讓他繼續做一件他不擅長的事情？）」

中式教育踏實、穩重，我們注重實效性，我們希望我們課堂的每一分鐘都能直接帶來分數的提升；長大後，我們希望工作的每一滴汗水，都能有一份收穫。所以，我們不會輕言放棄，我們特別吃苦耐勞。所以，我們在事業上跑得快、飛得遠。所以，我們特別會加班。

西式教育彷彿更加希望孩子愛上學習的過程，探索知識的領域，產生學習的興趣。這個探索的過程可能是緩慢的，探索的結果可能是失敗的，但是無妨，重要的是孩子能夠享受學校生活。長大後，除了醫生、律師等比較受歡迎的職業以外，一些孩子選擇做慈善，一些孩子選擇去世界漂泊流浪，專註於自己的興趣愛好。總之就是做一些「不太能促進生產力發展」的事情。不過，經濟效益哪比得上自身的幸福生活？

中國偉大的哲學家孟子說：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指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但是西方人總是調侃：education is important, but beer is importanter（教育固然重要，但是啤酒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