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舉國喊殺的替罪羊,非說不想做官,蔣介石偏任命他為封疆大吏
文/任逸飛
陳誠回到南京後不久,即在夫人譚祥的陪同下,於2月27日入住上海江灣國防醫學院接受胃部治療。醫生認為需要對陳誠動手術,但考慮到其身體過於虛弱,必須先休養半年左右恢復一定的體力,方能實施手術。於是,陳誠便搬進法租界的公寓中調養,暫且不問世事,大有賦閑歸隱的意思。
由於此時的陳誠尚未卸任參謀總長和東北行轅主任職務,以一個病號身居要害崗位對國軍之後的行動究屬不利,3月1日和3月30日,他兩次上書呈請,要求辭去一切職務,但都沒有得到蔣介石的批准。蔣介石或許希望這位忠心耿耿的「左膀右臂」能夠儘快恢復健康,協助他拯救瀕臨崩潰的「黨國」。然而不久之後發生的事,卻徹底打消了蔣的這個念頭。
1948年4月初,「行憲國大」在南京召開,鑒於前線軍事失利,一些代表認為陳誠作為參謀總長有不可推卸的責任。4月12日下午,當代表們就國防部長白崇禧所作的軍事報告自由發言的時候,山東代表趙庸夫慷慨陳詞:「檢討目前軍事,為什麼會嚴重到這一步?其原因就是由於參謀總長陳誠的三大政策!」講到末尾,他強烈要求政府應處決陳誠來提振士氣,「抗戰開始時,我們的軍隊還不很好,後來殺了一個韓復榘,於是軍心大振;現在軍事當局要明賞罰,才能收拾人心!」
1948年4月,宋美齡、陳佈雷、白崇禧、張群等人在國大會場
趙的一席話立即得到東北代表們的響應,他們一想到陳誠丟下個爛攤子,從瀋陽跑路便氣不打一處來,代表張振鷺高呼:「諸葛亮揮淚斬馬謖,我們要求蔣主席也演這齣戲!」代表張步賢聽見傳聞說陳誠會前往美國動手術,大喊道:「應由大會發電給上海市政府,不要陳誠走!」
一時間,「殺陳誠,以謝國人」的聲音響徹會場上空,代表們還正式遞交了一份「98號提案」,要求追究陳誠「誤國」的責任,這樣的場面令蔣介石倍感尷尬,他不會不清楚陳誠是在替他背戰敗的「黑鍋」,因為自內戰爆發以來,許多軍事上的決策都是他親自籌劃,交予陳誠執行的。為了給愛將「打圓場」,蔣下令國大秘書處加快議程,砍掉不必要的發言環節,風潮終於漸漸平息了下去。
然而懾於強大的「倒陳」聲浪,蔣介石已無法再考慮短時間內讓陳誠回到台前了。5月10日,陳誠第三度遞交辭呈,表示:「值此戡亂正殷,軍機緊張,安危所系,尤宜名不虛假,權責分明,以紓厪注,而赴事功。為此,再申前請,准予辭去本兼各職,公私俱便。」蔣介石不得以只能同意。5月13日,南京政府正式免去陳誠參謀總長、東北行轅主任以及海軍總司令、中央訓練團副團長等職務,參謀總長由顧祝同接任,而東北行轅在一周之後即被裁撤,業務併入東北「剿總」,這在旁人看來著實有些「過河拆橋」的感覺。
1948年9月7日,陳誠於赴台前給夫人譚祥的家信
6月12日,已淪為「一介布衣」的陳誠在國防醫學院接受手術,胃割去了五分之三,十二指腸潰瘍亦被割除,術後康復尚屬良好。國大上那些對他的詰難和聲討,陳誠也略有耳聞,雖然他很清楚老頭子一定能護他周全,可一想起自己近一年來嘔心瀝血,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朝野上下竟聽不到一點體諒和同情的聲音,實在是意氣難平。
在寫給國防部次長林蔚的信中,陳誠大倒苦水:「當國家危難之際,黨同伐異,自古已然,然未有如此次國大會議之甚者!發言盈庭,致使軍事遷就政治,政治遷就謠言,非至軍心動搖,無可挽救不止,悲夫!」足見其對前途是極度悲觀失望的。
1948年10月6日,滿懷凄愴心情的陳誠攜帶一家老小飛往台灣,移居台北草山(即此後的陽明山)休養,遠離了海峽這一頭的紛紛擾擾。
三十多年在軍、政兩界摸爬滾打的經歷,特別是近一年多來從瀋陽到上海再到台北的大起大落,令陳誠對於國民黨政府百病叢生、積重難返的現狀有了更加深刻的體會。早在他就任東北行轅主任的時候,即在寫給夫人譚祥的信中說道:「一般人咸認為,欲中國有辦法,非推翻現政府不可」、「惟今日之中國欲有辦法,仍在制度與政策,如今日之中央,對於一切全憑關係與利用,而不在制度、政策著眼,恐任何人均無辦法。」
正因為彷彿洞察了世事,赴台前後的陳誠頻繁流露出想要徹底告別政壇的意思。在寫給林蔚信中,他說:「政治原屬卑污殘酷之事,······弟決心跳出政治毛屎坑。」在1948年9月7日寫給夫人的信中,他又表示:「至於做官,縱身體完全康復,亦非所願,而黨官更不必言矣······」然而他真能得償所願嗎?
正當棲居草山的陳誠憧憬著「終老林泉」之時,國民黨在大陸的形勢卻已呈現總崩潰的徵象。1948年10月上旬,東北野戰軍發起遼瀋戰役,10月15日解放錦州,10月23日解放長春,11月2日解放瀋陽,國民黨在東北的統治土崩瓦解。11月9日,中原與華東野戰軍又共同發起淮海戰役(國民黨方面稱「徐蚌會戰」),戰至12月末,國軍主力在徐州近郊陷入解放軍重圍,失敗已是時間問題。
在桂系的逼迫下,內外交困的蔣介石不得不決定下野,此時的蔣已將國民黨政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一海之隔的台灣島上,選派一名信得過的人來鎮守該島,為可能到來的「大陸淪陷」作好萬全的準備,便成為蔣在下野之前最重要的人事部署。這一人選自然非陳誠莫屬。
1949年3月,陳誠在台北
1948年12月29日,一份電令被放置到了台灣省主席魏道明的案頭,魏道明閱後一驚,那是蔣介石任命陳誠為台灣省主席的電令。完全沒有思想準備的魏不敢怠慢,急忙將其交到陳誠手上,陳誠看到電文也一樣感到驚詫和惶恐,不過魏道明再三勸陳誠不可拘泥,勉力接受,他說:「如此重大的人事調動,總統事前未徵詢你我二人的意見,顯因政局已有重大變化。」第二天,蔣介石再發一電,催促陳誠「克日接事」。
面對大陸危殆的局勢,陳誠顯然意識到了蔣介石將台灣託付給他的良苦用心,儘管對國民黨內的弊端有很多認識,對蔣介石的行事作風也頗有微詞,甚至自己也嘗盡了派系傾軋的苦頭,可他對蔣不變的忠誠終於還是蓋過了任何理性的考量。
1949年1月5日,陳誠正式就任台灣省主席,開始主持台灣省政。這位國民黨的「能臣幹吏」已被牢牢綁在了蔣介石的戰車上,終其一生都再下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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