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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談詩歌中的顯隱

詩歌中的顯隱

中國古典詩歌中的顯隱,實際上指的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文學風格和表現手法。所謂"隱"即隱晦曲折,指的是含蓄隱曲的風格和表現手法;所謂"顯",即顯豁,指的是率直淺切的文學風格和表現手法。

一般說來,中國的古典文論稱譽含蓄手法者多,但也有許多作家刻意追求直白顯豁的風格,甚至形成一些文學集團和風格流派,如中唐時代的新樂府詩派,宋代蘇舜欽和梅堯臣追求的蘇梅體等。

含蓄

含蓄即含而不露、隱晦曲折之意,與詩歌創作中的淺平直露,一覽無餘,略無餘蘊相反,它是中國古典詩歌追求的一種美學境界。

詩歌的含蓄實際上包括兩層內涵:一是題旨即內容上的含蓄,一些題旨,詩人不願明言、不能明言或不敢明言,故意說得隱約含糊,讓人捉摸不透,如李商隱的一些《無題》詩、阮籍的《詠懷》詩等;

另一種是手法上的含蓄,詩人採用借代、暗示或印象等手法,造成言外之意、弦外之音,言已盡而已無窮,如錢起的《湘靈鼓瑟》結尾"曲終人不見,江上數峰青",又如李賀《雁門太守行》採用的印象連綴方式等,使讀者從詩人有限的描敘中獲得無窮之意蘊。

含蓄風格的形成和發展

含蓄的手法,早在先秦詩歌中就有運用,如《詩經·蒹葭》,那種"宛在水中央"的朦朧,"所謂伊人"的隱約,以及追求的具體內涵,都帶有相當的不確定性;

陳風·株林》以隱約朦朧的方式達到尖銳嘲弄的目的,可以說是開了含蓄朦朧手法的先河。

但在先秦至六朝典籍中,雖未具體提及"含蓄"一詞,但已推許類似的手法,《文心雕龍》有《隱秀》篇,認為"情在詞外曰隱","隱也者,文外之重旨","隱以復義為工",這為含蓄理論的創立奠定了理論基礎。

最早提到"含蓄"一詞的似在唐代,如杜甫《課伐木》:"舍西崖嶠壯,雷雨蔚含蓄";韓愈:"森沉固含蓄,本似儲陰奸"(《題炭崖谷湫祠堂》)等,但這些均是描摹物體的形態內涵,與這裡說的詩歌表現手段無關。

"含蓄"成為一種美學形態和詩學概念,大致起於中唐皎然的《詩式》,他在解釋"辨析"十九字時,在詩學領域第一次提到"含蓄":"思、氣多含蓄曰思"。又在"不用事第一格"中再次提到含蓄風格:"又宮闕之句,或壯觀可嘉,雖有功而情少,謂無含蓄之情也"。

前者為訓釋之詞,後者則為文學風格。他所說的"文外之旨"就是劉勰的"文外之重旨";他說的"情在言外"也即是劉勰的"情在詞外曰隱"。

晚唐的王睿在《炙轂子詩格》中將含蓄正式尊為一種詩歌體式,稱為"模寫景象含蓄體",並舉例說:"一點孤燈人夢覺,萬重寒葉兩聲多。此二句模寫燈雨之景象,含蓄凄慘之情"。

含蓄風格也成為唐代詩人的一種創作追求,劉禹錫就深為"言不盡意"而苦惱。他說:"常恨語言淺,不如人意深。"(《視刀環歌》)。

對如何克服"意不稱物,文不逮意"的現象,他說:"片言可以明百意,坐馳可以役萬景,工於詩者能之","詩者,其文章之蘊耶!義得而言喪,故微而難能;境生於象外,故精而寡和"(《董氏武陵集紀》)。

也就是說意境不在象內,詩人應該在詩歌中營造"象外之象",這樣才會"言有盡而意無窮",這樣的語言讓人體會到了"言外之意",也就不會再浮淺。

因為此時的詩歌已經能"片言可以明百意",以少總多,、含蓄無窮了。晚唐司空圖的含蓄理論可以說是"言外之意"說的集大成者。

他論詩很重"外"字,在《二十四詩品》中屢見"象外之象"、"景外之景"、"味外之旨"、"韻外之致"、"超以象外"這類提法。他認為,具體的"象"、"景"、"味"、"韻"是有限的,要獲得無限的意蘊,我們就不能執著於具體的"象"、"景"、"味"、"韻",而要從中超脫出去。

司空圖可以說給了讀者一個無限的聯想空間,讓讀者在"象外"、"景外"、"味外"、"韻外"的更大的空間作無待的逍遙之游,以有"不盡之意見於言外"。

讀者在此不再是被動的接受者,而是在發揮著自己的創造性,"先入後出",而後"各以情自得"。作者在這裡要做的就是"不著一字",就是發揮詩歌的暗示和啟發作用,而不是替讀者將字字說盡,對於要抒之情,要敘之事,盡量"不著一字",讓讀者"超以象外"而得"言外之意",這也就是司空圖的含蓄理論。

到了兩宋,含蓄作為一個主要的批評標準被廣泛地運用到文學批評中去。歐陽修在《六一詩話》中記載了梅堯臣的一段重要論述。

梅堯臣說:"狀難寫之景,如在目前,含不盡之意,現於言外,然後至也??作者得於心,覽者會以意,殆難指陳也…..若溫庭筠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賈島怪禽啼曠野,落日恐行人,則道路辛苦,羈旅愁思,豈不現於言外乎?"

梅堯臣的話可說是對司空圖的一種補充。司馬光從主文譎諫與政治諷諭的委婉性的角度來詮釋含蓄的內涵、評價藝術的含蓄美,他說:"古人為詩,貴於意在言外,使人思而得之,故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戒也。近世詩人,惟杜子美最得詩人之體。"(《溫公續詩話》)

司馬光此論有雙重影響:一則使兩宋以後的含蓄論帶有濃厚的儒家詩教色彩,二則是把杜詩推為"主文譎諫,意在言外"的典範。

司馬光之後,王玄《詩中旨格》,僧淳《詩評》,署名白居易的《金針詩格》,皆以此為宗,含蓄美已成為詩、文、繪畫創作的一條基本準則,並推至藝術創作的最高追求之一,如北宋韓琦題畫詩《觀胡九齡員外畫牛》:"採摭諸家百餘狀,毫端古意多含蓄",將古意深藏,含而不露作為對胡九齡繪畫稱賞的依據。

蘇軾更崇尚含蓄,在《書黃子思詩集後》一文中說"信乎表聖之言,美在咸酸之外,可以一唱而三嘆也"。姜夔亦十分讚賞語貴含蓄,認為"句中無餘字,篇中無長語,非善之善者也。"

至南宋的嚴羽,他在《滄浪詩話》中把"言有盡而意無窮"這種含蓄之美推之極致,提出"得魚而忘筌"、"得意而忘言","羚羊掛角,無跡可求",要"不著一字,盡得風流"。

降及明清,以含蓄評詩文更成為慣則。清代"神韻"領袖人物王士禎直承了嚴羽"得意忘言"的含蓄說。他在《香祖筆記》中說:"表聖論詩,有二十四品,予最喜不著一字,盡得風流八字"。

他盛讚盛唐詩"蘊藉含蓄,意在言外",認為"唐人五言絕句,往往入禪,有得意忘言之妙"。

王夫之在《姜齋詩話》中也認為"詩無達志",因而"可以雲者,隨所以而皆可也……作者用一致之思,讀者各以情而自得"。

他認為詩要"神寄影中",所以須"脫形寫影";至於詩中有無寄寓,他認為詩歌的最高境界就是看起來似乎無所寄託,所謂"謂之有托佳,謂之無托尤佳。無托者,正可令人有托也。

他認為謝靈運詩就是"多取象外,不失環中",明人胡翰認為詩歌創作的最高境界中就是以有限的語言表達無限的"言外之意",惟有"象外""言外"才會"四表無窮",再次申述了司空圖的"超以象外","無字處皆有其意"和"不著一字,盡得風流"等含蓄理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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