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別搞錯了，「九錫」中提到的「鬯酒」並不是用來喝的

去年有一部熱播電視劇叫《大軍師司馬懿之虎嘯龍吟》。劇中有這樣一個情節，說的是諸葛亮北伐之前，後主劉禪前來相送，臨別之際，敬諸葛亮一杯「巨鬯」，說是「以此巨鬯與相父同飲」。諸葛亮見此大為驚慌，不敢受用，最後想出辦法，以此酒祭祀大漢旗幟，這才化解困境。

這段戲播出之後，很多人不理解這段。這個「巨鬯」是什麼？而且，不就是一杯酒嗎，諸葛亮為什麼如此惶恐不安，不敢受用。於是就去網上搜索何為「巨鬯」，最後發現，「巨鬯」是古代的一種祭祀用酒，是所謂的「九錫」之一，並且這兩個字也不是「巨鬯」而是「秬鬯」。秬是黑黍，鬯是香草，秬鬯就是一種以黑黍和香草釀造的酒。

（先秦飲酒實際使用的器具為觚）

錫通賜，「九錫」即九賜。是《禮記》中記載的，周天子賜給有大功或有權勢的諸侯大臣的九種物品，一曰車馬，二曰衣服，三曰樂則，四曰朱戶，五曰納陛，六曰虎賁，七曰弓矢，八曰鈇鉞，九曰秬鬯。說是天子賜給臣子的，但觀史書便可發現，從王莽到曹操再到司馬懿，所有加九錫之臣，無不是有篡位之心的權臣。所以後世皆以九錫為權臣篡位先聲。秬鬯為九錫之一，諸葛亮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對漢室忠心耿耿，如何敢受九錫之禮，所以推辭。

按理說這個問題到這裡就應該完結了，答案都得到了。但是，事情還真沒有完結。因為，僅僅如此，還是錯誤的。大部分網路上的解釋，解釋鬯是一種祭祀用的宴飲之酒，這就錯了。因為，鬯是酒不假，也的確是祭祀用不假，但此酒不是用來飲用的。

《說文解字》里對於「鬯」的解釋非常清楚。「鬯，以秬釀鰪艸，芬芳攸服，以降神也。」清代段玉裁註解「考《王度記》云：天子以鬯，諸侯以薰，大夫以蘭芝，士以蕭，庶人以艾……徐氏《中論》云：煑鬯燒薰以揚其芬。」

（爵）

這些話說的非常明白，鬯是一種香酒，是用來聞的酒，而不是用來喝的酒，並且不是給人聞，而是祭祀時給神聞的。先人認為，神是不吃不喝的，但是神願意聞香味。古代有一種重要的祭祀禮，叫做「祼（guàn）禮」。《周禮·春官·大宗伯》:「以肆獻祼享先王。」鄭玄注:「祼之言灌，灌以郁鬯，謂始獻屍求神時也。」邢昺註解《論語》時也說：「先酌郁鬯酒灌地,以求神於太祖廟也。」

祭祀的時候，將鬯酒盛放在卣里，燒開。然後再把鬯酒盛在爵里，倒在地上。鬯酒本身香味就重，又燒開了，香氣就更是濃烈，這種香氣上升，就可以讓祖先和神聞到。之後再倒在地上，這樣地下的鬼也可以享用，於是上下交泰。其實我們看一看「九錫」中其他八樣也可以看到，這些都是禮器，並不是日用品。

（西周早期 尹直卣）

那麼先秦時候人們喝的酒是什麼呢？主要是「醴」。「醴」是一種用谷芽和麥芽釀造的酒，味道很淡，有微微的甜味。《莊子》里說的「小人之交甘若醴」，就是這種酒。這是當時最為常見的酒。

除此之外，先秦的時候，黃酒也非常流行。陝西省考古研究院最近就在咸陽城遺址附近岩村秦人墓葬中發現了兩千多年前秦國的古酒。這些酒盛放在銅壺中，口部用植物條捆紮了粗麻布，還剩下約300毫升液體。近乳白色，透明純凈，經過相關單位科學檢測，發現液體中含有較高的羥脯氨酸、谷氨酸等氨基酸，屬於酒類物質，類似今天的黃酒。

（兩千多年前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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