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偷渡客花16萬來英國，但這一切值得嗎？

文 |何琅

3月12日，西班牙警方搗毀了一個專門針對中國人的」蛇頭」集團。在巴塞羅那、馬德里和其他城市，警方一共抓獲151名來自中國的非法偷渡客，同時這個案件還牽出了這個跨國人口販運集團不為人知的陰暗面。

西班牙成為來英偷渡客據點

在西班牙巴塞羅那附近的一座民宅內，幾個人坐立不安地等著。狹小擁擠的房間里，床墊、棉被四散，地板上到處是空礦泉水瓶、拖鞋和臟衣服。

這幾個人都來自中國。「蛇頭」承諾能夠幫他們偽造身份、順利到達英國或者冰島，為此，他們繳納了2萬歐元（約合1.8萬英鎊，16萬元人民幣）的「費用」。利用旅遊簽等途徑到達西班牙後，他們被臨時安置在這個公寓里。

據英媒報道，偷渡到英國的費用是最高的，如果去其他歐洲國家，費用為8000鎊到1萬鎊不等。

▲從警方公布的圖片可以看出偷渡客暫住地的條件

除了巴塞羅那，還有大批其他移民被藏匿在分散的地點。他們被安排上了簡單的「英語課程」，為將來入境目的地做準備。用來學習的記憶卡片上寫著：「你能說英語嗎？」、「你有回程的票嗎？」、「你打算在這個國家停留多久？」等等。

▲警方搜捕的這一民宅靠近巴塞羅斯國際機場

同一時間，「蛇頭」幫他們聯繫了在中國製造假護照的團伙，為他們偽造中國台灣、中國香港、中國澳門和日本的護照，用這些地區和國家的護照前往歐洲都不需要簽證。為了保證萬無一失，他們的英語學習卡片上還有特定內容，比如「台灣地區領導人是誰」、「身上是否帶有台幣現金」等。

▲警方在現場搜出中國澳門、中國香港、日本等多本護照和人民幣、歐元等現金

一旦假護照通過國際快遞從中國寄到西班牙之後，「蛇頭」就會幫他們購買簽證到期日離開西班牙的機票。他們一般都選擇購買廉價航空公司的機票，目的地為倫敦的希斯羅機場和蓋特威特機場，有些人的目的地為愛爾蘭。他們的入境方式與普通持旅遊簽證遊客幾乎無恙，以迷惑邊境官員。

然而，這一天這些人並沒有等到快遞，而是等來了突擊行動的警察。

根據西班牙警方公布的視頻資料，當天警方和移民官員等行動人員進入這些公寓。「我們是警察，站起來！」警方快速控制住屋內人員後，搜出了大量現金和其他犯罪證據。

雖然警方沒有透露這些來自中國的非法移民具體來自哪裡，他們的年紀在30至50歲之間，大多具有專業背景。

事實上，西班牙警方已經聯合英國方面追蹤調查這個團伙3年多，當時西班牙邊檢發現使用假證件的亞洲旅客突然增多，隨即展開調查。

但由於犯罪的隱蔽性和涉事移民害怕「被報復」而不願作證，行動一直遇到困難。直到西班牙警方最終設法讓5名移民同意以指認團伙頭目，以換取證人保護計劃資格後，警方才成功開展這個突擊行動。

▲與假護照一起搜出的，還包括假的入境章

西班牙警方在位於巴塞羅那的Santa Coloma de Gramanet的住處抓捕了4名蛇頭，拒信他們是這個跨國人口販運集團的頭目。而大部分的偷渡客則是在位於巴塞羅斯國際機場（El Prat de Llobregat Aeropuerto）被抓，這裡也是偷渡客出境的主要地點。

▲被抓的「蛇頭」

這3男1女的蛇頭將被指控人口販運、有組織犯罪和偽造護照，而被抓捕的上百名來自中國的偷渡客，則將被指控偽造文件的罪名。目前，警方仍在搜捕在中國幫助他們招攬顧客的嫌犯。

偷渡客——一個令人心酸的名字

如今，英媒上有不少關於中國遊客和在英留學生消費能力驚人的報道。「偷渡客」，似乎成了老舊的詞語。不過，就在十幾年前，英國曾發生多起震驚世界的中國偷渡客慘案。

2000年6月18日凌晨時分，英國港口城市多佛來往車輛絡繹不絕，海關人員對一輛貨車進行例行檢查，在打開後備箱後看到了慘不忍睹的景象：幾十具屍體相疊著倒在車廂里，散發出惡臭。經過搶救，2人存活下來，而其餘58人全部死亡。隨後的調查顯示，這些人都來自中國，遇難者的死因均為「呼吸系統衰竭」。

▲BBC刊登的多佛慘案的卡車照片

東方新聞網援引一名倖存者在事後描述當時的情況：

「當天，鹿特丹（卡車從荷蘭鹿特丹出發，至英國多佛）氣溫高達32度。卡車開出後不久，先是有人中暑，出汗不已，接著就有人昏迷了過去。過了沒多久，許多人都呼吸困難，多數人都癱倒在地，昏迷不醒。身體稍強壯一點的人開始瘋狂地拍打著車廂暗門，高聲呼救，希望能引起司機的注意，停車把他們放出來。

然而，由於整節車廂密封性能極好，所以駕駛室里的司機根本不可能聽到他們的拍打聲和呼救聲，許多人就在呼救拍打聲中失去了知覺，慢慢地倒地死去。在伸手不見五指的車廂里，兩個命大的偷渡者掙扎著踏著同伴們的屍體向門邊擠去，那裡有惟一的一絲空氣。當車門最後被打開的一剎那，他們倆有一種『天使來救我們了』的感覺。」

在多佛慘案發生後，一名遇難者家屬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他的侄子、19歲的陳林（音譯）就在遇難者中。

為了這次偷渡，他的父母借了2.1萬美元交給「蛇頭」。他和一些其他偷渡客從俄羅斯出發，步行幾天幾夜穿越捷克山區。一路翻山越嶺、擔驚受怕，最後潛入荷蘭，並在那一天登上了那輛「死亡列車」。

還有一件華人偷渡客慘案是發生在2004年2月5日的莫克姆灣拾貝慘案。23名非法入境的中國工人，在撿拾貝類時被潮水吞沒而遇難，當時只找到21具遺體。

當時偷渡客進入英國的典型路徑，是取道俄羅斯、捷克等進入歐盟國家，然後再從進入英國。

《華聞周刊》曾在2015年採訪了一位偷渡來英已經10年的中國移民，這位姓林的裝修工人回憶稱，自己在2002年秋天通過中介辦理蒙古簽證，從北京出發，到蒙古時被「轉交」給了「蛇頭」，並和一個60人的大部隊一起開始偷渡到歐洲的路途。

這些人抱著「出國務工」的想法，結果被騙到俄羅斯，」在這片杳無人煙的大山裡不知日夜地攀登」。

在到達捷克邊境後，情況更是驚心動魄。「沖邊境的時候，就像是在電影里一樣。我們躲在邊境附近的森林裡，聽到兩撥哨兵換崗，警犬就在附近巡邏。60個人在黑壓壓的草叢中大氣也不敢出。就聽蛇頭悶悶的一聲令下，所有人衝過了邊境到達捷克。」

到斯洛伐克邊防時，他們被哨兵發現，被關進了一個「集中營」20天。雖然後來他們奇蹟地被放出來，但就在這個過程中，有些人「瘋了」，被「丟棄」在中國大使館門口，不再和大部隊一起行進。

和20年前相比，現在「蛇頭」集團的人口販運方式也「與時俱進」，利用科技手段偽造簽證和身份證件，然後讓移民以假的學生簽、旅遊簽或者免簽護照進入目的國。

不過，隨著歐盟國家間邊防部門合作越來越多，英國內政部門打擊非法移民的手段日趨嚴格，加上非法移民轉合法居留的政策收緊。

無論非法移民用什麼方式成功「偷渡「到達英國，這不意味著在未來的日子裡，他們就能過上想像中的美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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