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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每一條河每一座山取一個溫暖的名字

面朝大海 春暖花開

 美麗中國

阿魯阿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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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襯衫在三月的風中輕揚,細碎的桃花瓣落滿了你的衣裳,你不說話,也不再寫詩,可是,你已經復活,十個海子,春暖花開。

山海關隆隆的火車聲,依然在通往春天的專列上朝賀詩人的天國新封。鐵軌兩旁憑弔的鮮花和果品寄託著一個年代又一個年代的緬懷。疾馳的火車從不停下腳步等待某人,卻在一分一秒逝去的光陰里,給每一條河每一座山取一個溫暖的名字。

「擊鼓之後,我們把在黑暗中跳舞的心臟叫做月亮。這月亮主要由你構成。」你是詩人海子,是那個十五歲考入北京大學的少年天才,你原本前程似錦,像太陽那樣給更多人火熱的力量,可是,你卻選擇了月亮,把陰柔而低沉的美刻在每一個人的心上。你年華短暫,空有一身疲憊,如一場煙花,你走過,人間就涼了。那是上個世紀末的一個夜晚,你整理好屋子,沒有告訴任何人,一個人悄悄地來到了山海關,帶著《聖經》、《瓦爾登湖》、《孤筏重洋》、《康拉德小說選》,你無視眼前盛開的桃花和春天的光景,帶著孤獨、徘徊、寂寥,帶著憔悴、悲傷、絕望,走向了那筆直而又冰冷的鐵軌,去尋找心中那個叫做幸福的地方。

月亮在宇宙蒼穹中是一朵自由行走的花,沒有枯萎,沒有凋謝,可是月亮說它忘記了。

初為人師的海子,任職於中國政法大學。在所教授的美學課堂上,海子遇到了自己的初戀。那時候的海子喜歡在課堂上朗讀自己的詩,久而久之,學生們不僅認識了這個叫做海子的老師,也認識了這個叫做海子的詩人。有一次,海子提問,讓學生們說出自己喜歡的詩人的名字,當然,得到的回答不止一個。可是,令海子感到意外的是,有位女學生回答,她最喜歡的詩人是海子。由此,詩人海子的愛情序幕拉開了。然而,再美好的愛情,也經不起現實和世俗的桎梏,畢業後的女學生決心要回到南方,而海子,由於種種原因,只能留在北方。那時候的詩人是痛苦的,就像端起一碗粥,隔著北方,看到的是一望無際的天邊。海子想到過自殺,可是他活了下來,活在詩歌的聖潔中,永遠在乎著那個女學生,自己的初戀。

那一晚,月亮的背面很冷,以至於讓人忘記一些事情。

月下,心花只為伊人飄香。

海子為初戀女友寫下了《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然而,這詩中鄉村田園的風土,讓人不禁想起那些安詳到風平浪靜的歲月和那山那水那人。你是詩歌王朝里一塵不染的海子,所以,你的愛情就是仰望中的星空,充滿了最初的天籟。蘆花和海子是一個村子長大的,少年的歲月,一起度過了那段青梅竹馬的光陰。後來,海子去了北大,教書於中國政法大學。海子也知道,美麗善良的蘆花嫁人了,可是,心底深處,仍然保留著對於這個鄉村女孩最美好的念想。正如海子所言,「對她,我保有了最高度的純潔與真誠。」感情,可以很強烈,也可以很平淡。出生入死,高山流水,只有內心深處才會懂得各自的分量和意義。

「蘆花叢中,村莊是一隻白色的船。我妹妹叫蘆花,我妹妹很美麗」,海子寫道。

月亮是一個多變的美人,她的輪廓,她的肌膚,都在輪迴中不斷地改變著,可是,總有一束月光,叫做其人如玉。

海子愛過已婚的讀者,愛過身為文學編輯的姐姐,寫過不同的詩歌去牢記不同的戀人,可是,「荒涼的山岡上站著四姐妹,所有的風只向她們吹,所有的日子都為她們破碎。」海子的愛情是失敗的,因為愛情本身就是一個無形的殺手,用一次又一次的災難把海子打擊得千瘡百孔。記憶是美好的,回憶是心痛的,或許,愛情對於海子而言,面朝大海是唯一的歸宿。慶幸的是,有一個美人,歲月在傷害著她,她卻依然保持著其人如玉的心愛著海子,因為,詩人是她的孩子,唯一的孩子。

這一束如玉的月光,就是海子的母親操採菊。她默默背誦著海子的詩,沒有停頓,沒有遲疑,一切都那麼自然順暢,彷彿在傾吐多年以來說了千遍萬遍的心裡話。當記者詢問操採菊是否讀懂詩中意思的時候,她連連搖頭,只說道,只要是他寫的,我都愛。八十多歲高齡,記憶卻讓人感到驚奇,或者,她只不過是把那些文字當成海子在人間最後的化身了。而這個世上最後的死亡,是再也沒有人記得想你,因此,她記住了海子寫過的詩,把它們當成了最後的生命。

這個月亮,我們都情願給她取一個溫暖的名字,叫做愛。

有些人,自己的心臟在跳動,就是月亮。

「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喂馬、劈柴,週遊世界。從明天起,關心糧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從明天起,和每一個親人通信,告訴他們我的幸福。那幸福的閃電告訴我的,我將告訴每一個人。給每一條河每一座山取一個溫暖的名字。陌生人,我也為你祝福。願你有一個燦爛的前程,願你有情人終成眷屬,願你在塵世獲得幸福。我只願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海子的夢是最簡單而最遙遠方向的組合,喂馬,劈柴,這生活中瑣碎的事情,成為了踏足於週遊世界的旅途。糧食和蔬菜,維繫著生命的根本,在海子眼中,又是一個面朝大海的胸懷和遠方。不忘記一條河,一座山,給它們取一個溫暖的名字。即使初戀女友遠去了他鄉,依然祝福她,並且祝福所有的陌生人,讓世界都變得美好。海子受了一輩子愛情的苦,最終卻祝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希望所有的人擁有好的前程,獲得幸福。

海子,就是一輪月亮,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你是唯一的一塊埋人的地方。愛懷疑和飛翔的是鳥,淹沒一切的是海水。」

春天到了,十個海子都復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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