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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的人生,長久地思考

普里莫·萊維的《元素周期表》終於讀完了。我說「終於」,是因為我讀得非常艱難。當我越接近萊維被捕的年份時,我就讀得越艱難。我怕極了,害怕看到集中營的故事。就像我看《美麗人生》時一樣,我不得不在集中營那一段離開了。作為一個旁觀者,我與作者隔著七十多年的時間、一個大陸以及一本翻譯過來的書籍,尚且無法坦然面對,我想我大致能理解萊維的憤怒吧。

回過頭來說《元素周期表》吧。我跳過了中間的好幾個章節,直接翻到倒數第三節。我只是讀完了它,沒再寫一個字的筆記。但我知道,我欠了書債。那開了天窗的幾個章節彷彿四合院中間的天井,它張著大嘴巴對我說:別太久,去去就來。

我放下了《元素周期表》,開始看《朗讀者》。這本書我讀得快些,寫的筆記也少些。其中關於漢娜受審時間的疑問,恰好有一部電影《緘默的迷宮》解答了,於是我又去看了一些法蘭克福審判的內容。然後,我再次準備讀《元素周期表》。但我依然覺得沉重,手指似乎翻不動那些書頁。我決定去找一本通俗小說來看看。神奇的是我居然隨手拿了一本《暗殺大師——尋找倫勃朗》,一本以二戰中被法西斯強佔的倫勃朗名畫為故事背景的書。我再一次看到了猶太人、集中營、倖存者,當然還有摩薩德。我知道逃不掉了,不管有多艱難,我必須讀完它。

萊維在接受訪問的時候說,他之所以能夠倖存下來純粹是幸運。也許正因為這份幸運使萊維終身都處於困惑中:為什麼是自己活了下來而別人沒有?就像《追蹤倫勃朗》中的萊娜,她因為自己的金髮而活了下來,妹妹卻由於是黑髮就沒能逃脫被送往集中營的命運。萊娜甚至為活了下來感到內疚。萊維也充滿了困惑,在「釩」這一章里,萊維問到:為什麼有奧斯威辛?為什麼把小孩也送進煤氣室?萊維說自己不是基督山伯爵,也不覺得能代表死者,只是想問問,想知道答案。他說:我願意原諒我的敵人,甚至愛他們,但只有當他們表現懺悔之心,也即當他們不再與我為敵之時。反之,敵人仍然為敵,仍然存心讓別人受苦,那一定不能原諒。這不是一本審判罪惡的書,這是一本思考的書,他提出問題,娓娓敘述,卻並沒有答案,所以他讓讀者長久地思考。

氬,一種惰性氣體,是二氧化碳的二三十倍之多,卻被稱為稀有氣體,因為它們無處不在,卻不參加任何化學反應。如同猶太人,全世界到處都有,卻刻意地邊緣化了,他們不融入其他的族群,保持著自己的獨立性,他們數量龐大卻絕少對其他族群產生影響,他們看似團結實則不堪一擊。所以,當他們被侵害的時候,他們選擇了躲避和忍耐,當然也沒有人維護他們。於是猶太人被驅逐、被隔離,直到被送進集中營,被送入毒氣室。人們漠視這一切,麻木地選擇不聽不看更不說。人們看著奧斯威辛的焚屍爐里每天冒著濃煙,卻說不知道那意味著什麼。所以,每個人都應該反思,我們作為社會的一份子,該如何為推動社會健康發展而努力,而不應該遠遠地觀望,覺得自己力量薄弱,不願意參與,或者覺得和自己無關。這也是二戰以後猶太人一定要建立自己的國家,擴大國際影響力的原因吧。

氫這一章里講到一個叫恩瑞的孩子,他有一種冷靜、固執的勇氣,一種早熟的能力,明白自己的未來,加以重視並促其實現。這令少年的萊維著迷。是的,有明確的目標,不急不躁,不等待不依靠,按照自己的計劃前行,這些極少有人能做到,更多的人活了一生都不知道為什麼而活。

鋅,含有雜質的鋅很容易和酸反應,很純的鋅卻不能。「於是人們既讚美純真,它防止罪惡,又讚美雜質,它引導變化以及生命。」其實這世上並不需要那麼純粹的東西,也正因為這樣,我們的世界才呈現出了多樣性。中文裡有水至清則無魚一說,而法西斯稱猶太人為必須清除的雜質,這是荒謬的。現代基因檢測顯示,人類有共同的祖先,每一個人的基因都是許多人類基因的混合物,沒有人是純粹的歸屬於某一族群的,雅利安人是這樣,猶太人也是這樣。

桑得多?戴馬斯楚,他只活在萊維的書里。一個鮮活的生命,本該有一百萬種可能性度過一生,卻只留給這個世界一個名字,他因為反抗納粹而過早地謝幕了。可以說每一個摯友的離世都反覆地敲擊著萊維的靈魂,他不安、痛苦,卻不是為了自己。

對於萊維而言,「真理在望遠鏡達不到的地方」,宗教不能解決問題,科學也不能。「別想明天,明天只能千山獨行。」所有的一切只能依靠自己,猶太人也只能靠自己,即使深陷泥潭也不要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困頓中的萊維努力地活著,但他在「金」這一章里說「無知讓我們活下去」,面對巨大的災難卻選擇了逃避,地獄當前卻幻想著天堂,閉上眼睛、捂住耳朵甚至捏住鼻子都不能停止災難的降臨,哪怕希望渺茫,也比什麼都不做好。歷史,從來就不會老老實實地以真面目示人,各種喬裝改扮的罪惡仍然以偽善的面目活在人們身邊。人們陶醉於勝利的喜悅之中,卻不去反思罪惡是如何滋生的。討厭揭開傷疤並不等於它不存在。「朵拉河在嗚咽」,萊維的悲傷無以言表。

174517,這就是萊維。對他而言為生存去做的所有的事情雖沒有對錯之分,卻又是刻骨銘心的恥辱,沒有了尊嚴的人不能算人,只能算是行走的「東西」。二十一個化學元素,二十一個章節,集中營只有一章。就是這一章——鈰,將所有的悲痛推到了峰值。德國化學家米勒並不認為自己有罪,更沒有反思的必要。萊維卻告訴人們放任法西斯行徑的普通人更需要反思。漢娜?阿倫特的《艾希曼在耶路撒冷》告訴人們:缺乏獨立思考能力的平庸的惡,同樣是不可饒恕的。這也是日後的集中營審判中有一條原則:「服從命令即是謀殺」的背景。惡的行徑並不總是以恐怖的面貌出現,所以每一個人都要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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