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談談寫作
我從小害怕寫作文,但是每次寫好之後,自己左看右看,想給人看,又怕給人看。完全是「怕你不來,怕你亂來」的少女心態。
現如今,媳婦熬成婆婆,從硃砂痣到飯黏子,不但自己要寫,還要教學生寫。雖說也不至於都是九斤老太,天天叨叨一代不如一代。但據我觀察,孩兒們的文風,基本總結如下:
1.開心快樂派
學生寫出的作文,形容詞永遠是開心、快樂。
「開心的爺爺撫摸著小孫子的臉蛋。
快樂的媽媽把女兒摟在懷裡。
一個老人快樂地坐在河邊釣魚。
開心的豆豆感謝老師的栽培。」
每當看到學生作文中出現這類形容詞,我都會浮想起電影《有話好好說》中,
方青卓扮演的富婆和結巴姜文之間的對話。
「兄弟,亮堂堂酒店是在那兒嗎?」
這類行文風格完全是亮堂堂酒店的起名藝術啊!
另外,我發現,無論是寫有趣、難忘還是印象深刻的事情,孩兒們繞來繞去,最終還是會寫旅行的意義。
旅行就三個地方:日本,台灣,泰國。
日本龍頭老大,後兩個排名不分先後。
來了香港之後,我才發現整個香港社會,對於日本旅行,發自內心的熱愛與狂熱。
中央圖書館近幾年的圖書借閱量調查中,中文類非小說借閱量榜單前幾名,連年都是:東京食玩買終極天書,日本民宿攻略等書籍。
2. 四字堆砌派
這類學生的文章其實並不常見,但教過之後,發現還是有的。學生好像模糊知道,寫中文文章,就是要用四字詞語,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寫上來。
「我看見大海海水碧藍,天空上萬里無雲,七彩繽紛、五顏六色的魚兒自由自在游來游去,在潛水教練耐心認真,諄諄教導下,我迫不及待,想刻不容緩地去深處探索這壯觀的影像。」
每次看到學生寫出如此湊字數的中文句子時,我都會想起喬治?????奧威爾的那番被人引用多次的教導:
「阻止我們寫出簡介句子的敵人是不真誠。當你言不由衷的時候,你就會本能地想用各種冗長的單詞以及無聊的習語來掩飾自己的真實想法,好像烏賊噴墨一般。」
3.沉默無語派
確實有這類學生,每當我在白板上寫下題目之後,轉身望向他們的時候。
他們一臉冷漠。
作為老師,我要開始我的表演啊。
「你最近幹什麼了,發生過什麼有趣的事嗎?」
沉默…...
「有哪件事情難忘呢?」
沉默…...
「你最近沒去日本旅遊嗎?」
沉默…...
沒辦法……
這真是沒辦法……
很多時候,學生們寫不出作文,我都很同情他們。
每天的日子都是屋企、學校、補習社。
他們哪知道,花生長在地下,麥苗很像韭菜,棉花外麵包著一層殼。
雖說我們也知道,都市人都是先看到海的圖畫,後看見海;先讀到愛情小說,後知道愛;
但在寫作這件事上,我真的很「農民」,希望學生能去大自然看看,聞聞,摸摸。
讀書那會,作家王安憶去學校開講座。
她講了什麼,我基本不記得。
只記得她當時舉個例子,說一位學生, 上她的寫作課時,絞盡腦汁想寫自己在城市的感受。最後,她告訴學生,你生活在西雙版納,上學的路上,晨光照在橡膠林上,你踩著露珠,穿過橡膠林,來到學校,這麼美的畫面,寫出來就很好。
我們既然已經看到海了,就不要再亂塗亂畫啦!
至於孩兒們現在發愁的考場作文,我讀過一篇彭振老師(常熟UWC中文老師)的公號文章,他總結得十分到位,也套用了當下潮語,幫助記憶。那就是:
小,清,新。
「小」:切口要小,不要假大空,找一個討巧,能駕馭的切入點。
「清」: 思路要清楚,結構要清楚,字跡更要清楚。
「新」: 文章多少要有些新意。
等過了考試階段的寫作,再想文字上有所突破的時候,寫作技巧這類(容易讓人心生不屑的)文章,我也讀了很多。(捂臉)
但真正打動我的,還是王朔的小說—《頑主》裡面,
有人問作家寶康:
「寫作的秘訣是什麼?」
寶康笑嘻嘻地說:
「捨得自己」。
嗯,寫文章,做事、做人好像都是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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