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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1在世界中心呼喚愛日片山恭一

《在世界中心呼喚愛》是作為睡前讀物看的,這周剛巧看了兩部日本戀愛電影:《先生!》和《哥哥太愛我了怎麼辦》。看《先生!》的全程我並沒有太過浸入劇情,倒不如說我一直都在吐槽女主角島田響。我在想是不是我長大了,所以看很多事情不再那麼感情導向,而是更加以成人、責任的角度看。也或許是因為我知道我身邊有個女孩子的師生戀並不如電影中那麼美好,她喜歡上老師,老師也喜歡她,她的喜歡真的毫不掩飾弄得其他老師都對那個男老師指指點點;而她之後又突然和其他同齡男孩談了戀愛,弄得老師在同事中也無法融入,在同學面前也失去了威嚴。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我覺得老師和她都沒有錯,只是感情的流速不同,也或許是那句「在錯誤的時間遇到錯誤的人」了吧。所以我還是挺喜歡中島老師說的:並不是因為真心喜歡就變得偉大,因為你們是孩子,所以你們不用承擔責任。

不是說年輕的孩子承擔不了責任,而是我們的社會、法律都不會讓年輕的孩子承擔責任,因為他們還是限制行為能力人。所以一旦出錯,都是成人的錯誤:是老師沒有責任感、沒有定力。學生可以因為年少輕狂愛上老師,但是老師不能對此做出回應。

可是法律能夠規定年輕的孩子不用承擔責任,又有什麼資格去說我們的感情就不真摯、深刻呢?

《在世界中心呼喚愛》,阿朔和亞紀的愛情雖然是年輕人的初戀,卻依舊深刻。這份深刻固然是因為亞紀因病去世而變成不朽的回憶,但是讓它深刻的還有兩個孩子對於愛和生命的思考。

世間的幸福都大同小異,不幸卻各有不同。所以我並不想著筆去敘述兩個人的牽手、接吻有多麼幸福,只是想說說亞紀生病以及死後阿朔的一些思考和感受。當我們還有薔薇色的臉頰時,內心柔軟無比,所以一些在長大後看似不值一提的事在年少時都會給我們帶來極大的影響。我們在思考,同時也有那麼多不懂的事。

「幸福簡直就像時刻改變姿形的雲絮。時而金光閃閃時而黯淡失色,一刻也不肯保持同一狀態。再輝煌的時刻也轉瞬即逝,一如心血來潮,一如逢場作戲。」

看書多年,雖然讀的不多,但是我至今為止只覺得米蘭·昆德拉對幸福的定義最讓我震撼,直到我看到了片山恭一對幸福的比喻。幸福像時刻改變姿形的雲,一刻也不肯保持同一狀態。不知道是因為幸福的時候的心態使然還是其他原因,幸福的時間總是那麼短暫。人們都說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丨九,換言之,幸福只有十之一二。我記得我寒假的時候問我爸爸:爸爸,人生為什麼這麼辛苦?

作為一個尚未進入社會,一直在象牙塔讀書的小孩,我也隱隱對這未來充滿了危機感和淡淡的畏懼。我一直相信人生是守恆的,而我自認為我二十一年的人生太多幸福,所以我一直很懼怕我會在未來飽嘗痛苦。有時候我在想,人生的幸福是不是就是為了讓我們願意為這點甜頭期待下一次的幸福,而在這段過程中,我們可以咀嚼著幸福的餘味忍耐度過所有的苦痛和不幸。如果是這樣,那麼神和命運真的是穩賺不賠。因為我願意為了一點點幸福經受所有苦痛,誰叫幸福那麼甜,比我吃過所有的糖都甜。

人們總說「初戀的殺傷力不啻於原子彈」,而有時候大人們總會說「你還沒有經歷過什麼就覺得你所經歷的就是最好的了」。其實什麼時候遇見那個最喜歡的人和年齡無關啊。總是有人告訴我:丁丁,你去談戀愛玩玩嘛,體驗一下。寒假和朋友吃飯的時候,他說他換了女朋友,而他的老婆還在幼兒園呆著呢。或許是玩笑,但是我當時笑不出來。

「亞紀在我的心目中實在太大了,自己似已微不足道。恰如太陽光遮蔽其他星球。」

你是否喜歡過一個人,他比你自己都要重要?其實我一直覺得除非以後遇到的那個人足夠好,否則是沒有辦法與第一次喜歡的人相提並論的。因為我第一次喜歡一個男孩子的時候,我的心臟柔軟而不設防,我會用我手中的武器交換他給我的鮮花。我會因為他說的話牽動情緒,甚至不像我,甚至讓我害怕。而我之後不管是因為他受的傷還是我在這世間摸爬滾打舊傷成鎧甲,我都變得堅強了。這份堅強註定要犧牲我的一部分不設防,因為傷了就會怕疼,所以就會把自保放在首位。換句話說,我以後遇到喜歡的人也會注意不要讓自己太投入以致分開的時候受傷。雖然對後來的人非常不公平,可是這也很正常。你喜歡上的是被世界琢磨過的我,堅強和獨立也屬於其中一部分。那份不完全的天真是成長的代價。

我前幾日想追星的時候,想起一句話:深愛是這世界最溫柔的劫難。因為人與人永遠無法感同身受,而深愛,就意味著我願意與你同病同痛,甚至願意為你背負一切。

「她的痛苦已不是我的痛苦。我誠然也痛苦,但那不過是把亞紀的痛苦以自己的形式感受一下罷了。我不是亞紀,也不是她的痛苦。」

可是我註定不能與任何一個人同病同痛,即使孿生,也不能。這加深了我的孤獨感,我孑然一身來到這世界上,我的出生伴隨著許多細胞的死亡;而我也註定獨自離開。我的一生與他人的交集永遠都要隔著我們的人皮,我所愛之人的苦痛我並不能夠分擔,這條人生路,大家都在踽踽獨行,這讓我非常沮喪。可是若積極地說,我可以借他肩膀,借他懷抱。陪伴在側,已經足矣。畢竟即使隔著人皮,我們心臟的每一次跳動,都會把溫暖傳遞到外界。所以我們是37°,陷入愛情時,會高0.2°。

整本書里我最喜歡這段話:

「我來到這個世界上後,沒有亞紀這樣的事還一秒鐘都不曾有過。我來到的世界是有亞紀的世界。沒有亞紀的世界完全是未知數。甚至是不是存在那樣的東西都不知曉。」

「我等待阿朔降生來著。我一個人等在沒有阿朔的世界裡。」

這真的是最好的告白了。我出生在有你的世界,即使當時我們彼此不熟悉,但是冥冥之中我們之間有這樣的聯繫。即使我出生的時候你還未出生,可是等待著不確定的未來的相遇的時候,讓我一想也覺得並不孤單,相反充滿希望。

「無論哪一天都同前一天分離開來。我身上流淌的不再是連續性時間。我失去了同什麼相接相連的感覺。失去了有什麼在茁壯成長日新月異的感覺。所謂活著,就是自己作為一瞬一瞬的存在而存在。沒有未來,也畫不出任何藍圖。已然走過的路上滾動著一觸即出血的回憶。我一邊流血一邊翻弄那樣的回憶。流出的血不久將凝固起來成為硬痂。而那一來,即使觸摸同亞紀在一起的回憶恐怕也一無所感了。」

亞紀死後,阿朔的世界斷裂了。其實還有其他朋友、家人。但是對於阿朔來說,那份他心目中最深的羈絆斷裂了,「特別」消失了。我高三的時候和我的好友在班裡過的很不開心。有一次她在班裡掉淚,我去安慰她的時候,她還笑著說:「丁丁,我們要加油,不要認輸。」可是當她男朋友去安慰她的時候,她一下子就不逞強了。我當時並沒有感覺到失落:她在她男朋友面前比在我面前更真實。因為我知道,她的男朋友是特別的。就像當初對我來說,不開心的時候,我的家人和朋友怎麼逗我我都覺得還好,可是我喜歡的人只要和我說一句話,我就覺得心情超級好了。並不是說我的朋友不重要,而是他是特別的。王小波說過的:一想到你,我醜陋的臉上就浮現微笑。

你是我在這世界上所有的快樂,你不在,世界就黯淡失色;你出現,世界熠熠生輝。

「人生有實現的事情和沒實現的事情。對於實現了的,人們很快忘掉;而對於沒實現的,我們則永遠珍藏在心裡並加以培育。所謂夢想和憧憬,都是這類東西。人生的美好,想必是由對於未能實現之事的嚮往所體現的。沒有實現的並不因沒有實現而化為烏有,而是以美好體現出來——實際上已經實現了。」

最後把這段話送給大家。我也覺得,遺憾並不那麼令人遺憾,相反,它也很美。那些最後沒有在一起的人、那些最後沒有得到的東西,在我們多年之後想起,不管曾經流過多少淚,記得的也只有歡笑。我記得我曾對媽媽說過那個我喜歡的人:我給他流的眼淚多於和他在一起的笑。可是近來想起他,我卻記不起來那些流過的眼淚了,我只記得那段金色的年華和少年琥珀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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