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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的心遺落在了1989?

今天3月26日,一如往常

路上行人神色匆匆、熙熙攘攘

好一幅如火如荼的熱烈模樣

可能陽光下真的沒有什麼新鮮事

誰不是正帶著面具和影子在光塵里飄蕩?

突然憶起俄國詩人巴爾蒙特的詩句:

「我來到這個世界,為的是看太陽」

那聲音極美,但又極其可疑

像飛鳥折戟於斜暉,無際感久久揮之不去

興許太陽神的確藏有某種私心

他把3月26日的太陽只許給了一小撮人

因為只有他們破解了向日葵的秘密:

即使疼痛,也要朝著光明怒放

1827年的今天,德國作曲家貝多芬逝世

1881年的今天,俄羅斯音樂家魯賓斯坦逝世

1892年的今天,美國詩人沃爾特·惠特曼逝世

1976年的今天,中國現代作家林語堂逝世

1986年的今天,中國作家、詩人家聶紺弩逝世

……

3月26日的太陽,的確讓人惶惑

它似乎屬於所有人的心靈和少數人的肉身

就連女作家三毛都在這一天出生

從一開始,3.26的日曆牌上

就彷彿藏有一股欲說還休的神秘力量

如果您也被這些「巧合」所觸動

應該多少有點理解詩人海子的「精心選擇」

他渴望把生命獻祭給3月26日的太陽

讓自己的靈與肉在這份名單里發光

1989年3月26日,一如往常

瀋陽鐵路局錦州機務段所轄NO.1044號機車

呼嘯碾壓過一個年輕人的身體

經事後查實,受害人系卧軌自殺

因此本案僅僅構成鐵路行車一般性B類事故

儘管如此,但你可能也會認同我的說法:

這樁「 一般性事故」可一點也不一般

被軋死的年輕人叫「海子」呀

隨之葬送的還有中國詩歌未來的無數種可能

今天是海子逝世29周年紀念日

誠然,在一個被用紅筆圈過的特定日子

刻意去追思某君的背影,真的很傻

但對於海子那般的詩人而言,不說更傻

自「哪吒看天下」2016年5月8日上線起

我一共正式發布過453篇文章

傍晚突發奇想,認真統計了下

竟然有17篇文稿里都提到過海子

他和他的詩好像我掌紋里的某根暗線

不糾纏,不劇烈,不明不昧

卻在我生命的暗處悄無聲息地蔓延

我猜,大概我跟破碎的海子一樣

有一些最珍貴的東西遺落在了1989年……

其實,海子(查海生)的故事無甚好講

25個年輪,僅如曇花一夜

即使十個海子全都復活,一起低吼

我唯一能想到的問題還是只有一個:

「你這麼長久的沉睡到底是為了什麼?」

過去,我看過許多關於海子的書籍

其中大多數都摻雜有「神話」他的企圖

也難怪,畢竟海子15歲就考入北大

後來又跟駱一禾、西川等並列為「北大三詩人」

而在他晚期衝刺式和燃燒式的寫作過程中

七年間,創作了超過200萬字

更何況,他還選擇了無比壯烈的自殺……

毋庸諱言,僅憑詩歌本身而論

海子確實難比西川、于堅、北島、韓東

其詩作跟顧城、舒婷也不在同一層級

而與特拉克爾、葉賽寧、阿倫茨等國外詩人相比

更是良莠立見、相去甚遠……

但這完全怪不得海子

畢竟他離世時,只有區區25歲啊

距離一位詩人的「黃金年代」尚遙不可及

藝術家的生命都有其特定規律可循

海子固然是天才,但還翻不了天

所以,當我看到有人譽之「詩歌國王」時

非但不能替海子感到光榮

相反卻陷入一種他正被「捧殺」的擔憂

雖然說海子的身份是詩人

但他的價值絕對不能只訴諸於詩歌

您想想,如果一個20多歲的年輕人

一個只寫了不到十年的詩人

就可被推為「中國當代最傑出詩人」

中國幾千年「以詩立命」的文人傳統情何以堪?

因此,在各種場合我一再強調

海子早逝給中國詩壇帶來的痛失不是當下

而是葬送了我們再也無法看到的可能

他死在了一個詩人的起跑線上

斷然推開了繆斯女神預留給他的輝煌

差不多所有關於海子的紀念性文章里

都密布著他浪漫靈動的詩句

哪吒決定不湊這個熱鬧

我更傷逝於那些本來可以得到的更好

加繆說「真正嚴肅的哲學問題只有一個:自殺」

海子無疑成為了該論斷的註腳之一

他的卧軌之舉升華了他的詩歌以及他的一切

並使得「海子」擁有了足夠的掌聲和哲學意味

其實,就在海子選擇永久沉寂之後

中國詩壇便開啟了黑色之幕

1991年9月,海子北大的校友

詩人戈麥焚詩後,跑去清華大學投湖自盡

1993年,詩人顧城在激流島投環身亡

之後還有蝌蚪、方向等20多位青年詩人效尤

1995年,先鋒派詩人徐遲跳樓而亡

然後是老詩人昌耀趁人不備,從窗口一躍而下……

毛骨悚然啊,匪夷所思啊

倘若瀏覽中國上下幾千年的詩歌史

除了屈原和王國維的前後呼應

詩史上選擇忿然自殺的詩人少之甚少

緣何到了20世紀的最後十年

中國詩人們竟會如此密集的競相自戕?!

坦白講,詩人們自殺的原因不盡相同

就拿海子來說,也沒有坊間傳的那麼壯烈

將他逼入崩潰死角的除了不被當時認可

還有誤練氣功、走火入魔、貧窮和情感受挫

種種不良漩在一起,讓其走上絕路

1987年5月,在北京作協的西山會議上

年輕的海子被扣上兩項罪狀:

「 寫長詩」和「搞新浪漫主義」

唉,他本人還沒有資格參加這個會議

1989年4月,詩人尚仲敏向海子發難

在《非非年鑒·1988年理論卷》上著文《向自己學習》

言辭刻薄,充斥著對他的挖苦和諷刺

作為一個素來榮譽感極其的詩人

海子頓時墜入了無盡的委屈和痛楚之中

除了詩界內外傾軋的陰暗丑相此起彼伏

還有海子看不到邊的貧窮

還有他四次虎頭蛇尾、無疾而終的戀愛

詩人不得不置身於形而下的瑣屑之中

最終完成了由外到內的分裂,走向死亡

海子也好,顧城也罷

他們之所以以洞見生存虛妄的姿態走向末路

實際上跟上世紀末的文化斷裂有關

時代的詩性正走向內在的崩裂與消亡

海德格爾說,在整個世界都陷入貧困的危機時,

只有真正的詩人還在思考生存的本質和意義。

在詩性淪喪,詩人紛紛投降的文化語境下

海子、戈麥選擇了用死亡去掙扎

所以,當我們再此審視海子的死亡事件時

必須要穿過詩人和詩歌的掩體

把它當做是一個時代迷途中的文化符號

或者說,一種人性的現象

正如吳曉東在《詩人之死》所說:

」用自己高貴的生命去證明和燭照生存的虛空「

回到1983年,海子從北大法律系畢業

學校分配他去安徽省司法廳,他拒絕

後又分配他去中級人民法院,再次拒絕

直到後來有了去中央政法大學的機會

多年以後,有人問海子:

你當初為什麼要做那樣的選擇?

海子說,因為在我大四實習時

我親眼目睹某法官在一樁離婚案中收受賄賂……

有時,我都會想

如果沒有那個不良官員的陰影

海子順利成為一名法官,遠離詩歌

這到底是他的幸,還是不幸呢?

很遺憾,這世間永遠都沒有如果

而1989年的春天就這樣被定格了

據說,當年海子自殺的消息傳來後

北大的「 詩人」排著隊燒掉自己的詩作……

好吧,最後遺落在1989的

不僅有無數顆赤心之心,還有一場大火

以上,就是今天想說的

文中插圖來自

部分來自網路

— 完 —

【後記】

今天紀念海子,卻沒有他的任何照片詩句,似乎很說不過去。

「延展閱讀」里有我過去發布過的曾提到他的17篇文章。

真的,我一直再說,只是無人在意……

——王超

本期延展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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