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布上的青花瓷，大山裡的楓香染
在中國貴州省黔東南，有一個古老而神秘的民族，深藏大山腹地，秘為人知。
千百年來，他們生存的秘密，傳說是因為一件深藍色印著自然萬物的衣服。
這件深藍的衣服是布依族獨有的。墨藍的底色，流暢的線條，花紋雅緻古樸，近看如工筆畫，遠觀似青花瓷。這是千百年來當地未曾對外人說過的圖騰密碼。
圖片來源於「冬日飛揚 攝」
它就是布依族的獨特技藝：楓香染。這是一塊擁有著無上法力的神奇布衣。
[ 水韻楓香，天染人生 ]
布依吊腳樓上，老人們在火塘邊代代唱和的布依古歌中，隱藏著楓香染的故事。
故事中描述，楓香染作為貢品向朝廷進貢10餘次，深受大宋皇室喜愛，並得到當時的統治者親筆御題「天染」二字賜予小岩腳。
故事真假無可印證，但雅水的布依人卻堅信，這種印染方法是上天賜給他們的禮物。
每戶人家在嫁女兒時，一定會備上一套楓香染的衣服床被，那是日後幸福的保證。有些美麗，源於相信，源於祝福。
楓香染的由來，也是個美麗的意外。
相傳，布依族小岩腳心靈手巧的布依姑娘織得一手好布。一次偶然的機會，她把織床擺到屋側楓香樹下，飛梭走線間，忽然，一大滴楓樹油脂滴下來，正落在織好的布匹上。
經過後期的印染後，油脂滴落處出現了一朵美麗圖案。
從此，便有了楓香染，布依族人相信這一定是上天給予的美意。
[ 流水人家作青花 ]
楓香染在惠水縣是楊家祖傳的手藝。歷史並不算長，只有近兩百年，且始終伴隨著一個「少」字：流傳的地區少，習藝的人也少，僅依靠楊氏父子相傳，無文字記載。
在布依族人的眼中，擁有楓香染手藝的人備受尊重。
76歲的楊光漢老人，從15歲開始就與父輩學習楓香染技藝，，並經過嚴格的考試，才成為繼承衣缽的人。冒著青煙的楓香油碗、藍靛染缸伴隨了他一生。
依據當地的習俗，布依族嫁女兒，一套楓香印染的被子做嫁妝是必不可少。待嫁的女兒，頭一年便日日坐在機杼前紡紗織布，提前數月將裁剪好的布料送到楊光成家。
圖片來源於「吾土吾生 攝」
做楓香染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僅要找到當地的楓樹割樹脂，還得學會調製染料的獨門秘訣，還得懂得畫畫，更需仰賴時間和天氣。
每年一到雨水季節，楊光成便會去楓樹林采樹脂。此時，楓樹生長茂盛，分泌的樹脂最多。
他先用小刀划出口子，等楓樹流出如眼淚一般透明的汁液，再用器皿接下來，是為楓樹脂。布依族人心疼樹木，每次只割一層皮，取之不多，彌足珍貴。
收集完的楓樹脂，需要加上牛油來攪拌，才能做成染料。牛油能夠提升樹脂的韌性，但兩者的比例要如何掌握，就是楊光成的獨門秘笈。只有全部繼承楓香染技藝的弟子，才能知道這個秘密。
不同於蠟染、扎染，楓香染最特別的地方是用毛筆蘸著楓香油來作畫。對楊光成來說，每一次的作畫，更像是一次安靜的相處。他戴著眼鏡，手握毛筆，蘸著楓香油，尋思著那些山間的花草樹木，想像著神靈的模樣。
唯有心中有信仰，才能下筆有神靈。
經過幾次的泡水、浸染、上油，再在熱氣騰騰的鍋中洗去油脂，那一塊塊深藍的土布上將呈現藍底白花的清麗模樣。
豐滿的石榴寓意著多子多福，翩飛的蝴蝶象徵著福氣圓滿，盛放的牡丹是祝福花好月圓，騰飛的鳳凰是期待盛世太平……
大山深處的布依族人們深愛著楓香染，源於染布里藏著他們對幸福最深的自信。楓香染的手藝人也得到族人的備受尊重，因為他們是在為族人勾勒生活最美好的樣子。
生活在時尚都市的我們，每個季節都有不同的衣服穿。但如楓香染這般，一生唯有最重要時刻才會用得上的衣布，恐怕少之又少。
圖片來源於「吾土吾生 攝」
做一套裝著祝福與信念的衣裳，該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啊。
無論平淡還是艱難的歲月里，每當穿上那件衣裳，都會讓人心生暖意與勇氣：擁有一顆相信幸福的心，總會抵達美好的生活。
圖片來源於「吾土吾生 攝」
文中未註明圖片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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