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安,你竟是這樣一個美男子!
一 潘楊之好
公元298年(晉惠帝元康八年),愛妻楊容姬去世。潘安(潘岳)想起自從和愛妻12歲結婚那年起,到今年已經是第24個年頭,24年間夫妻情投意合,伉儷情深,而妻子的突然離世,令他悲痛欲絕,內心哀思如潮,隨下定決心,心無二用,為其守孝。
楊容姬畫像
一年後的公元299年,依舊魂牽夢縈,殊深軫念。 身邊無人可以傾訴,只能寄託筆墨:
荏苒冬春謝,寒暑忽流易。
之子歸窮泉,重壤永幽隔。
私懷誰克從?淹留亦何益。
黽勉恭朝命,回心反初役。
望廬思其人,入室想所歷。
幃屏無彷彿,翰墨有餘跡。
流芳未及歇,遺掛猶在壁。
悵恍如或存,回遑忡驚惕。
如彼翰林鳥,雙棲一朝只。
如彼游川魚,比目中路析。
春風緣隙來,晨溜承檐滴。
寢息何時忘,沉憂日盈積。
庶幾有時衰,庄缶猶可擊。
我看到家裡的房子,我就想起你來,只要一走進房間,以前我們在一起的日子就歷歷在目。你的一舉一動,銘記在心。可是,在羅帳、屏風之間再也見不到你的影子。見到的是牆上掛的你的筆墨遺迹,婉媚依舊,余香未歇。
這就是開一代先河的《悼亡詩》,此後,潘安終生沒有再娶妻。
影視劇中的潘安夫婦
二 「河陽看花過,曾不問潘安」
公元279年,賦閑多年後的潘安被重新錄用,出任河陽(今河南孟州)令。
上任伊始,潘安就遍訪鄉民,了解河陽土地狀況和百姓疾苦。他在尋訪中發現,河陽縣一半是丘陵,一半是河灘,良田稀少,百姓要想富裕十分困難。尤其是南部的10萬畝河灘,每當風起,黃沙彌天,成為河陽一害。而北部的丘陵地帶雖能種植,卻是靠天收成。
如何讓河陽的百姓富裕起來呢?
經過一番查證和思索,潘安根據當地的土質,讓老百姓光種桃李。在潘安的號召下,幾年間,河陽的山澗河邊、道路兩旁、田間地頭、農家小院等,都栽上了桃李、花卉。兩年之後,河陽大地遍地桃花,香飄百里之外,被譽為「河陽一縣花」,也有人乾脆稱河陽縣為「花縣」,河陽百姓從此富裕起來。
潘安轉柏
潘安在河陽任縣令四年,治縣如種花,他總是根據當地的實際情況改革政令,全縣的治安狀況也令人稱讚。
李商隱詩有云:
千二百輕鸞,春衫瘦著寬。
倚風行稍急,含雪語應寒。
帶火遺金斗,兼珠碎玉盤。
河陽看花過,曾不問潘安
。
三 孝悌力田
北宋之前,《二十四孝》里有段關於潘安的故事:
潘安任河陽縣令時,父親已經去世,他就把母親接到河陽侍奉。期間一年,母親生病,想要回到老家養病,潘安隨即辭官奉母回鄉。上官再三挽留。他說:『我若是貪戀榮華富貴,不肯聽從母意,那算什麼兒子呢?』上官被他孝感動,便允他辭官。回到家鄉後,他母竟病癒了。家中貧窮,他就耕田種菜賣菜,之後再買回母親愛吃的食物。他還餵了一群羊,每天擠奶給母親喝。在他精心護理下,母親安度晚年。
後有詩云:
「棄官從母孝虔誠,
歸里牧羊兼種田。
藉以承歡滋養母,
復元歡樂事天年。」
晉惠帝永康元年(公元300年),由於捲入「八王之亂」,潘安在洛陽被殺,夷三族,時年53歲。潘安七十多歲的老母,受到牽連,同赴黃泉。後來,把他從《二十四孝》中刪去,用宋代的孝子朱壽昌「棄官尋母」的故事替代。
四 恃才傲物 or 趨炎附勢
山濤(沒錯,就是那個「竹林七賢」的山濤)年過七十歲,還照舊擔當重任。
山濤 像
一些權貴家子弟,如和嶠、裴楷、王濟等人都一起給他歌功頌德。於是有人在閣道的柱子上題道:
「閣道東有大牛。王濟鞅。
裴楷鞧。和嶠刺促不得休。」
據說這就是潘安所作(也有說是潘尼)。
歌謠中把山濤比喻為大牛,王濟用繩子套住牛頸,裴楷拉著牛車上的大繩,只有和嶠一個人在累死累活地拚命吆喝——意思是山濤、王濟、裴楷三人全是廢物,只有和嶠還稍微有點用。
這不是作死嗎?
於是潘安被貶到離都城洛陽更遠的懷縣。
好在潘安在懷縣頗有政績,多年後又被調回了洛陽。
公元290年,歷史上著名的「白痴」皇帝--晉惠帝司馬衷即位,大權掌握在皇后賈南風手裡。
沒錯,白痴說的就是你
她不僅殘害嬪妃龍嗣,還害死了幫助自己從太子妃登上皇后位的太后楊芷,將她活活餓死在金墉城。
賈皇后大樹親黨, 委任她父親賈充的外孫、後入繼為賈充孫子的賈謐為散騎常侍、後軍將軍, 於是賈謐成為一個權勢熏天的人物。
中國歷史上最丑的皇后
賈謐同時也是個文學青年,對吟詩作賦特別熱衷,便利用自己的特權,專門延攬了二十四位海內知名的才子到自己的門下,號稱「二十四友」。
作為當時最富盛名的文壇領袖,潘安當然也在其中,其餘還有陸機、陸雲、石崇、劉琨、左思等眾多名士。而潘安成為了「二十四友」之首。
潘岳趨炎附勢, 投靠賈謐。他和著名的大富豪石崇一起巴結、奉承賈謐。他們每次在路上望到車輛揚起的塵土, 就把自己的車停在路的左邊, 望塵叩拜。
這就是歷史上著名的「望塵而拜」的故事。
五 謀害太子
潘安和賈謐走的很近,就連他的母親都看不下去,勸他不要再這般作踐自己。可是攀附上權貴的潘安愈發的變本加厲。甚至參與了對於太子的謀害。
司馬遹是晉惠帝司馬衷的長子,也是晉武帝司馬炎欽定的下一代皇位繼承人。一直生不齣兒子的皇后賈南風自然是容不得他的。於是就將其騙入宮中灌醉,騙他抄下了一篇謀反之文。
大醉的人寫下的東西自然無異於亂塗亂畫。這個時候就由潘岳發揮他的「才能」將那片謀反文章補全筆畫,坐實了太子謀反的罪名。
太子因此被廢,與三個年幼的兒子都囚禁在金墉城,又殺司馬遹生母謝玖和司馬虨生母蔣俊。賈南風不甘心,於是命人去毒殺司馬遹,最終以葯杵將司馬遹殺害。就連太子的生母也被處死。
司馬遹
這也成為了歷史上著名的「八王之亂」的導火索!
雖不是策劃者,但潘安在這起陰謀中顯然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終於皇后賈南風的種種倒行逆施,引發了八王之亂。
趙王司馬倫起兵誅殺了賈南風及其黨羽。
沒錯,司馬倫就是這孩子!
並且逼司馬衷退位。在孫秀的策劃之下,潘安與石崇等原本的賈謐黨羽皆被冠以了謀反罪名。潘安被夷三族……
潘安是作為亂臣賊子被殺的,司馬倫當政時期,無人敢正式安葬他。第二年四月,齊王起兵誅殺司馬倫、孫秀等,夷三族時僥倖逃脫的侄子潘尼才將潘岳正式安葬,並立起墓碑,碑上的刻字是:「給事黃門侍郎潘君之墓」。
潘安作為中國古代歷史上著名的「四大美男」之一(宋玉、高長恭、衛玠), 縱觀其一生, 至情至性也好曲意逢迎也罷,我們不能單純說他好,也不能完全說他壞,人性的複雜本來就是如此,都是在時代的裹挾中踽踽獨行。
擲果盈車
社會很單純,複雜的是人。人之所以複雜,是因為那顆迷亂的心!
我常常感到這樣的矛盾:睜開白天的眼睛,看很多人很多事都可憎惡;睜開夜的眼睛,才發現其實人人都在苦弱地掙扎......
——史鐵生 《活出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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