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願學乖的本色詩人劉禹錫
人的一生如白駒過隙,俯仰之間已是幾度春秋,期間經過輝煌,受過磨難。有人不僅容顏易老,而且性情大變,當看穿世態炎涼,懂得避禍消災,於是就變得唯唯諾諾,頓失鋒芒。但也有人依然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而這世間唯大丈夫能本色,只有真英雄不後撤。
唐朝詩人劉禹錫就是這樣一位本色人物,他自幼苦讀,立志要成就一番事業。二十一歲時與柳宗元同榜中了進士,當時他寫下《賞牡丹》: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蕖凈少情。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多少紅顏為之傾倒,多少將相願招納其為幕僚,一時間劉郎英名響徹天空,卻令京城士子分外眼紅。
後來他又一舉通過吏部的幹部選拔考試,成為炙手可熱的儲備人才。他在一次刺史任上返回洛陽,途徑金陵遊歷時曾經寫下《烏衣巷》: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當時的柳宗元心意盎然,詩興勃發,可是這樣的好心情沒有持久,很快就迎來了他人生的一次次磨難。
因為性情相投,他與柳宗元等結交了王叔文,成為改革集團的中堅分子,本想用一腔熱血,報效祖國,答謝皇帝的知遇之恩。可是尖銳的改革觸動了利益集團的乳酪,他與很多參與改革的士大夫們都被貶謫。
劉禹錫不止是能寫會畫的一介書生,而且是一位很倔強的鬥士,他偏能在別人悲觀的地方達觀。在《秋詞》中他寫道: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晴空一鶴排雲上,便引詩情到碧霄」,寥寥幾字就把他與那些傷春悲秋的文人區別開來,別有一番豁達的胸懷!
在《陋室銘》中,他淡淡地訴說自己的境遇: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短短几行字將他的情趣描繪的淋漓盡致,他與鴻儒暢談,與書卷為伴,佛香縷縷,琴聲裊裊。閑居生活如此美妙,以至於讓世人懷疑這究竟是陋室,還是仙境。
貶謫是自古文人的宿命,面對這些劫難,心情暗淡,憂讒畏譏,愁容滿面實屬正常;摔了跟頭,碰了釘子,從此學乖的也不在少數;但是像劉禹錫這麼固執,又不知後退的人還真是罕見。
永貞改革失敗後劉禹錫被貶,十年後奉召回京,發現朝廷中依然到處充斥著跳樑小丑。一個被貶十年的人,應該學會政治規則,保持緘默,可是誰叫他不是那種走進人群就消失的人,而是不知進退的劉大才子。
明知會遭人記恨,他卻下筆毫不忌諱:「紫陌紅塵拂面來,無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觀里桃千樹,儘是劉郎去後栽」。結果他剛回到京城,就因為這首詩,很快又被貶到凄涼的巴山楚水之地。
這一貶又是十三年,他感嘆:山桃紅花滿上頭,蜀江春水拍山流。花紅易衰似郎意,水流無限似儂愁。經過天荒地老,走遍巴山楚水,他終於又回來了,這次他是否能學會韜光隱晦,大隱隱於市呢?本色的劉禹錫沒有停筆,他繼續吟誦:「百畝庭中半是苔,桃花凈盡菜花開。種桃道士歸何處,前度劉郎今又來。」這個倔老頭,終究是一輩子不肯學乖的。
白居易素來與劉禹錫交好,他想起好友遭遇,不由得在接風宴席上哭了起來:「詩稱國手徒為爾,命壓人頭不奈何。舉眼風光長寂寥,滿朝官職獨蹉跎。亦知合被才名折,二十三年折太多。」
面對著好友的悲嘆同情,老劉並未陷入自憐自哀之中難以自拔。他安慰好友說:「巴山楚水凄涼地,二十三年棄置身。懷舊空吟聞笛賦,到鄉翻似爛柯人。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今日聽君歌一曲,暫憑杯酒長精神。」
多麼豪邁,又多麼牛氣衝天,這首詩不僅鼓勵了同時代的很多有相同際遇的人,也同樣跨越了漫長的時空驚艷了當下,生命竟然可以如此洒脫不羈,人生也可以如此意氣飛揚!生當似劉郎,瀟洒又狂放,苦難何足懼,醉卧賞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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