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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中長歌》第四章(3)

已是陽春三月,暖洋洋的春風徐徐吹拂在臉上,讓人舒暢得只想閉上眼睛昏昏入睡。振邦讓馬慢騰騰的走著。出了北門,上了龍首塬,視野頓時開闊了。遠處是蒼翠的北山,近處是炊煙繚繞的村落,還有那條象飄帶般的渭河,都清晰地呈現在眼前。胡清江縱目遠眺,臉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過了一會兒才問:「小夥子,我記得,王家窯村靠近渭河,是不是?」

振邦回過頭說:「先生記得不錯,王家窯就是城北最靠近渭河的村子。我想先生一定去過那一帶,還救過一個得了「狐狸拉」的窮小子」。

胡清江默想了片刻說:「我是去過那裡,順便給了一個少年幾十片西藥。你怎麼知道這件事?莫非你就是那個吃了我葯的人?」他盯著振邦問道。

振邦笑著點了點頭說:「我叫鄭振邦,我這條命就是你救的。我一直在打聽你。前一段時間,在海明那裡才聽說了你,沒敢唐突確認。唉!你的救命之恩,讓我這個窮漢不知道該咋樣報答你。」

胡清江興奮的幾乎要跳了起來,拉住了振邦的手,激動地說:「原來你就是鄭振邦!太意外了!我早就從白文斌那裡知道了你的為人,一直想著去看望你,只可惜他也沒有見過你的面。他的朋友李海明又太忙,因此一直沒能成行。你小小年紀,竟然這麼老成持重,真讓我羨慕欽佩。」

振邦也不無激動的說:「先生這是聽了片面之辭,其實,我沒有啥本事,只是靠給人家老老實實扛活謀生的長工。至於先生要看望我,我更不敢當。先生的救命之恩我不敢言謝,因為關中風俗歷來是大恩不言謝。不過,先生今後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即使讓我赴湯蹈火,你只管吩咐就是了。」

胡清江卻說:「國家正在危難之際,清廷大失民心,揭竿而起,救民眾於水火之中是我輩之責。在目前這個紛亂的世事中,一身本事就是財富。因此,你這個長工在我眼裡,比腰纏萬貫的財主還值得交往。我原先一直想,以醫術為國為民做些好事,以醫術報效國家。可如今,眼見洋人大肆入侵搶掠,國人再強壯的肉身,也擋不住洋槍洋炮,再好的醫術又有啥用呢?每當想到這些就傷悲不已。」說完,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振邦雖然身居鄉村,卻也時常關心著時局,一心想把自己這點本事派上用場,像父親那樣作個頂天立地的英雄。這陣兒,在胡清江幾句話的激勵下,正想把自己的抱負說出來,他卻猛然想到,才與人家初次相識,相互摸不著底細,交淺言深實在不妥,便壓抑住自己的衝動,把話題引向別處說:「看來先生對治好我家少夫人的病滿有把握。如果真的治好了,倒是一件大功德。」

胡清江說:「有把握不敢說。但是,只要把病因查出來,一般的病難不住我。賢弟,看來你也想讓我此行成功,你不妨把你所知道的說出來,好讓我對症治療。」

振邦也不隱瞞,就把翠玉的才貌人品,她丈夫的難言之隱,她本人目前的癥狀和盤托出。最後又說:「我希望她的病好起來,不單是因為她給我借過書,更緊要的是,她確實是個難得的女子。誰都盼望這樣的人有個好歸宿,不應該把青春葬送在王家,我說的話對么?」

胡清江靜靜地聽完後說:「聽賢弟這麼一說,我真想儘快能見到這個才貌雙全的女子。唉!可惜我這些年走南闖北,卻無緣碰到過一個像你說的這種女子。」語氣中充滿了惋惜。

振邦笑著說:「憑先生的本領,養活個三妻四妾應該不在話下。但像你們這些留過洋的新潮人,可惜只認一夫一妻的死理兒,既是能碰上象我家少夫人一樣的好女子,也只好解解眼饞而無福消受,我心裡真有點兒替你憤憤不平呢!」

胡清江有點失落的說:「說起來慚愧,我一直沒有成家,至今還是獨自一人,四處飄零。不瞞賢弟,我十五歲時,家中就給我訂了親,但我一直不認可這樁婚事。後來,我見雙方父母要逼著我倆完婚,實在沒法了才去英國留學。女方見沒有盼頭了,主動提出來退婚,我這才解脫了。」

振邦又笑著說:「如果先生有意,等診好少夫人的病,我可以當一回月下老給你倆牽線,說不定真能促成好事。」他雖然以試探的口氣說話,心裡何嘗不是這樣想的呢?翠玉的歸宿不知道啥時候,已經成了他的一塊心病。

胡清江卻正色說:「有的事可說不可做,有的事可做不可說。我們行醫的人,以治病救人為己任,不能存有絲毫貪色貪財的想法。至於我的姻緣,正如佛家說的那樣:一切隨緣吧。」

振邦便說:「先生有如此想法,真是讓我佩服的五體投地。但願善有善報,盼先生能早日結上連理之好。」

……

馬兒不慌不忙的走著。倆人不停的說著話,竟然越說越投機,都覺著相識恨晚。到了王家窯,振邦把胡清江領到王善宗堂屋,便去給馬解套了。王善宗說了幾句客套話,便叫丫環領著胡清江去了少夫人房子。

這時,翠玉正坐在椅子上,怔怔地回想著,那個夜晚讓她魂牽夢繞的夢境,忽然看見有個男子進了屋,定眼一看,正是夢中救自己的那個男人,一驚之下就覺得天旋地轉,身子急忙靠住椅背,才沒有倒在地上。紅紅上前扶住她說:「少夫人,老爺給你請來了大夫,是從西京城裡請的。」翠玉不相信的睜開眼睛,仔細打量著胡清江,並與夢境中遇到的男子對比,越覺得倆人沒有啥分別。臉上漸漸顯出了紅暈,目光中也充盈著綿綿的情意。她看過許多神話書,相信那些傳奇的故事曾經發生過,一直渴望著在自己身上也發生此離奇的事情。這會兒,她斷定這個男子與自己有緣,是命運之神,讓他與自己來相會的。

胡清江在來的路上,就對未見過面的翠玉,產生了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如今一見面,見她雖然消瘦,但仍然掩飾不住她的嫵媚和嬌美。見她有著一般女子所沒有的氣質,就禁不住怦然心動,呆若木雞的看著眼前的女子——自己心目中的女神。兩人四目相對,目光漸漸熱烈起來,彼此傳遞著旁人誰也讀不懂的言語,真可謂「此時無聲勝有聲」。

紅紅一看他倆人的情形,就知趣的退了出去。按常理,她應該把她看到的說給二姨太,由二姨太相機處置,以免自己落下個不是。可她從心底里同情少夫人的遭遇,加之她與少夫人有著親姐妹般的情誼,就猶豫著站在門外,防顧其他人突然闖入房子:

『大夫給少夫人看病,自己沒有必要監視著。所以,不管發生了什麼事,自己只裝不知道,也裝作沒看見,當然,也不會對別人說。只要少夫人能得到安慰和幸福,自己即就是擔一些風險也值得。』當她看似悠閑的在少夫人房門前徘徊時,心裡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房中的胡清江最先清醒了過來,他發覺自己有些失態,慌忙說:「少夫人,我給你把個脈。」此話一出,才鎮住了自己那顆心猿意馬的心,他臉上的窘相才隨之消失。

翠玉也被驚醒,有些害羞的說:「我還沒有請先生坐呢!」站起身,手指另一張椅子。

他坐下去後,神情自若得多了。這時,他從剛才魂魄已經出竅的軀殼裡,呼出一句只有翠玉能聽見的話「該給你號脈了。」她重新坐下來,挽了挽袖子,伸出了手。

他把手搭在她那光滑白嫩的手腕上時,麻酥酥的感覺立即傳遍了全身,似乎魂魄又要出竅而去。他搖了搖頭,強迫自己靜下心來,這才感觸到了她脈搏的跳動。號完脈,他覺得渾身熱得出了不少汗,很難為情的取出汗巾擦了兩把。為了掩飾自己的窘迫,他慌忙從提包里取出聽診器,伸向翠雲的胸部前邊說:「我再聽聽你的呼吸。」她的臉又紅了,躲閃著。

他明白了過來,解釋說:「這是西方診斷病情的器具,與中醫的望、聞、問、切異工同曲。用它聽了五臟六腑的響動,才能診斷清病情,便於對症下藥。一般需要病人解開內衣,讓聽診器接觸到肌膚,但你可解開夾旗袍,我在你內衣外面聽即可。」

她聽明白了。再一看他那平靜的神色,就像給自己看過病的那些郎中一樣,對自己絲毫沒有猥褻之意,也就不再躲閃了。她很快解開了旗袍上邊的三個布扣子,任憑聽診器接觸到自己的胸部。她心想,「人家是名醫,不知道都給多少女人看過病,其中必然不乏姿色超眾的女人,自己剛才不該胡思亂想……」想著想著,不由得愧疚得低下了頭。

診完病之後,他收起聽診器,胸有成竹的為她開了處方,又給了些西藥,叮囑一番後站起身說:「服了葯,病情會逐步好轉。我該回城了。」說完要往外走。

翠玉頓時不知所措,神色慌亂的問:「你還會再來嗎?」

他頓住腳步,小聲說:「有可能不再來了。」說著走出了房門。

胡清江徑直來到王家的客廳,見振邦也在那兒,對他微微地點了點頭,才對王善宗說:「我給少夫人開了處方,連服幾劑葯,病情應該減輕。」王善宗拿出一錠三十兩的銀子,放在桌子上說:「感謝先生能來寒捨出診。這是薄禮,望能笑納。」胡清江正想推辭,一眼看見振邦給自己使眼色,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取過銀子裝入提箱中。王善宗說:「寒舍房屋簡陋,我怕先生住不慣,趁現在天色尚早,我讓振邦送你回城。」胡清江說:「我也是這個意思。」就隨振邦出了屋。

馬車就停在院子里,車還是原先接他的那輛車,馬卻換了另外一匹。當馬車出村後,振邦才說:「我東家是個心眼多、疑心重、『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的人,不留先生食宿不說,也不往門口送一送。剛才你若不收銀子,說不定他還會懷疑你有啥企圖,也許會看低你,因而你不收白不收。」

胡清江興緻勃勃的說:「雖然是這樣,但我還是覺得,今兒能到王家窯出診,是上蒼對我的厚愛:因為,我終於見到了一個使自己怦然心動的女子,其它對我來說無所謂。我現在才想明白,為何你在來的路上把她誇了又誇。」他已經把振邦視為知己,便實話實說了。

振邦問:「既然如此,你此後有何打算?」

胡清江邊思索邊說:「我起先只是欣賞她的美,沒有據為已有的想法。在走出她房間的那一瞬間,我忽然有了娶她為妻的想法。這陣兒才覺得,除了她名花有主外,此事還會阻礙重重,因此,我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為好。」他說到這兒,神情也變得有點兒暗淡了。

振邦勇氣十足的說:「來時我就說過,我可以當月下老來牽線搭橋,以促成這樁好事,就看先生是啥想法?」

胡清江說:「這是一輩子的大事,開弓就沒有回頭箭,容我想好,再和你商量看該咋辦。」此後,他半晌一句話也不說,陷入了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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