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解放女人的腳，康有為與梁啟超展如何展開「競賽」？
文｜陳卿美
「小腳一雙、眼淚一缸」，這句話是對古代婦女纏足血淚史的最好詮釋。纏足是一項沿襲千年的陋習，在清代達到頂峰。清末，在救國思潮的影響下，有識之士開始呼籲禁止婦女纏足，將女人的一雙小腳解放出來。挽救兩萬萬婦女，就是為婦女爭取生命權與自主權。只有開啟了民智，才能救國。在這方面，康有為與梁啟超兩位改革者做出了很大貢獻。如果比較一下，他們誰的貢獻更大呢？
先說康有為。八十年代，康有為就在思考著變法，但他並不完全是口炮黨。在關於呼籲婦女禁止纏足這件事上，康有為在1883年，就在家鄉廣東南海成立了「戒纏足會」。同時，他撰寫了多篇文章，抨擊纏足陋習。他認為，婦女纏足就是古代刖刑，是「天之生人、悖理傷道」。
其實，康有為的「戒纏足會」並不是國內第一家，早於康有為十多年前，廈門基督教會也曾設立過類似組織。按清廷規定，私自成立社團組織是違法的。不久，康有為的戒纏足會就被勒令解散。但康有為開了風氣之先，起了先鋒模範帶頭作用。後來各地戒纏足會如雨後春筍般成立，有些連章程都是抄康有為的。
也就是說，康有為在禁止婦女纏足這件事上是先驅，具有開天闢地的作用。作為康有為的學生，梁啟超自然就比老師晚了一步。1896年，梁啟超的朋友在順德成立戒纏足會，梁啟超為此專門撰文《戒纏足會敘》，由此拉開了梁啟超解放女人纏足的序幕。他的這篇文章其實與康有為成立南海戒纏足會時寫的文章差不多，只不過拔高了一些。根據他們二人他們師生的關係，完全可以想像，梁啟超就是模仿，甚至抄襲了老師的文章。後這篇文章被《時務報》發表，引發巨大反響，據說是「風動海外」。此文章的轟動，無疑提升了梁啟超的影響力，尤其是在解放纏足這件事上，似乎人們只知梁啟超，而不知有康有為。
纏足與不纏足的女人
為何梁啟超的文章能發表並引起轟動呢？因為《時務報》就是梁啟超主編的。可見，掌握宣傳工具有多麼重要。同一年，梁啟超又在該報上發表文章《變法通議》，將纏足與興辦女學聯繫起來。這種觀點別人也提過，康有為也有曾有過，但梁啟超認為問題更為嚴重，指出「纏足一日不變，則女學一日不立」。康有為認為禁止婦女纏足之難是因為傳統習俗的原因，而梁啟超則認為是陋俗過於頑固、變態。其實二人的這個觀點差不多，只不過梁啟超認為更為嚴重。
從解放婦女纏足的起點上，康有為是先驅，跑在了前面，有理論有行動，但功敗垂成，影響力弱。梁啟超作為後起之秀，有理論沒行動，但利用輿論工具，發揮後發優勢，影響力超過康有為。
南海戒纏足會的失敗相當於創業失敗，康有為並沒有氣餒。似乎他也不想讓學生梁啟超超過。1895年，康有為捲土重來。這一次，他與弟弟康廣仁在廣州設立粵中不纏足會。這一次，康有為獲得巨大成功，對當地的民風民俗影響巨大，很多婦女紛紛加入該組織。直到此時，康有為方才感覺挽回了面子。
一直被罵口炮黨的梁啟超也不示弱。1907年，梁啟超與譚嗣同等人在上海創辦不纏足會。上海不纏足會相比粵中不纏足會，董事更多。有意思的是，康廣仁也被梁啟超拉了進來。上海、廣州，兩地不纏足會開始鼎立。
梁啟超的上海不纏足會坐擁國際大都市上海，這裡開風氣之先，另外還可輻射全國。很快，他們就輻射到了澳門，搶佔了康有為的勢力範圍。澳門不纏足會成立後，聲稱為上海不纏足會的分會。澳門與廣州只是咫尺之遙，康有為的粵中不纏足會很尷尬。
康有為繼續強勢反擊，輻射不了全國，就先在珠三角搞起來，畢竟是自己的老家。於是，順德、佛山、南海等地都相繼成立了不纏足會。康有為主要向縱深推進，除了各縣外，還要讓不纏足會在鄉鎮開花。結果，他辦到了。
看康有為在廣東老家搞得風生水起，梁啟超也跑到了老家。梁啟超老師是湖南，譚嗣同老家也是湖南，二人攜手創辦湖南不纏足會。湖南不纏足會得到了湖南按察使黃遵憲的批示與支持。黃遵憲為梁啟超鼓與呼，親自撰文，批判纏足是廢天理、傷人倫、削人權、害家事、損生命、敗風俗、戕種族。最後，湖南的不纏足會也成了上海不纏足會的分會。
隨後，湖南的不纏足會也是遍地開花，邵陽、寶慶、衡山、瀏陽、善化等地不纏足會相繼成立。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梁啟超不僅燎遍了湖南，還帶動了天津、湖北、江蘇、浙江、福建，甚至四川等地。相反，康有為的粵中不纏足會並沒有走出廣東，連廣西都沒有輻射到。
到此時可以看出，在不纏足這項運動中，梁啟超的影響力已經遠超康有為。
不過，康有為畢竟是老師，資歷也深，姜還是老的辣。1898年，康有為直接上書光緒皇帝《請禁婦女裹足摺》，希望皇帝頒發纏足政令，從全國範圍內禁絕這千年陋習。光緒開始沒在意，要緊的事情很多，婦女纏足只是小事一樁。但康有為掰開揉碎了給皇帝擺事實、講道理，尤其是講到中國與西方國家人種的差異時，光緒被打動，准予批准。
皇帝一旦批准，就要下發全國各省執行。按光緒的批示，全國各省都要成立不纏足會。由此，康有為影響了朝廷決策，影響力也隨之迅速提升。在與梁啟超的對決中，又扳回了一局。
再論究竟誰的貢獻大呢？康有為是啟蒙者，然後高屋建瓴。梁啟超彎道超車，星火燎遍半個中國。論理論，康有為無疑強於梁啟超。論實踐，梁啟超又明顯強於康有為。論影響力，康有為還是要高於梁啟超。不管誰的貢獻大，後來的女人都要感謝這兩位。
最後說一句，兩人在不纏足運動中並沒有展開較量與「軍備競賽」。只不過是筆者在事實的基礎上合理想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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