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站「科里斯事件」背後：缺失的文化產品分級制

本報記者 周昊 廣州報道

近日，一名單身母親以「心痛不已憤怒不已的媽媽」為題在某遊戲論壇發表網貼，痛斥B站一位名叫「科里斯」的UP主引誘自己10歲女兒嘗試各種不良事情。在兩位少年的聊天記錄中，「文愛」、「包養」等帶有濃重成人色彩的辭彙頻繁出現。並且「科里斯」還唆使涉事女孩採取離家出走、自殺等方式來對抗家長。在多次溝通無效後，當事母親將這一經歷發布網路，引起了網友們的熱議。

隨著事件的發酵，B站於3月12日晚發布了《有關用戶「科里斯」事件的通告》，決定對用戶「科里斯」的賬號進行永久封禁，同時對相關內容進行了篩選和下架，並且B站也已經積極聯繫了涉事方監護人，按照法規解決問題。《中國經營報》記者就此事件聯繫B站採訪，但B站工作人員回應稱，公司目前處於靜默期，暫時無法接受採訪。

3月16日，涉事女孩的母親發文稱「科里斯」的父母已經和她進行了電話溝通，對此事帶來的不良影響予以了誠懇的道歉。這位母親最終選擇了原諒，並接受了他們的道歉。

B站的「另一面」

儘管「科里斯事件」已經平息，但在整件事情的發酵過程中，作為平台方的B站也因為存在二次元軟色情內容遭到諸多網友質疑。ACG（A動畫Anime、C漫畫Comic、G遊戲Game，即二次元）文化的發源地在日本，在國內市場上，A站與B站是ACG文化的主流陣地，其中，B站已於今年3月21日決定在納斯達克市場上市交易，而A站在歷經多次停擺後，用戶規模與影響力已經遠遠落後於B站。換言之，目前的B站在國內二次元動漫市場上幾乎處於壟斷地位。

在傳統概念上，動漫作品的受眾主要是兒童而並非成人，但源自日本的ACG卻是面向全年齡階段的文化產品，因此其不少作品均含有暴力成分或性暗示內容，很顯然這類作品並不適合青少年觀看。而作為國內ACG文化的主陣地，未成年人卻是B站最大的用戶群體。

根據B站IPO招股書內容顯示，目前B站月活躍人數有7180萬人，移動端每人每天花費時長76.3分鐘，其中90後用戶佔比為81.7%；而2016年底，B站董事長陳睿曾公開了這個國內最大的二次元社區的人群畫像，其中17歲以下的未成年人佔比達37.55%，是B站用戶的絕對主流。以此來看，未成年人在國內ACG文化的主流受眾中佔據著相當高的比例，如若過早地接觸本屬於成年人的二次元文化內容，勢必會對未成年人的身心健康產生一定的影響。

深圳市心理健康行業協會秘書長黃凌誼告訴本報記者，未成年人的身心發育正處於一個由不成熟向成熟的過渡時期，辨別能力、抵抗能力不強，若過早地接觸到互聯網上的色情、暴力、恐怖信息，將對未成年人三觀的形成起潛移默化的作用，從而對其心理健康產生影響。

值得注意的是，被網友們詬病的軟色情內容在B站依然會不時出現。以2018年B站四月新番導視為例，其視頻的標題便是《福利肉番！人氣續作！你準備好了嗎？》（註：肉番也叫咸番，指以描寫女性敏感部位為主要賣點的無修動畫劇）。除此之外，據網友統計，目前B站上依舊存在著大量肉番，這類作品與普通的動漫作品一樣，均可被未成年用戶搜索瀏覽。

由於適合兒童觀看的動漫和給成人觀看的動漫有著明顯的分別，但對於兒童來說，要分辨其中的區別卻較為困難，因此這類動漫或多或少會對兒童的自身行為產生不良影響。

除動漫作品外，B站還存在著大量以「蘿莉」、「正太」、「白絲」、「死庫水（日式學校女生泳裝）」等二次元關鍵詞為內容的視頻，在「科里斯事件」發生後，B站已經屏蔽了相關搜索片語，但如果以視頻編號或視頻標題進行搜索，則可以發現該類視頻依舊存在，目前B站只是屏蔽了相關的關鍵詞搜索，視頻本身則並未下架。

記者注意到，被B站禁用的關鍵詞搜索在其他視頻網站如Acfun、愛奇藝、優酷等均可正常使用。以「死庫水」關鍵詞為例，愛奇藝共搜索到20.4萬個視頻，Acfun的搜索結果為37條，優酷上也可以搜索到近100個相關視頻。對未成年人而言，這些視頻也可以隨意點擊觀看，現有的手機綁定和身份認證機制基本難以起到保護作用。

文化產業亟須分級制度

被網貼曝光的「科里斯事件」可以順利解決，但未被互聯網曝光的類似事件又有多少呢？3月13日，共青團中央官方賬號在知乎上稱，B站作為平台方，有責任為用戶提供一個安全、健康、有序的網路環境；對互聯網企業來說，不僅要給孩子提供健康的上網環境和網路產品，還要對兒童在網路上受到傷害的各種投訴做出反應，應當營造健康、文明、有序的網路環境，保障兒童網路空間安全。

3月14日，國務院發布2018年立法工作計劃，其中《未成年人網路保護條例》被列入計劃之中。

3月15日，B站也發布公告稱，將啟動「青少年權益保護中心」等一系列保護青少年用戶的舉措，將針對青少年用戶優化內容展現機制，不斷完善對青少年用戶的保護和引導。

有行業觀察人士向記者表示，保護青少年的網路環境不能僅憑企業自律，政策層面的引導與完善的家庭教育也同樣重要。目前國內依舊缺少相應的文化產品分級制度，將二次元文化「一刀切」式的一禁了之也不是解決此類問題的正確辦法。通過文化產品分級制度的規範，不僅可以明確不同文化產品所適應的年齡階層，也讓相關企業在具體內容的分發上有了依據。同時，完善的家庭教育也是必不可少的環節。在「科里斯事件」中，涉事母親也坦承與孩子的溝通陪伴較少，最終導致了這一事件的發生。

易觀互動娛樂行業中心分析師董敏娜向記者表示，目前文化產業亟須分級制度，但當缺乏法律條文規定文化分級時，企業可以進行自律管理，比如給APP開發兒童模式、青少年模式等等，以其他行為代替文化分級，實現管理。另外，不僅局限於二次元文化，從發展較為成熟的視頻行業來看，分級制度的實現也依舊存在著不少困難。早先愛奇藝等平台曾試水過分級制度，但持續僅一周便宣告失敗。主要原因是我國分級規定的出台不僅需要研究好如何分級這一問題，制度建立、內容審核、後續管理等一系列後續環節也均需要完善。

（編輯：吳可仲 校對：顏京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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