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捷談史:順治遷都之曉行夜宿世外桃園刺客被刺曝屍荒野(上)
原標題:關捷談史:順治遷都之曉行夜宿世外桃園刺客被刺曝屍荒野(上)
知史局【2018】205期
歷史作家︱關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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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一期)關捷談史:順治遷都之遙想神話重溫祖訓馬上王朝奔向北京
在日本人國田和德川慧子所寫的《滿洲漂流記》里,有這樣一段話—— 「人們在禮法方面,特別嚴肅,也特別明朗。上上下下的人們,都互相關懷,照顧。很少有人做壞事,看樣子是路不拾遺夜不閉門的,對人的態度也非常有禮貌……」
他們這樣寫的原因,是因為他們在那天晚上,看到了一個世外桃園般的情景。
順治元年八月二十日夜晚,德川慧子等一行在安崇阿的帶領下,看到了下面的故事,並從而得出了上面的結論。
那天傍晚,安崇阿他們這一行人落在了遷都隊伍的最後面,安崇阿決定住下來,這樣,他們就走進了寧遠城的郊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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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遠城,到安崇阿一行人進城的時候,已有二百多年的歷史了,也算是一座古城。它最初建於明朝宣德三年(1428),隆慶二年(1568)一場大地震,毀了這座城。天啟三年(1623)明朝兵部尚書袁崇煥主持修復重建。現在,它成了大清國在塞外的一個軍事重鎮。
安崇阿:「天黑了,我們在這寧遠城裡投宿吧,一路上光顧帶你們看風景了,落在了後面。休息一宿,明天是一定要趕上皇上的。我雖然現在主要照顧你們,但我還是不放心皇上,我是他的御前侍衛呀。」
德川慧子:「那就住在這裡吧,明天我們找皇上去。」
安崇阿:「好,聽你的。」
安崇阿說罷,輕輕抽打了戰馬一鞭,戰馬揚起四蹄飛奔起來。國田從後面湊到德川慧子跟前。
國田:「你心裡就像玩似的,就像啥事也沒有似的。」
德川慧子:「本來就沒有什麼事呀,爸,你這一輩子也改不了教訓我的壞毛病,這可怎麼辦呢?」
國田:「我是你爸爸嘛。」
宮岐、中島兩人聽了,不覺對視一下,然後哈哈大笑。
德川慧子實在忍受不了這樣的笑,她忽然策馬挨得國田更近些,聲音也更低些。
德川慧子:「行,你就裝我爸爸吧,等我回了日本,告訴我爸爸,看他怎麼收拾你這個冒充他的人,幕府將軍你也敢冒充?……」
國田:「我……」
安崇阿似乎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似乎洞若觀火,卻又滿不在乎。他策馬過來,中島騎馬有意攔一下。晴春看到了這一幕,雙腿夾緊馬腹,向前走了一側面,緊緊挨著安崇阿。日本人神神密密的表現,引起了這個姑娘的警惕。
安崇阿笑了,說道:「放心,我不會過去。各位,我是說前面有一大宅門,我們進去吃飯休息。」中島竭力掩飾自己的難為情,打岔似的說道:「這樣好嗎?人家又不是旅館。」
安崇阿:「這有什麼?這在我們滿洲,是平常的事呀。」
中島:「噢,這樣啊……」
果然,眼前有一個大宅院的宅門敞開著,卻並沒有人看守,儘管天已經快黑了。
安崇阿也不言語,帶著這些人徑直走進了大院。
德川慧子:「這家人家門就這樣大開著,你就這樣大搖大擺地進去?」
安崇阿:「是呀。」
宮岐:「這就是人們說的夜不閉戶嗎?」
安崇阿:「你可以這樣評價。在我們滿洲很少有什麼盜賊,也很少有人丟東西。如果有人撿到了東西,那都是要交到佐領那裡去的。佐領就是我們八旗的底層軍官,四品的級別,管理三百個軍人還有他們的家屬。佐領拿到了東西,要一直等到失主來領取。牛馬豬雞丟了,那都是自己跑丟的,過些日子,它們自己就會跑回來。我們就是這樣生活的,世世代代都是這樣。喂,有人嗎?」
一個青年聞聲飛奔而出。
青年:「有人。我來了。」
小夥子帥氣,陽光。
安崇阿:「小巴圖魯,我們今晚要住在這裡,有好酒嗎?」
青年:「好的,我馬上給你們做飯,酒,多的是。我們滿洲人家就是不缺酒。我叫莫爾渾。我們家正在祭馬。你們稍等一下。」
德川慧子:「安大人,什麼是祭馬?你們為什麼要祭馬呀?」
安崇阿:「這是我們滿洲人的風俗,我們喜歡馬,祭馬是為了讓天上的眾神都來保護馬的安康。」
這個時候,迎面走過來一個神情莊嚴的老者。安崇阿悄悄與德川慧子耳語。晴春瞟了他們一眼,笑了。她在笑德川慧子,她為自己的大人擁有這樣的魅力而得意。直覺告訴她,這個日本女人被安大人深深吸引了。可她同時也覺出了這個女人可憐,因為她根本不相信安崇阿會接受她的感情。安崇阿是誰呀,他除了夫人誰也不接受。作為陪房,晴春跟隨家裡的大小姐嫁到安府十多年了,安大人就從來沒有對她動過心思。他只是拿晴春當妹妹。這讓早已暗暗愛上他的晴春也很傷心,她只等著夫人有一天來做這個主,她認為遲早有這樣的一天。遲早。
安崇阿向那位老者微笑致敬。
安崇阿:「這是『穆昆達』」
德川慧子:「什麼叫穆昆達?」
安崇阿:「是他們這個家族的氏族長。」
說話當中,人們看到穆昆達將一匹全身火紅、四蹄雪白、鬃毛飄逸的「神馬」牽到南屋裡,用供祖的香火從頭至尾熏了一遍,然後,給它披上一條紅綢子,脖子上戴了一朵大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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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薩滿師開始誦唱《祭馬神詞》 —「敬祝者,撫脊以起兮,引鬣以興兮,嘶風以奮兮,噓霧以行兮,食草以壯兮,嚙艾以騰兮。溝穴其弗逾兮,盜賊其無擾兮。神其貺我,神其佑我。」
德川慧子聽不大懂,悄悄地問安崇阿。
德川慧子:「安大人,他唱的這是什麼歌呀?」
安崇阿:「這是『祭馬神詞』 是在誇讚這匹馬的優良,祈求神的護佑。祈禱完畢的時候,他會取出綢條在香爐里,一邊焚燒,一邊禱告,那時,神就能收到了。」
德川慧子:「唱歌的是什麼人?」
安崇阿:「薩滿師,一個通神通人的了不起的人,他專門在神和人之間往來。」
德川慧子:「哦……那麼,這匹馬呢?它有什麼不同嗎?」
安崇阿:「這種馬叫它合馬,它是從千百匹馬里選取出來的。它的待遇很高,必須要專槽飼養,不耕地也不拉車,不準乘騎,不準拉靈車,不準鞭打責罵,更不準借外人。祭典神馬的時候,還要給它洗澡,要洗乾淨……」
安崇阿說到這裡的時候,祭馬儀式已經進入了尾聲。莫爾渾的父親捧著香爐,圍繞「它合馬」轉三圈兒,然後,給「它合馬」叩頭。然後,將「它合馬」牽進馬圈,將少量的米酒倒進了馬槽,這樣做,是為了答謝馬匹為祖先征戰和狩獵建立的功勞。老人家做完這一切,回到了內院,徑直走進了室內。
青年:「阿瑪,有客人來了。」
這時,屋內傳出老人的聲音:「知道了,請他進來。」
莫爾渾帶領安崇阿等進入正堂。莫爾渾的父親端坐在太師椅上。莫爾渾向安崇阿他們禮貌地一笑,然後,轉身出去安排酒菜了。
安崇阿趨步上前,行滿洲打千禮。
安崇阿:「賽音(漢語,您好)」
莫父還了一個禮,然後,滿面堆笑地說:「賽音。歡迎你們,遠方的朋友。莫爾渾,莫爾渾,殺雞,給他們炒菜,備酒。」
莫爾渾:「好的,阿瑪,我這就去。」
安崇阿:「謝謝老人家。」
禮節,到這時終於完成了。莫爾渾的父親趕緊從椅子上起來,快步走上前,態度十分謙恭。
莫父:「大人,您是皇上家的官人,老朽慢怠了。」
安崇阿:「老人家說的是哪裡話?我們滿洲人是只認長輩,不認官位的。太祖爺活著的時候,經常說,晚輩要尊敬長輩,在路上相遇,要下馬跪下磕頭,讓老人先走,在設宴時,要從坐位上站起來行大禮。這是規矩。」
莫父:「那是的,我在太師椅上擺足了長者的架式,就是為了成全我們滿洲尊老的老禮數。大人,您怎麼稱呼?」
安崇阿:「御前一等侍衛安崇阿。這些都是我的朋友。」
莫父:「天哪,這麼巧?五天前,您的夫人率領全家,也是在我家歇息了一宿。您夫人是神算哪,她說您也一定會在我們家這裡歇息。她還特別留了一封信給您。莫爾渾,快把信拿來給安大人看。」
莫爾渾飛快走進內室,又飛快走了出來,他手捧一個大信封。晴春接過信來,遞給安崇阿,德川慧子臉色一時變得不大自然。晴春看到了德川慧子的表情變化,一個主意在她心中悄悄生了出來。
安崇阿:「你先收著。」
晴春:「大人,我想念給大家聽。」
安崇阿是何等聰明的人哪,他一下子就明白了,這是晴春在有意阻止川慧子心中的那個不安分的念頭,所以,特別要展示一下夫人和自己的深情。他笑了,他欣賞這個丫鬟的智慧。
安崇阿:「你呀,真是的,這有什麼好念的?」
晴春:「就是有好念的嘛。」
國田、中島、宮岐一聽,也都跟著起鬨,要求晴春念這封信。德川慧子,有點好奇,又好像有點不那麼舒服。安崇阿笑了。
安崇阿:「好好好,念吧念吧,真是的,你們這些人哪,哈……」
晴春小心翼翼地啟開那封信,展開摺疊成一隻燕翅狀形狀的宣紙。
晴春:「大人,我的安崇阿,我就知道你要住在這裡。你一路好嗎?你要聽晴春的話,她此刻正在給你讀這封信吧?那我不多說了,北京的新家見。老人和孩子都很好,黃海跟我說,他想阿瑪了,說了好幾次。家裡不用挂念,注意身體,好好為皇上辦差。」
安崇阿側耳傾聽,臉上流瀉出幸福的微笑,不知不覺地,他的腦海里出現了一組畫面。
在巍巍長白山下,站立著一男一女兩個青年。
男孩兒:「我們拜了長白山神,我就是你的。我永不背叛。」
女孩兒:「是的,我也是你的。讓長白山神看著我們。我永不背叛。」
一條紅綢子,將兩人緊緊纏繞。鼓樂響起,皇太極主婚,滿朝文武向他們祝賀新婚。
在征討蒙古的大沙漠戰場上,安崇阿身負重傷。女將安夫人背著丈夫艱難地行走。
安崇阿:「水,水,我渴呀……」
安夫人:「等一下,我給你找泉水。」
安夫人背著丈夫走了好遠,也沒有找到泉水。一陣風沙狂襲過後,安崇阿咽了口唾沫,昏死過去。
安夫人想了想,忽然,她抽出短刀,咬著銀牙割開自己的右腕,鮮血涌了出來,她把傷口對準安崇阿的嘴唇,安崇阿貪婪地吮吸著……
安崇阿回憶到這裡,眼睛不覺有些濕潤,他趕緊用手擦了擦。
安崇阿:「也就是這些話,有什麼呀,你發現了什麼?」
晴春:「夫人真是神算哪……」
安崇阿:「我在她心中,她知道我的一切。她當然算得出我們在讀她的信。老人家,給我們吃什麼呢?」
晴春:「我家夫人什麼都知道,什麼都瞞不過她。」
莫父:「大人哪,要什麼有什麼,保你吃得好。唉呀,原來是我們滿洲大名鼎鼎的安崇阿巴圖魯哇。您打朝鮮攻城的故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呀。您還練就了飛馬奪城的好功夫。失敬,失敬。」
安崇阿:「老人家,您過獎了。我真是承受不起。」
他們說到這裡,莫爾渾走進了正堂。
莫爾渾:「阿瑪,酒席備好了。雞正燉著呢,也快好了。我放里了土豆和早上剛采來的松蘑。」
莫父:「好,安大人,噢,還有遠方的朋友,請。」
莫爾渾的父親帶領眾人走出正堂,進入大膳房。他熱情地請安崇阿等坐在首席位置。他的家眷在兩旁含笑侍立。兩個小男孩兒眨著純凈的眼睛,沖著他們微笑。
德川慧子:「這麼豐盛呀,大家一起來吧,來吧,寶貝們。」
兩個小男孩搖著小腦袋,只是含笑站著,卻並不動地方,樣子十分可愛。
莫父:「那是我的兩個孫子,他們不會來的。這也是我們滿洲的老禮,客人來了,小孩子是不能上桌的。你們,小巴圖魯,到內膳房去吃吧。安大人,各位朋友,我們先一同幹了這一杯。」
安崇阿豪爽地舉起杯子,大聲說道:「干!」
只是一瞬間的功夫,賓主便進入微醉的狀態。滿洲人的好客真率,融化了日本人的戒備。雖然只是暫時的,但在這個時候,人們的情緒都無一例外地被酒香覆蓋了,全部變成了酒香。
家宴結束的時候,安崇阿等人被莫爾渾安置到各個房間休息了。
夜深沉,大院里只有掛在樁子上的燈籠閃出橘紅色的光,在如水的夜色里浮游,偶爾也隨風飄動,那個時候,橘紅色的光輝就一閃一閃地,像是要飛起來,可又不忍飛去,又好像始終在猶豫。人們都睡去了。本來是很好的夜晚,可是卻節外生枝地出現了下面的驚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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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安崇阿的那匹戰馬嘶鳴起來,莫家的狗也隨之大聲吼叫。
安崇阿睜開眼,一掀被子,翻身跳了起來,破門而出,他緊握腰刀,厲聲斷喝:「誰?什麼人?」
四個黑影躥了過來,安崇阿也不抽刀,只帶著刀鞘橫來豎去地迎戰。突然,他失手了,刀背將一個黑影砍倒,另外三個黑影躍上高牆,倉皇逃出了大院。
安崇阿:「我告訴你們,別費那個心思了,不信,你們就跟著我。」大牆的外面,傳過來三人「嘭嘭」的腳步聲音,安崇阿判斷出他們是在逃跑。
黑夜愣愣地眨了眨眼,又靜了下來,戰馬不再嘶鳴,狗也不叫了。莫爾渾帶家人提著燈籠圍了過來。
莫爾渾:「安大人,你看他們是什麼人?」
安崇阿:「從身手上看,我看像明宮錦衣衛的人。」
莫爾渾:「大人如何看得出?」
安崇阿:「當年太宗文皇帝派我去通州探察,我曾在擂台上跟他們過了幾招。」
莫爾渾:「他們的功夫到底怎麼樣?」
安崇阿:「從根子上講還是好的。但發展到現在只剩了好看的樣子,像是跳舞。實戰對打不行。你看剛才,我還沒有用力,他們就死了一個。」
莫爾渾:「那大人看,他們來我家是想幹什麼?」
安崇阿:「很可能是沖這伙日本人來的。唉,他們……那些客人怎麼樣?」
莫爾渾:「都在睡呢。他們的酒量太差,哪裡是我們的對手?現在打也打不醒的。」
安崇阿:「那也不一定,我想那個小姐就不一定。」
莫爾渾:「為什麼?」
安崇阿:「經驗告訴我,她不是個一般的人,而且還練過武功。」
莫爾渾瞪圓了眼睛,深深地「噢」了一聲,然後,忍不住又問了下一個問題。
莫爾渾:「大人,那錦衣衛的人要幹什麼?」
安崇阿:「誰知道呢,反正他們的鬼心眼兒多,想的又都是沒有用的事。」
莫爾渾:「看來,他們要跟你們一路了,那皇上不是也有危險了?」
安崇阿:「皇上身邊他們是近不得的,我們鰲拜鰲大人治下的侍衛處布下的警衛網和篩子是一樣的。只是這一路他們可能要纏著我。不管他們,睡覺!」說罷,安崇阿徑直走回了房間。莫爾渾也帶人各自去休息了。
(下期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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