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河之味‖四朵金花（四）
望春風
浪漫薩克斯 望春風
群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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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河之味24.
四朵金花（四）
令人想不到的是，玲子竟然離婚了，而且還那般離奇。
女兒讀高中的時候，玲子離開了家，來到縣城照顧女兒的飲食起居。家家不都這樣，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吶！
玲子丈夫依然在那租著的門市裡做著他的小本買賣。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們的日子就這麼不溫不火地過著，兩人也這麼不冷不熱地生活著，也許家家都這樣吧！
可是，誰說這平靜的生活背後，就沒有暗藏的涌流呢？
玲子媽有次上鎮買東西的時候，不知聽誰在背後嚼了舌頭根，說玲子男人在外有個相好的，以前玲子在家還隱蔽些，現在玲子上城去了，這一對男女明目張胆地一路來一路去的，不避嫌呢！
玲子媽聽了氣得差點要背過氣去。回家的路上，一路罵一路恨。恨玲子當初不聽娘老子的話，自討苦吃，娘家還跟她作這瘟瘴氣。這要傳出去，不被莊上人笑死才怪呢！一輩子下來了，就跟打江山似的，從來就沒個鬆動。這頭髮都白了，還來受下人的氣；罵女婿這麼多年，飯吃到狗肚裡去了，孩子都比他高了，還做這種丟人現眼的事，不曉得好歹。要不是娘家接濟，老婆孩子這麼多年跟著他還不曉得過的什麼日子呢？
她越想越氣，想這一輩子，她就從沒向誰低過頭，無論是男人還是生活。你以為玲子好欺負是吧？她娘家人可不容許你亂來！
一不做二不休，玲子媽那天打聽了個准信，就怒氣沖沖地闖到女婿家去了。
果然，那對男女正在家有說有笑，甚是親熱。
玲子媽眼裡立時就噴出火來，一邊罵一邊就撲上前去，伸出她那做慣農活的厚實的手掌，說時遲那時快，女婿還沒來得及阻攔，那女人的一把頭髮旋即就被薅了下來，女人雙手捂著撕裂的頭皮慘叫不絕。玲子媽興頭正起，繼續撲向那女人。情急之下，女婿只顧護著那女人，與丈母娘扭打在了一起。
玲子媽一輩子都沒吃過誰的虧，可畢竟上了年紀，又發了福，哪裡是女婿的對手。就這麼推搡之中，她被那年輕女人也撓破了好幾處，臉上手上現出不少血印子，衣服也撕壞了。多虧周圍鄰居上來幾個人，又勸又拉，好不容易才拖開了他們。
只見玲子媽有氣無力，面無人色，癱倒地上昏死過去。眾人嚇得趕緊把人送往醫院。這邊，早有熟識的人給玲子家打了電話。
等到玲子驚魂未定地趕到醫院，只見娘家許多人都圍在病床前，一個個神情嚴肅，冷冷地望著她。
看著她媽臉上幾道深深淺淺的抓痕，玲子不知是委屈還是愧疚，伏在她媽身上大哭起來。她媽一反常態，平靜地望著她，輕輕地說：「你表個態吧，你是要你那丟人現眼的男人，還是要你這不中用的媽？」
玲子沒想到她媽會這樣問她，她一時怔住了。
「這麼多年說你你總不聽，在你眼裡我就是個壞人。那我索性壞就壞到底吧。」她媽激動地坐起來，「你說你這麼些年跟他過的什麼好日子？那時你年輕，任性，勸你沒有用。現在你也看到了，你身邊這個男人是個什麼東西？你還指望他什麼？你還不如讓他把我打死算了！」她媽拍手頓足，號啕大哭，好像是她受了那男人一輩子委屈似的。
「那個臭男人這麼待你，你還跟他過什麼？你趕快和他離了，我幫你去燒飯，你上班掙錢，我們不會眼睜睜看你受罪，娘老子還在。你什麼也別怕。」「對，和他離了。」床邊一圈人都在勸她：「比他好的人多的是，你還圖他什麼？早離早好！」
玲子這回聽了話，帶著女兒離了那男人。
十幾年的夫妻情分就這麼斷了。
這事傳到我們莊上來，人們都覺得惋惜。說玲子媽這麼多年一直看不慣她女婿，就這麼硬生生地逼著女兒離了婚，這孤兒寡母以後怎麼辦？家裡有沒有個男人就不一樣。再說了，孩子這麼小就沒了爸，也影響孩子啊！
我媽和我說起這些的時候，不由得連連嘆氣：「雖然那男人做得不好，玲子倒仁義，臨走時就拿了些換身衣服，別的什麼也沒拿，畢竟這麼多年夫妻還是有感情的。她媽一輩子沒受過人氣，吃了女婿的悶虧，也不准她去看他。玲子還背著她媽偷偷帶著女兒回去過一次，買了些東西給那頭老的。唉！人啊，這輩子誰能說得清啊！」
那幾年，玲子什麼也不想，在她媽的幫襯下，一邊上班一邊照顧女兒。待女兒出去上了大學，她真的成了孤伶伶的一個人。
這時，便有不少人替她說親，家裡人也勸她，趁著年輕趕快找個合適的人嫁了吧。
同學碰面，他們也會主動說起，玲子結婚早，孩子這麼大了，她倒並沒有太多變化。雖然這些年受了不少苦，人到中年，玲子倒越發顯出一種成熟女人的風韻來。還是那麼玲瓏秀氣，只是那曾經含笑的眉眼之間總籠著些淡淡的愁怨。即使是笑，再也不是青春年少那般恣意飛揚，迎著你的目光，她輕輕地一笑帶著些怯意，很快褪去，本就瘦削的細長的臉上，掩蓋不住眼角倦怠的細微的紋路，雖然一閃而過，卻令人觸目驚心。是什麼把一個簡單快樂的人變成這般？是時間，還是生活，要把這一切毫不留情地堆積在一個女人的眼角眉間？
他們還說，玲子以前受了苦，現在好像轉運了。不少有頭面的男人上門說親，不是企業老闆就是當官的，還有醫生呢，都是先前沒了老婆的。看了玲子貌相都動了心，有的還專程上門來追求她。
「是嗎？」我不覺為她高興，脫口叫道。
「只是她得福不知福，就是不鬆口，一個也不願意嫁呢！」他們嘆了一口氣，像是很惋惜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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