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一個陌生人的世界
[五行缺閨蜜]
一個人在家工作的第5天。
通訊錄翻了無數次,沒找到一個可以約出去的,團團說,你就是閨蜜太少了,該發展幾個新閨蜜了。
我白了他一眼,有本事你給我找一個回來看看啊。
三十多歲有家有口,新交一個閨蜜/哥們,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船上人,海中人。]
有次酒局上,一個已婚的勸一個單身的:
人,什麼時候就得做什麼事。
十幾二十歲的時候,身邊的人都在玩,你也跟著他們玩;二十多歲,大家都賺錢了,你也賺錢;三十歲,大家都結婚了,你不能落下;然後,朋友圈裡都是娃的臉,你可以不曬,但你不能沒有。
就像一條船,你趕上了班次,一切都順風順水,你爸爸媽媽開心,爺爺奶奶開心,七大姑八大姨都開心,你和身邊所有人都有的聊,你孩子有一堆發小,你是這個社會名正言順的一分子。
如果你沒趕上,那條船越開越遠,一去不回,你就只能在海中掙扎。
說這話的,當然是個在船上的人。
我是個本來在船上,中途跳了海,游不動了讓人給撈起來,晾乾了放在甲板上的人,留下了一個後遺症就是孤獨。
在我該交閨蜜的年紀,小學時代就不說了,簡直就是一個自閉症兒童;中學沒上完就去了英國,大家一起奮鬥高考,慶祝畢業,加QQ好友,定期聚餐聯絡感情的時候,我都不在。
我連QQ都沒有。
大學時代為了方便打遊戲,我常混跡於別人的學校里,忽略了自己的同學;而那些一起租房、搭夥過日子的朋友,也在我回國之後各奔東西,逐漸沒有了交集。
我成為了一個沒有小學同學,沒有中學同學,沒有大學同學,沒有同事的奇葩,我和團團婚禮那天,我赫然發現女方這邊除了長輩和親戚,能請的只有兩個人。(還有一個人沒空!)
那是一種沒有過往,沒有牽掛,沒有娘家人的深深孤獨。
人,什麼時候就得做什麼事。
我可以不信邪,但以閨蜜這件事為例,學生時代大家的入口都是開放的,來者不拒,多多益善,然而在工作,甚至成家之後,這入口就在不知不覺中關閉了。
我去哪找個新閨蜜,微信漂流瓶嗎。
我不一概而論,只是大多數和我同一人生階段的姑娘,自己的老公、孩子和工作還忙不過來呢,哪有閑工夫;即使有,人家誰還沒有自己的小學同學,中學同學,大學同學和同事,怎會有一個陌生人的位置?
這就是海中人的悲哀。
[討寵]
有天晚上我喝了點酒,回到家連衣服也沒換,直接在跑步機上衝刺了15分鐘,趕在午夜之前完成了一萬兩千步的目標。
然後我癱坐在木地板上,喉嚨里一股血腥的味道,我想起了中學跑800米的感覺,想起了堅不可摧的五人組,拿起手機,給遠在加拿大的周同學發了一條微信:很想念你。後面跟著一個暈乎乎很陶醉的表情。
這其實不是我的風格。
這句莫名其妙的表白完全是拜酒精所賜,我當時就想,完了,第二天會難為情吧。
然而第二天早上,我睜開眼睛就笑了。
原來我不止想念你。
我更想念當年,大家的心還不是很滿,還有位置。
可以厚著臉皮討寵,可以口不擇言。
可以期待。
可以沒有底線,無限地貼近。
[大本營]
我問一位長輩,您的哪位摯友,是30歲之後認識的?
他說,工作之後就少了,30多歲已經開始做減法,留下來的是同學,還有最初的幾個同事,周末一起去爬山、攝影、打羽毛球。
這些人際關係,就是他的大本營。
我記得在模里西斯的時候遇到一對北京的夫妻,女的和我同年同月生,我在淘寶上賣花,她在淘寶上賣化妝品,都愛旅行;男的和團團簡直就是soulmate,相見恨晚,相談甚歡,臨走的時候互留了電話,說好了要聯繫。
第一次約局,的確是時間沒湊到一塊,很遺憾;第二次就淡了,都說下周,隨便找一天,最後還是各忙各的,沒有了下文。
說得直白一些,我們的確投緣,但這份友誼並不是必需品。
到了這把年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大本營,並沒有開疆拓土的需求,稍不留神,就相忘於江湖了。
那段時間團團陷入了一個社交方面的低谷,然而當你關上了這扇窗,這個世界與你,又少了一分曖昧的可能。
[門和窗]
錢鍾書先生有篇文章,說的是門和窗的區別。
世界上的屋子都有門,而不開窗的屋子我們還看得到。這指示出窗比門代表更高的人類進化階段,門是住屋子者的需要,窗多少是一種奢侈。
門是人的進出口,窗可以說是天的進出口。
門的開關是由不得你的。但是窗呢?你清早起來,只要把窗幕拉過一邊,你就知道窗外有什麼東西在招呼著你。
窗,可以算房屋的眼睛。
[例外]
為什麼走進一個陌生人的世界,那麼難?
是年紀的問題還是時代的問題?
是我的問題還是別人的問題?
我不甘心,也無法被說服,即使是單方面的堅持,我也會打開窗直到最後一刻,因為人生本是一場不停的失散,能陪伴你走完一生的人,幾乎沒有。
離開的人我留不住,為何還要拒絕相逢?
不論在船上還是海中,我相信總有不守規則的人,這就是所謂例外。
曾有過的,將來會有的,在荒野中走出一條路,用滑翔翼越過崇山峻岭,對這個世界說,你如此艱難,我們要團結在一起來對抗你。
沒有太早或太晚,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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