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素一年了，還要繼續嗎？
（以下文字中出現的純素、素食、吃素、vegan，都指不食用任何動物製品包括蛋奶魚的嚴格素食主義）
前段時間有個同是vegan的妹妹和我訴苦，在備考期很累於是被媽媽逼著吃肉，幾度鬧得很不愉快。這個妹妹曾經和我就純素生活無所不談，可以就吃這個話題從早微信到晚，每頓正餐和零食都要發照片給對方分享，相見恨晚，比熱戀情人還密切。最近沒有怎麼和她聯絡感情，我希望她還堅持著自己的立場。那個時候的她那麼開心。
這個妹妹也有自己的公眾號，我會放她的一篇文章鏈接在文末，大家感興趣可以去看看。她比我小兩歲，文字和本人一樣生動活潑，談起純素能隔著屏幕感到似火的熱情。哪像我才不到二十歲，就留著老氣的髮型，塗著老氣的口紅，寫著一點激情都沒有的老氣文字，愣是想回到張愛玲那個年代。
現在的我早就不如一年前那般迫切。那時剛嘗到了素食的甜頭，體脂掉了很多，皮膚清透，思緒清晰，每天絲毫沒有倦怠或煩躁感，身體和精神狀態都達到了人生的巔峰，自然想安利給在乎的人們。然而澎湃的熱情並沒有多少響應，直到有一天朋友甩來一句：飛哥我真的覺得你很像邪教。
那之後我便明白，與其火急火燎地想證明自己是對的，不如先穩穩噹噹地把事情做得漂亮。
有朋友說：一提到vegan就想到飛哥你。（一開始）作為周邊（說白了就是朋友圈）唯一一個素食主義者，我就是那個直接決定結果的未知數。看上去孤獨無人理解，實則是手上一張很好的牌——我怎樣做，大家眼中的素食主義就是什麼樣子。純素生活這個領域，有我可以塑造的空間。
給我所堅信的純素主義定義，成了我最甜蜜的權利和責任。我想成為親朋好友們能接觸到的純素主義最好的樣本，因為它本該如此。
一年裡，我一點點學會怎麼去處理純素產生的人際問題，一點點對我想要呈現出的純素主義有了更清晰的藍圖。很多人覺得純素主義者慘，不能吃肉喝奶，沒有味覺享受，生活少了一大樂趣還要委屈自己。然而這純素的一年我過得有滋有味，比以前還要自在，並且有更多的頭腦和精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另一方面，這一年中的味覺體驗更是人生中的巔峰時期。這才是我眼中的素食生活。這個時代純素主義者越來越多，其中包括許許多多受過高等教育能夠獨立思考的人，因為除了純素「慘」的表象以外，它有讓人難以抗拒的一面。我在嘗試做的事情，就是去詮釋純素生活那不嘗試就不知道的魅力。它不是委曲求全，而是一種對生活品質和統一價值觀的不將就。
這段時間，我開始聽到感嘆：原來蔬菜也能這麼好吃；可愛的小朋友在後台私信我說，看我的文字起了做vegan的念頭；有想偶爾改產一下生活方式的朋友，也不再投奔各種被商業誇大的歪門邪道飲食計劃，而是選擇嘗試吃素。這一點點令人驚喜的細微改變，是我從來都沒奢望過的。
今天我就吃素一年了。像油管上各式各樣的素食博主一樣，這之前本來我已經在腦中構造出一個宏偉的提綱，1 year Vegan! Changes & Benefits。寫了半天，推翻，重來。今天我們仍然拒絕說教，來談吃談生活。VeganChar創建了250天，推送寫了不少，涉及的面也廣，居然一次都沒有提到過紐約的素食餐廳，簡直罪過。這次趕在純素周年紀念日這天，給大家介紹一下紐約四家我最喜歡的純素餐廳。
By Chloe
入門級素食快餐，好吃不出錯，有想要嘗試素食的朋友我都會先帶他們來這裡。
Guac burger分量十足，第一口便讓人驚嘆漢堡居然可以做成這種味道。紅薯和黑豆做成的肉餅綿軟配上牛油果醬的香滑，口感十足，吃完是意想不到的滿足。
Pesto Meatball
Avocado Toast的配料隨時節而變，層出不窮，十分新奇，不變的是濃郁的牛油果和厚實得像烤饅頭片的麵包。
By Chloe的沙拉搭配得非常聰明。之前帶喜歡的學姐去點了Quinoa Taco，學姐嘗了一口，臉上是忍不住的笑意，說：我沒有想到這一堆東西配在一起會是這種味道。
去年心情低谷的時候，室友特地帶我去By Chloe吃Mac n Cheese，貝殼粉上裹著奶油一般濃郁順滑的醬汁，堅果的脂香和南瓜的甘甜充斥在心間，炸到酥脆的香菇片將整道菜提升到不同的境界。
Avocado Pesto Pasta
店內裝潢是網紅小清新風格，非常適合拍那種隨大流的照片。拍完，配上個少女心粉兮兮的濾鏡，發朋友圈，假裝自己做了一天vegan，我們都干過。
值得一提的是，過了NYU邊上的那家分店拐個角就是By Chloe旗下的甜品店Sweets By Chloe。琳琅滿目的杯子蛋糕不僅顏值高，蛋糕的部分濕潤綿密，口感像是被愛人撫摸臉頰，舒適到閉上眼睛心跳卻漏了半拍，和國內常見的廉價海綿蛋糕完全不是一個檔次。加了蘋果的Coffee cake上面鋪著肉桂和紅糖味的酥屑，一口就令人幸福到窒息。Banana bread和cake pop也都是大寫的好評。
Beyond Sushi
菜色繁多，味道卻都很一般。小菜都很普通，拉麵太淡，沙拉卻咸到讓人抓狂，餃子也是完全被厚重的醬汁掩蓋了本身的味道。然而他們家的壽司卻仍然讓我一次一次地掏出錢包。Mighty Mushroom里卷的是蘑菇和豆腐，配上松露醬，口感層次非常豐富。
什麼樣的人才能想到在米飯里卷地瓜？然而地瓜的甜糯和牛油果的香滑，Cayenne辣醬的溫和辛味，還有米飯的穀物香就是如此奇妙可口的搭配。沾上一點醬油，鹹味將幾種獨特的味道融為一體，妙不可言。
十四街和Chelsea的兩家分店都是Grab and Go的速食定位，在37街的那家卻迷之走高端路線，還獨有一份dinner menu。隨餐贈送的餐前小點很有意思，餅底是nutritional yeast（失活酵母）做的帕瑪森乳酪餅乾，上面是植物奶做的酸奶油，長得像金槍魚的部分是甜甜的番茄味，100%plant-based，奇妙的味道是不嘗試一下就想像不出來的。小小一個入口驚艷，留在口中香濃的芝士味讓人意猶未盡。Beyond Sushi在我家附近就有分店，但我覺得為了這個小餅乾就值得我再專門跑去中城。
The Original Buddha Bodai Kosher Vegeterian
中文名為「佛菩提」，在曼哈頓中國城有兩家同名餐廳，店面一紅一綠。然而似乎兩家之間沒有任何關係，都在網站上聲明自己是唯一正版，仿冒必究。我都去綠色的。一進門棕紅色桃木圓桌邊端坐著穿著正正經經黑色套裝的華裔叔叔阿姨，像是闖進了TVB的什麼劇，氣氛與東村網紅添好運完全不同，有種忙裡偷閒的自在。
蒸牛肉丸
最讓我挂念的是他們家的蒸西洋菜餃。我不喜歡又粉又厚的麵皮，每次吃完，碗里都落得滿滿當當的餃子皮。而這家用的餃子皮里應該是用了些許米粉，晶瑩剔透，香糯可口，飽滿的西洋菜餡里配料豐富，口感上佳，我都吃得一口不剩。
蜜汁叉燒是必點。比真肉做的更香甜入味，沒有肉腥味。咬下去濃郁的汁水在口中散開，完全就是食肉的快感。邊邊角角微硬的位置是精髓，像肉乾一樣有嚼勁。
腸粉、蝦餃，完全滿足純食主義者對廣式早茶的需求。點心的選擇餘地很大，人均十美元就能吃得豐盛。
Peacefood Cafe
我的快樂之源。
Roasted Pumpkin Sandwich
前兩天從新奧爾良回來的飛機上吃不幹凈的小番茄食物中毒，嘔吐完頭疼噁心胃口全無，竟無比想喝Peacefood的每日例湯。西紅柿節瓜、豌豆西藍花的搭配最常見，看似簡單，和菜單上目不暇接的新奇菜式相比毫無姿色，然而試過後才會感嘆普普通通的蔬菜湯居然能這麼驚艷。所有食材打得非常細膩，恰到好處的鹹度將蔬菜自身的美味毫無保留地襯託了出來，一口下去嘴裡到胃裡都舒服極了。我最喜歡檸檬草南瓜湯。誰能想到溫潤的南瓜，配上檸檬草那種略刺激的香味，竟是如此美妙的協奏。
Charlie Brown Rice (Downtown Dinner Special)
Baked Soy Nugget味道驚人。粘上特製的醬汁咬上一口，絕對要驚呼：這不就是麥香魚的味道！
加了素肉末的Red Bean Chilli濃稠溫和，一定要配上附贈的cornbread，玉米面的甜和酥在這道菜上有畫龍點睛的作用。
蔬菜天婦羅，光看菜名提不起來任何興趣，不如我男朋友有眼識珠，一點一個準。蔬菜選用新鮮的西藍花、花菜、蘑菇、紅薯和日本小南瓜，本身的味道就已經鮮甜無比，與香糯的面衣非常搭調。配點醬油，完美。
Grilled Oyster Mushroom是我時不時的craving。細膩順滑的蘿蔔泥里山葵的後勁兒辣得我每次都幾乎要掉眼淚（我對這種味道很敏感），結果還是一邊吸鼻子一邊猛喝水地吃完一整盤。烤得焦香滑嫩的蚝菇散發出烤肉的熏香，調過味的烤鷹嘴豆增添了一種味覺層次，清炒羽衣甘藍起到了解膩的作用，所有食材相輔相襯。
給這篇推送取材那天，在這家店和男朋友相對而坐，吃著最喜歡的菜，一翻朋友圈，明天的四節課因為暴雪取消了，那一瞬間李雨菲你怕不是要上天。
（這道菜在上城分店的dinner menu上是沒有的，只能在下城分店下午五點之後的晚餐時間吃到哦。）
叫做Fluffy Quinoa的沙拉不推薦，芝麻菜的味道十個牛油果也拯救不了，讓人委屈。
我在之前的文章里提到過，國內的素食餐廳多以佛教為根基，喜用濃墨重彩的醬汁將蔬食做出肉食的味道，很多餐廳菜式都大同小異；而美國的素食更加註重於將蔬食本味進行搭配。每一道菜肴中，都是來自不同飲食文化的大廚對素食味道的獨特理解和奇思妙想。每家餐廳都是不同的體驗。紐約還有許多知名的素食餐廳，比如新晉米其林Nix，都是值得一去的。比起高端料理的精緻，我推薦的這四家帶來的是一种放松愉悅的味覺體驗，是用最溫和醉人的Comfort food譜寫出的爵士樂。不管是快樂的還是疲憊的靈魂，都在這裡一次一次地流連忘返。
我覺得自己堅持並喜愛純素這種生活方式，和紐約這個城市的影響脫不了關係。她資源豐富，誘人且危險，她能助你實現任何可能性，也能使容易動搖的內心受盡煎熬。能在紐約自在久居的人內心都不甘平凡。他們方向明確，對自己的存在和價值深信不疑，談起未來時整個人閃耀著浪漫奪目的光芒，與其相比連紐約的萬家燈火都顯得黯淡。他們的內心懷抱著能與這個城市的魄力的堅定信念，不被她的繁華迷了眼，不在她的輝煌前膽怯，更不為她的千變萬化而動搖。真正的紐約人能駕馭這個城市為其成功所用。而紐約回饋給她的征服者的，是就算再小的事也能做的不平凡的人格魅力。
時尚博主Bamboo在文章里寫道，生活方式就是把生活當成正經事對待，不囫圇吞棗、趕急忙慌地過，還要去琢磨研究她的細節與方式。「鐘鳴鼎食出來的人，即使家世衰落，都樂意把每一天的細枝末節過得像節日，這不是假高級、假排場，是與銀行卡存款無關的靈魂的貴氣。」吃這件事，可以是穿腸而過的苟且，也可以是不妥協於平淡的精神追求。只是前者和後者在生活的質感上一定大不相同。
時間越久，就越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麼喜歡吃素。第一個月時，我還可以清晰地解釋說純素是對我而言一種更健康的飲食習慣。而在這一年中，它是我精神獨立的前奏，是我重建價值觀的根基，是我對科學文學和生活的熱愛，是我對男朋友心動的契機。時光流轉，白駒過隙，我們跌跌撞撞地向未知的道路奔去。不管前方的路在哪，等著我的會是什麼，veganism始終會是一盞明燈照亮著我的腳下。它是未來，是過去的一年，也是讓我過好當下每一天的信念。
最後給純素的朋友們衷心地提幾個小建議：
1. 剛開始純素的時候可能會經歷長痘、粉刺等內分泌異常的狀況，不要害怕，這是你身體面對新的飲食一種自我調節和排毒的措施。一個月之內絕對會自行消退，會比之前還要光彩照人。
2. 很多女孩子剛開始純素的時候不知道該怎麼吃，吃的很少導致營養不良。我剛開始的時候天天在學校食堂吃沙拉，體脂掉得太多太快導致兩個月姨媽不來。回國之後在家裡同是吃素卻吃得五花八門，馬上回歸了正常（而且還不痛經）。這不是素食的錯。熱量不夠是很容易營養不良的。一旦攝入的卡路里達到了熱量需求，素食所包含的營養基本都要比肉食或雜食豐富。
3. 不要放棄覺得合適自己的事情或是認為是正確的立場。你活在這個世界上不是為了討好任何人。別人對你的看法只是片面的一時的，而沒有堅持立場帶來的後悔可能是一輩子。並且做了又退出，更會讓別人覺得你只是一時衝動，你的立場本來就是錯誤的。
4. 如果沒有足夠的科學知識和辯論能力來支撐觀點的話，最好不要輕易給別人科普素食和肉食背後的科學，很容易把自己繞進去不說，一旦說錯話，或是給人一種你對自己所作所為毫無頭緒的印象，反而會加深他人對素食的偏見。
5. 千萬不要一上來就站在道德或知識制高點教育別人，尤其是對長輩。想要別人的尊重，你要先表示出尊重來。目中無人，一副我就是比你懂得多的樣子不會為你贏來任何有腦子的人的尊重和好感。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工作交友是如此，感情生活亦是如此。
6. 同上，想要別人把你當回事，你得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一味地解釋和辯護，證明自己是對的，不會幫你達到這個目的。持之以恆地把自己決定的事情做得有聲有色，時間和閱歷會為你說話。
7. 經常換位思考，並且感激那些真心接納你的「瘋狂」的人。畢竟你在純素之前肯定也從來不相信自己會變成vegan。
也給身邊有純素主義的朋友提幾個小建議：
1. 給他們一些耐心和包容，畢竟大家都還有成長的空間。生活就是因為有這種「瘋子」才多姿多彩不是嗎？
2. 不要排斥他們給你賣的安利，多陪他們去一些素食餐廳。新時代的素食主義者很多都是美食家，跟著他們你能吃到最新鮮好吃的蔬菜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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