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第者張繼 任亮/文

這一天，張繼落榜了。偌大的皇榜，金燦光輝，可是偏偏就沒有他的名字。十年磨劍，一招試鋒芒！他原本還想像著披紅挂彩，騎馬遊街的勝景。但是殘酷的現實告訴他，劍走偏鋒，他落榜了。

春風得意，馬蹄輕疾，那個身著錦衣的光崇，註定與他無緣。讀了十幾年書，不就是為了一個功名，可惜那瓊林盛宴上，容不下他一角席位。

他感覺很羞愧，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那燦爛的皇榜上，似乎寫著，「落第者張繼」。似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是落第者張繼。

回家吧，高升客棧的同窗們，也不知道是否考中。他只知道，自己落第了。租艘小船，收拾行囊，順流而下。

殘月已落，船間清冷，兩岸的楓葉，絢爛如火，火紅的讓人炫目。蘇州城外，在傍晚時分，說不出的優美溫婉。

張繼目光淡然，略帶憂愁地斜望江邊。那火熱的楓葉，並沒有給他溫暖，反而心中更加的冰寒。

在不知名處，幾隻烏鴉的啼叫，很是凄涼，顯得那麼的不合時宜。夜已深，溫度漸冷，已經開始下霜了。

今夜，註定是一個失眠的夜晚。

異鄉，夜晚，楓葉，烏啼，落榜，所有的一切，堆積起來，讓他的內心壓抑，無處宣洩。夜晚，還能做些什麼？讀書？都落榜了，讀書還有什麼用？

落魄士子的憂傷，恍若那江水，慢慢流淌，延伸到無盡之處。

今晚是殘酷的，張繼的內心恍如那遠處的燈火，搖搖曳曳，時刻都要燃盡的虛妄。

漸漸的，世間的萬物，都似乎沉睡了。諸天星子，也已經消失無蹤，不再璀璨。此刻，只有張繼頭腦清醒，獃獃地坐在船上，看著眼前的虛無。

在安靜的天宇下，烏鴉的啼叫，更加的刺耳。遠處的燈火，更加虛弱。似乎世間的一切，把他拋棄。就連睡覺的權利，上天都不肯施捨賜予他。

苦悶無寂，內心泣血的張繼，拿出宣紙，借著恍惚的漁火，寫下了幾行詩句。這幾行詩句，早已鏤刻在了他的心中。

月落烏啼霜滿天，

江楓漁火對愁眠。

姑蘇城外寒山寺，

夜半鐘聲到客船。

感謝那場奇異的失眠，輝煌的皇榜上，雖然少了一個功名，但是，千古詩壇上，卻多了一首絕世好詩。

大浪淘沙，最後剩下的，永遠都是寥寥幾個。唐朝上千個詩人，世人能記得幾個盛唐？李白還是那個李白，千年絕唱，天才歌手。

那年皇榜，誰記得誰是狀元？只記得，落第者張繼。

PS: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很想念張曉風奶奶了。再過幾年，我也快三十歲了。人真是一個奇妙的動物，人的一生也多半是奇妙的一生。你想走的路，有時無論如何也走不上。你不想的路，不知不覺之中，不管有多少曲折，最終還是要走上。人生匆匆就幾十年，如白駒過隙，眨眼即逝。希望每個人，都不要辜負，最好的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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