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沒有天長地久,但我的世界裡,她沒離開過

沒有天長地久,但我的世界裡,她沒離開過

A—1 沒有天長地久

父輩結婚時講究三大件,聽說,媽媽的小夥伴中,只有她結婚有這三大件兒,在當時算是條件好的,居然在那個年代還去首都北京旅行蜜月,即使放在現在,我們小城裡的人結婚也不過是時下的幾個必備彩禮,去個時下流行的地方待幾天,這樣想來,父母結婚時,家裡條件還屬於令人稱羨的樣子。

作為一個出生於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期的二胎,我爸因為我的出生背了處分,算是斷送了前程吧。可我是家裡的二女兒,大我五歲的姐姐,自小就覺得我將奪走父母對她所有的愛,我們像是天生的敵人,水火不融。五歲的差距,是我無論力量上、思想上、理論上、體力上都無法企及的高度。永遠的失敗,讓我如今幾乎想不起於我童年時,姐姐的身影,她像憑空消失了幾年,沒有陪伴我的成長。

家裡雖是雙職工,父母也都是極節儉的人,可不知怎麼過的,日子越來越緊,到我上小學的時候,我家真不「富餘」,懂事的我,跟家裡要零花錢這事,想都不敢想,每次因學雜費用手心朝上,說話聲音都小到自己也聽不到,大人一句要錢幹什麼,我就覺得像是偷了錢揮霍完被審,內心的緊張和不安,現在想起來,還如坐針氈。還記得三年級開始寫日記,日記本學校不發,別人都是買新新的小本子,各種好看。我則是從姐姐的書堆里找個還算新的筆記本,小時候有一種魔筆,能把鋼筆字擦掉,再用圓珠筆在上面寫名字,把前幾頁有字的紙撕掉,自己覺得特新特滿意,現在想想真心酸,誰看不出來?

跟我同齡的孩子普遍都是家裡獨生子女,老師常說象牙塔里的小寶寶、溫室里的小花朵,我卻從沒感受過,畢竟我除了沒有他們那樣來自四面八方的愛,還有個天生的敵人日日對我虎視眈眈。父母的父母在那時,迫於子女多,無法科學分配他們的愛,更沒精力照顧生活不富足的子子孫孫。父母則努力工作,忙於生計,對我的關心像極了《神秘巨星》里的爸爸。我理解趨利是人性,我也理解忙於生計的父母實在辛苦,我只想說,到大學畢業,我對於親情這兩字,還極其冷漠,「中庸」這種處世態度,我一直用在至親身上,對誰都淡淡的,我想,這也是種保護自己的方式吧。

小學班上,我生月最小,也最膽小,內心的自卑讓我是個不敢多言的孩子。只有一個好朋友叫王萌,有一樣嬰兒肥圓圓的臉,全班64個同學,只有5個姓王,她陽曆生日恰巧是我陰曆生日,這在我看來,都是極大的緣分。她家條件很好,那時的友誼很純粹,出身不同的人,也可以是長長久久的好朋友。有一次放學一起回家,路人錯認我們是雙胞胎,非說我們長得一樣,那時的信息量還沒讓我們見識過真實的雙胞胎,驚訝之餘,都覺得這就是命定的友誼。

五年級上學期某個周六,她因意外右手骨折,為療傷不得不留級。那時我也太小,見不到她的日子很是想念,但以我的智商情商,只能做到獨自悲傷。直到她幾個月後重返校園,課間操時,我站在五年級隊伍里,遠遠望著四年級隊伍里的好朋友。那時的小成就,就是散操後,看誰能最快穿過人潮,跑到她身邊,拉著她的手送她到四年級的班上。原本我才是她的好朋友,原本她沒受傷的左手應該我拉著,卻從那天開始,忽然間班上女生盡數成了她的新好友,各種平日里連塊橡皮也沒借過的人和我各種搶,談話間才明白,除我之外的所有人,都去醫院探望過受傷的她。我默默的失落,失落她再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好朋友了。

最是這樣的時候,最能看清什麼人才是真朋友吧,也許那時的她從未刻意怪我或疏遠我,但我早已被洶湧的人潮擠出她的圈子,遠遠的站在關係網之外,手足無措。我堅信無論她有多少好朋友,無論我在她朋友圈裡排不排得上號,她都永遠,是我唯一最好的朋友。

交朋友要講緣分,所以在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再沒有一個像她那麼要好的朋友了。

再見到她時,我初中二年級,學校是當時小鎮上最好的中學,主要體現在歷史悠久上。西校門口有校內唯一的小賣部,永遠人聲鼎沸。開學不久,在吵吵嚷嚷嚷的小賣部門口遇到她,欣喜的叫她的名字,她只是微笑應聲,沒有多說什麼就離開了,留我在人潮中心獨自凌亂。

我失魂落魄的回到教室,班裡的同學在討論著什麼,笑的很大聲。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望向窗外,太陽忽然被雲遮住,整個空間一下子暗下來,地上的影子瞬間消失,原本明亮的一切都變成統一的灰色。

上學時,我倆沒坐過同桌,她總是坐我右前方的位置。她笑起來臉上會有酒窩,我還想過在她深深的酒窩裡放個芝麻會很可愛。她是那種長得很親很卡哇伊的小女孩,眼睛圓圓的,因為成長期受傷,右手會比左手略小些。她每天都會有零花錢,總有各種好吃的和我分享。她於我,從沒吝嗇,也沒讓我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覺。

她有個小她幾歲的弟弟,名叫小海,記得她有一天寫日記被評做範文。說媽媽買了西紅柿,弟弟非要吃,剛咬一口就捂著肚子大哭,一家人急忙問他怎麼了,只說疼,淚如泉湧。大家都以為肚子疼,各種著急各種想撤,良久,弟弟幽幽的說,咬手了。現在想起來還會嘴角上揚。那個叫小海的男孩,如今長成大小夥子,是對她孩子充滿疼愛的舅舅了。

小鎮有圓鎖的風俗,就是把12歲的生日過的尤其隆重。她邀請我去,我還記得在當時的教育局餐廳,去時的路甚是迂迴。宴會開始前,她拉著我貓在桌邊,預演稍後的宴會發言,這在我看來更是極大的信任,高興了好幾天。

還有一次,學校組織看電影,家裡向來都是只給帶些食品,從不給錢的。只有那一次,媽媽破天荒的給我兩塊錢,這在我實在是天大的驚喜,但懂事的我深知家裡的不易,給這麼多錢,哪能一次花完。偏是那天,她說她沒帶零花錢,這種情況怎能退縮,零錢、零食,課外活動必備啊。我那兩塊錢全給她花了,內心充滿一種無法形容的成就感。最後有根五毛錢的火腿腸,她實在吃不了又給了我,我沒捨得吃,心想帶回家,假裝這是沒花完的錢,也算有個交待。那時的我,想必分不清為什麼這樣做,事到今日才明白自己對她無以為報的心理,給她花了我的天大驚喜還心甘情願,那是多有成就的一件事。

然而,即使她不是有意考驗我,考驗仍舊存在,來自我的母親。她想看看,家裡孩子對於金錢的把控能力,選了那一天,用對我來說盡乎意外和巨大的金額,於一場課外活動中,看我對於金錢的使用情況。考驗結果實在令人沮喪,一分沒留,相比姐姐一塊錢揣爛了也沒花,我實在是個花錢無度的人。也是在那之後,到自己掙錢之前,我幾乎再也沒有過可以自主支配的零花錢。

初中時還有一次見到她,初夏時節,難得的大雨,下午的課外活動時間,滿校園的學生都無所事事的倚著全樓的欄杆看雨。她穿個白色的長外套,在大雨中奔跑,從操場到班級,全校注目間,她成了名人。

我認識這名人,我了解這名人,更心疼她淋那麼大的雨,料想她在哭,料想她情竇初開,為情所困,料想那男孩說了傷她的話。其實很多事都出自我的私下揣測,但這似乎是我與生俱來的一個特異功能,總有一些事,我只看一個表情或動作,就能想到前因後果,而且總是八九不離十的精準。想給她些安慰,這是身為一個「好朋友」責無旁貸的事。然而,我是高她一年級而非她同班的學生,進不了她的班級。站在她班級門外,看她趴在課桌上抖動的肩膀,旁邊幾個女生滿臉好奇的撫著她的背,幾乎可以聽到她們在問怎麼了,還有那句極沒用的安慰:別哭了!

我默默的問自己可以做什麼,叫她出來?站在更多人面前淚濕衣襟?似乎伏在桌上更體面些。直到上課鈴響起,我才從她班級的窗外走回自己的教室,內心充滿了無助和對自己的失望。我這個「好朋友」的身份,本就只剩下單方面的存在,如今更用這樣一無是處的狀態,結束了我於自己最後的安慰。命定的友誼又怎樣,年年賀卡上寫的天長地久,不過一句空話。

再沒有過太多交流,從無話不談、形影不離,到見面只有點頭的情分。認真關注著她的微信,看著她訂婚結婚,看著她用業餘時間分享產品做起代購,看著她懷孕生子,從小姑娘到人妻人母,歲月流逝,她卻從未改變可愛本質。還有她的哥哥王晶,是允兒龐大親友團成員之一,認識多年,未有深交,卻總能看到她和哥哥在朋友圈互動。沒有天長地久,這種感覺像被人欺騙。但我的世界裡,她從未離開。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非偶然 的精彩文章:

TAG:非偶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