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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家大院魁盛號 第八回 閻守民內宅贈秘方 時運來書生展鴻圖

人生愁恨何能免?莫將光陰都疏散。舉步莫狂顛,回首莫恨晚。愁字怎樣都能寫,哀心莫過荒漠天。還將壯士志,奮書不悔篇。《子夜歌》

郗鳳鳴修善果,積陰德,廣積善緣。經荊震生高人指點、姐姐郗鳳英近似不近人情的苛刻要求和激勵,憑著一股堅韌不拔、百折不撓的拚命精神,一步一個腳印,一步一個台階,歷經諸多艱辛,終於邁出了他實現平生宏圖大志的第一步,為日後振興郗家魁盛號奠定了紮實的基礎,憑著自己的辛苦、老天爺的庇護以及多行善事的善報,郗鳳鳴終於積累了他實現雄心鴻圖的資金儲備。此時的郗鳳鳴不能說富可敵國,但也確是財大氣粗,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但如何讓世人認可他,如何平平穩穩地接管郗家魁盛號的大權,讓郗家族人心服口服,還不能說是件易事。畢竟郗鳳鳴你不能拿著喇叭到處自己炫耀自己的富有和傳奇經歷。郗鳳鳴發跡在河北保定滿城,知道他富有的也只是平定州荊震生、少數幾個朋友和其姐郗鳳英。郗家族人對他依然是絲毫不知。所知道的他也無非不過是個跑過單幫,比一般富人多點銀兩而已。在族人心目中,他依然不過是個口出狂言的小書生。幾經思索後,郗鳳鳴決定還是曲線迂迴過渡接管權力較好。他決定先在平定州新建一處聲勢大、盈利大、轟動大的實業,來取得世人和族人對他的認可,讓人知道他的實力和能力。於是,他決定實施他離開保定滿城西街積德恆銀行時對季總裁所說的今後打算—開染坊。在染坊籌備的過程中,他到了平定西南營其姐郗風英的家。此時的郗鳳英已非當年的郗風英,郗風英顯得越加成熟。由於在兒子讀書時藉機學了些文化,顯得儒雅文靜,但臉上也不乏歲月的滄桑。兩個兒子賈如山、賈如水性格各異,大相徑庭。賈如水不拘小節、調皮搗蛋,使郗風英煞費腦筋。而賈如山則上進聽話,讀書認真,待人處世無不隨其母郗風英,如今剛剛中了秀才,甚是春風得意。見舅舅到了,跪在地上便行叩拜大禮。郗鳳鳴將他在平定開染坊的打算告訴姐姐郗鳳英後,對賈如山說:

「中個小小的秀才,不值得你驕傲,這僅僅是人生旅途的第一步。你還需繼續努力苦讀聖賢書。尤其不能忘了教你知識的荊震生和張子高、黃汝香等老先生。切記,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另還要特別孝敬你母。你知你母撫養你和如水成人有多難啊!」

郗鳳鳴走了之後,賈如山專門拜謝荊震生、張子高和黃汝香。

一天,賈如山站在悠悠的榆關門下,登上涌雲樓的二層,觀望那殘草凋零的衙門,眺望那暮雲沉沉的山谷,那瘦河暗柳,氤氳縷縷,城垣頹廢,斷堞荒磚,風蝕雨侵,我古州何時能重振河山?殘陽陰月,霾雨白雪,古塔幽樓,流星雷閃,這州城也不知更替了多少官吏,也不知迎送了多少上司署台,車馬轔轔,喧鬧陣陣。他又看到顯赫一時的州府衙門,雄獅對峙,十分森嚴,那州官的頂戴,堂上的嘶喝,衙役的棍棒,囚徒的悲鳴,他厭煩那些坐著八抬大轎打著萬民傘,前面鳴鑼開道後面旌旗遮日,肅靜異常威風凜凜的大老爺們。黃汝香老師曾告訴他,朝廷放任他到望都當七品知縣時,因惹下了府官的公子,被罷免回鄉。這府官的公子派人到他回鄉的船上搜查,看有沒有貪污什麼金銀財寶。打開八個大竹筐一瞧,全是紅彤彤、尖瘦瘦的望都辣椒,後來人稱黃汝香為「辣椒知縣」。賈如山心想,仕途如此險惡官員如此難當,我還考什麼舉人、進士?乾脆,我就和我媽、我弟弟賣我們賈家的「鳳腐」好了。

因為資金雄厚、財大氣粗,郗鳳鳴開染坊的籌備工作異常順利,加上郗鳳鳴的性格較急,不長時間,郗鳳鳴的染坊開張。這一天,漁鼓大炮,直響三聲,聲震雲霄。爆竹連天,紅花綻開,排排紗燈,喜上眉梢。兩列彩旗,迎風招展。

在古州平定奪錦坊牌樓的東側面,人山人海,特別擁擠,二層木樓,從頂端到底部,懸掛著兩行顯赫的紅底白字:縱鮑叔之宏通,慕弦高之豁達。

典雅純古的木格欞窗,都是用繼承下來的民族圖案縱橫成各式各樣的條紋,顯得這掛有「平定大染坊」牌子的鋪子更具有一種代表五千年文化的圖騰之象。

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一齊雲集在這裡。幾個穿皂衣的兵卒拿著一張張黃紙,他們也想在今天開業的時刻,賺點零花錢。這幫兵卒,就是吃這飯的,他們頭戴紅纓亮帽,身穿黑色外衣,罩上一件很不合適的紫色馬褂,常為那些中舉的宅院張貼黃榜,吹吹打打,也稱做「報子」。這些兵卒今天拿著黃紙黑字的招攬顧客的告示,吶喊著:「喂!看哪!平定大染坊,今日來開張。白布染成藍與黑,能做各式好衣裳。不掉色,新模樣,穿在身上挺大方。」

這簡單明了像打油詩的傳單,居然被人們一搶而光。一個老態龍鐘的儒者戴著老花鏡看那用木版刻出來的宋體字,笑著說:「好呀,咱平定也會染布啦!」

一個二十上下的小媳婦也擠在人群中看熱鬧,一個老婆婆死拉硬扯把她拉走,嘴裡說些別人聽不到的碎語:「女人家拋頭露面,成何體統?你這衣裳是從天津捎來的布做成的,平定人開染坊,笑話!昨天,咱到嘉河看那閻師傅染的布,全是些廢布,深一片,淺一片,你能穿?快走!」

一夥買賣人打扮的老少爺們魚貫而入,進了鋪樓的內廳,向春風滿面的郗鳳鳴東家道喜祝賀:「恭喜發財!」「大家發財!」「發財!」「發財!」

所有進門的人,都是用這句吉祥祝語。

「大家發財!」郗鳳鳴笑著和大家打招呼。

你看那大廳上懸掛著好多楹聯,大家抬頭望去,寫著些什麼呢?

素以為絢,青出於藍;名成非拾紫,色潤本拖藍;不是人間朱紫貴,喜看雨後蔚藍天;水草精華獨工點染,風萍事業定卜興隆。

所有的幾十個圓桌上,都擺滿了什錦糕點、新鮮水果,最讓人開眼的是桌的中央,置放著一盆蘭花,那花的葉子亂而不紊,齊而有雜,突出來的是盛開著的蘭花。這花蘭中有白,透中有亮,香溢四方,的確是名貴之花,花中之王妃了。

荊震生、張子高,還有賈如山、賈如水都來了,他們指指點點,說說笑笑,很是開心。郗鳳英圍著一條綴有梅花的圍腰,拿著一個雞毛撣子正撣去那案几上的微塵,這實際上也是讓人看的,瞧!我弟弟開這染坊,我這當姐姐的能不高興?也應該讓人知道我婦道人家可不是光會炕台、磨台、碾台這三台幹活兒的人吧!

人們也怪,一進門就先看一眼這容貌端莊的賣「鳳腐」的主人

一個廚子上前說道:「啊!你就是製作『鳳腐』的大東家。這豆腐呀,我一做就能作成蒜糊豆腐、戴帽豆腐、魚翅豆腐、水晶豆腐、燒豆腐、煮豆腐、小蔥拌豆腐、黑豆葉菜調豆腐。」

他這麼一說,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又有一個咬文嚼字的先生慢慢說道:「水裡有海參,林中有人蔘,葯里有党參,土裡有地參,這又白又嫩透似晶體軟似雪絮的豆腐,亦稱腐參也。」

人們又一陣笑聲。

這位先生又說:「諸位,這白豆腐一放上辣椒,其色便紅;這白豆腐一挨上菠菜,其色便綠。那麼,這白土布在大染缸里就這麼一泡、一漂、一染、一提,其色便變成五顏六色的好布,真可謂錦上添花,嘩眾取寵了。」

郗鳳鳴忙碌了一天,到晚上吃飯,便招呼執掌染缸的總監、燒火的師傅、搭架的工人以及配備顏料的閻師傅,大家一齊就餐,商量著把前些時候染出來的第一批布捲起來,明天放在櫃檯上賣。按理說,今天開市,必須先讓人家看看樣品,可開市定下的日期已到,偏偏這染布拿不出來,原因是一連下了幾天小雨,曬不幹,染出來的布料就斑斑點點,像個大花臉,哪能往櫃檯上擺?

這閻師傅叫大丑,早年在天津染坊學過手藝,從大年正月十八離家,到臘月十八回家,整整一年。回來的時候,兩隻手指全是黑藍色,怎麼洗也洗不掉。好容易在家休息數月,手指也變白了,這又要上路了。難怪平定民歌有這幾句唱詞:

「哥哥你走染坊,妹妹我淚汪汪。一年才能一會面,俺也不嫌他兩手臟。哥哥你走染坊,拋下爹和娘。單等過年回了家,兩隻手咋敢摸新房?」

閻師傅蹲在家裡一聲不吭,心想,郗鳳鳴經理待我不薄,把偌大財產和全部染坊的家當都交給我,我必須竭盡全力把這副擔子挑起。可,這染出來的布斑斑點點,花花哨哨,怎能往身上穿?

閻師傅苦思冥想,正好他的兒子走了進來。他穿著一身很為講究的衣服,也是秀才出身,寫得一手好字,還畫得一手好畫。長得是美如宋玉,貌若潘安,實在是一個不多見的美男子。

「爹!一個人悶在屋裡,咋不出去散散心?」

閻師傅還是垂著頭,苦笑著說:「守民,你整天東跑西轉,也不圖上進。明年不是太原府科考嗎,你不快些準備功課,穿得這麼時髦,又上哪兒玩去了?」

閻守民笑了笑:「爹,這些功課我都背得滾瓜爛熟了,枯燥無味,太沒意思了。我是想幫你老人家在大染缸里做點文章。」

閻師傅眼睛一亮:「守民,做點文章?難道你這孔夫子的門徒也能和染缸業打上交道?」

守民道:「我知道爹的苦處,幹了大半輩子染織業,還曾在天津拜過師,自己小打小鬧。現在郗鳳鳴先生請你全盤負責,可這染缸就是不聽話,染出來的布料真是大不如前啊。」

閻師傅說:「那你今天晚上,咱們一同合計合計,重新配料好嗎?」

守民答應了。

閻師傅干這行當,已非一日,他就是在家裡弄著一個小缸,燒著一個小爐,夠吃喝就行,小缸小爐,染出來的布就夠左鄰右舍用了。這次嘉河西岸光大缸就買了二十多個,還有大爐,這麼大的陣勢,他只有在天津見過,難怪他上陣心慌,再不敢試下去了。

屋裡點著幾十支蠟燭,父子倆拿著幾個小碗,抖開各種顏料,一邊還放著白礬、鹽面,整整忙碌了一夜。

守民說道:「爹,孟子說過,『形色,天性也,惟聖人然後可以踐形』。人的美在於外形,可內里如何還要看他的品德。這布也是一樣,染出來的布人家一洗,原色全泡在水裡,這還成什麼染業?」

「你講那麼多大道理,我聽不懂,反正,咱們折騰了一夜。這不,你媽也出出進進端盆揀碗的。可你看,這麼一漂,還是掉色。」閻師傅順手接過老伴給做的一碗玉茭面粥,又說:「你看,你媽做的這粥就比咱們做的香,為什麼?我在天津學過染色這玩意,人家的秘密又不讓咱瞧見。」

守民的媽哈哈大笑:「來,我在粥里放上點紅糖,你看這黃澄澄的玉米粥一下子便變成紅色的了,這不也是個道理?」

「對!來提壺滾燙的開水!」

「對!對了!你看,這塊布就沒有掉色!」

閻師傅當下把一包又一包的顏料,傾倒在幾十個缸里,又把鐵爐里燒開的沸水傾倒在缸里,他們用大木棒上下翻攪,一遍又一遍,他們又從大染缸里撈出色布,放在一架又一架的大竹架上。

閻師傅招呼染工取下晒乾了的色布,一卷又一卷。

州城的各大布店都擺滿了「平定大染坊」的色布。

人們爭相購買。

一個老伯伯看來是個內行,他在櫃檯上放了一個大洗臉盆,讓掌柜的剪下一尺布來,然後把色布放在盆里。他揉了揉,又用滾燙的開水放在盆里,用手提了又提。

「哈!不掉色!咱平定城也有了不掉色的布啦!」老伯高興地吶喊著!

不到半年,平定的染布居然銷到河北、山東、京津一帶,轟動全國。

郗鳳鳴的染業獨佔鰲頭,銀票也陸續進了賬。

嘉河的沿岸都曬上了布,接著,張庄鎮、冶西鎮以及東溝、西溝、鎖簧、瀑里都擺滿了大染缸,染工們足有千人之多。

賈如山在櫃檯前高興地向舅舅祝賀。

荊震生在櫃檯前笑著說道:「郗鳳鳴真是了不起的人物,替咱平定人出了氣,爭了光,生意亨通,招財進寶呀。」

郗鳳鳴從此發跡,他又開了顏料行、麻行、布店、紙行,一時日進斗金,福自東來。

太原的一家染坊,叫「聚彩樓」,老闆姓花,他的染業紅遍了大半個華北,所染出來的布除黑、藍、紅、紫色外,還發明了一種叫萬寶牌染布的淺藍布,其色鴨青淡淺,女人都願意買這種色布,尤其是春秋兩季,那愛打扮的大家閨秀總願意穿這種色布,後來,農村的閨女媳婦也都喜歡上這萬寶牌染布,中年婦女乃至老年婦女穿上這種小布衫衣服,也年輕漂亮。

花老闆突然發現,他所售出的色布數量大為減少,有的根本賣不動,可這印有「平定大染坊」的色布卻供不應求。他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為什麼直隸州的平定人居然能打響第一炮。這平定素稱是科名焜耀、冠蓋衡繁,一溜大街上的門楣,都懸掛著「太史第」、「武魁」、「榜元」、「歲進士」之類的牌匾,怎麼也能做起大染坊來?我這「聚彩樓」染的是五光十色的彩,聚的是天下的才,發的是一本萬利的財,難怪平定人走染坊的歌謠是這樣唱的:

「好男兒讀書熬不過頭,千里迢迢到太原府。回家十個黑指頭,媳婦見了趕下炕頭。」

花老闆想來想去飯也吃不香,覺也睡不著,這買賣還能維持多久?說來也怪,花老闆膝下有一個千金閨秀,長得是如花似玉,不僅會詠詩作賦,還彈得一手好琴。雖已二十齣頭,但她從不把那些有權有錢的闊公子大少爺們看在眼裡,也許是月下老人尚未把這根紅繩系住,才使她待在屋子裡和她父親配配染料,搞些新品種。

花老闆一時心血來潮,便想在女兒身上打打主意,這女子也不止一次到關里關外取經,討回不少染料的配方,所以花老闆還想讓女兒單獨去一次平定,充當個富麗堂皇很體面的探子或者叫什麼間諜之類的使者,也好和郗鳳鳴經理討價還價地討回秘方。

花老闆喚女兒進屋,笑著說道:「春梅,你看咱們染坊的名聲一落千丈,這可怎麼辦」

春梅說:「爹,我也正思謀這個問題,咱堂堂的太原府反而不如小小的平定州?這也就太離奇啦。」她停了一會,又說:「爹,我已想好,我是山西人,還沒有去過娘子關呢。聽說那裡的風光秀麗,這天下第九關是咱山西的東大門呢。明日我就出發,我一定要打進平定大染坊,和他們較量較量!」

花老闆還要再問什麼,春梅站了起來說道:「爹,放心好了,我是見過世面的,我還聽說平定是個文獻名邦之地,看看他們肚裡有多少學問?」

第二天,花春梅坐上駕窩,順著大路而來。那馬跑得好快,二百多里的路,一天就趕到。春梅吩咐馬夫回去,自己單獨行走。

那時正是盛夏時節,春梅一路並不寂寞,跟隨著行人順著通往平定的路而來。她首先進入平定的第一道門戶黑沙嶺。她來到這裡,完全被野嶺漫花所陶醉,水光山色凝聚著無限的誘惑力。那蜿蜒而又盤旋的黑沙嶺,簡直是所植物的大本營,無名的花草,青枝綠葉,花卉飄搖,五彩繽紛,撲朔迷離,觀不夠的容態,賞不盡的風貌。這是平定古州通往三晉大地,通往京城的唯一國路。道上行人不絕,坐轎的、騎馬的、挑擔的、步行的,來來往往,熙熙攘攘,好不熱鬧。她早就聽人說,康熙皇上西巡時就是爬上這個十里長坡直奔州城的。

春梅穿著一件很薄的白衫,她站在黑沙嶺上,看那「山上層層桃花,雲間煙火是人家」的美麗地方,感到無比的欣慰,我怎麼沒有來過這裡?她到了南天門坡頂,進入憑虛閣,又到了勝水寺。

勝水寺門額上懸掛著「神功默佑」和「亘古一人」的大匾,關公騎著赤兔馬,手握青龍偃月刀,他腳下是茫茫的山河,縷縷的白雲。春梅在這叢林蘿藤、樹木蔥蘢的深山古剎里,上前討了一個小簽,九十多歲的老方丈悟明按簽找卦,原來是個上上籤:兩小無猜意相同,賠了夫人又折兵。問財興旺財雙全,秦晉鐘鼓定終身。

「奇怪!我又沒有問我的婚姻,我問的是財呀!」春梅自己悄聲自語,悟明老方丈哈哈大笑:「姑娘,你是穆桂英下山,來找楊宗保的吧!」

這幾句話,羞得春梅捂著個通紅的臉,趕快跑下山去。

春梅從紅牌樓前通過,那「科名焜耀無雙地,冠蓋衡繁第一州」的石刻字,顯示出這裡文化之昌明,歷史之悠久,這石坊,凝聚了多少天下精英?春梅沿著幽谷的山路走進棲雲閣。

從大石頭溝一直路過十字街、官坊街、東門街,一路問訊,便直往東門口嘉河畔的董家巷道走去。

春梅並沒有先到奪錦坊旁的染坊店鋪,而是想單刀直入找見那染坊鋪坐第一把交椅的閻師傅。她理了理雲鬢,敲響了閻師傅坐北朝南一所小院的大門。

門,開了。一位年已六十許的老婆婆看著這位從天外來的稀客,她仔細端詳了這位姑娘,便說:「喲!好俊的姑娘,你找誰?一定是認錯門啦。」

「大娘,我從太原來,是專找閻師傅的。」

「快請,快請,裡屋坐。」閻媽媽趕快端出一杯清茶,道:「姑娘,你不要見怪,俺們這地方,你瞧,門裡門外,都曬滿了染布。你可不要穿這土裡土氣的染布,現在人家時興日本貨,還有什麼洋布、洋襪、洋燈、洋火,你是大地方人,可不要笑話俺呀。」

春梅瞧這小院雖然不大,種植的花木可不少哩。兩棵火紅的石榴樹並排在牆角站立,魚缸里的金魚暢遊,小籠子外的白兔奔跑。花池裡栽著不知名的花,黃的、白的、粉的、紫的,十分可愛。春梅再看那小屋,收拾得乾乾淨淨,窗明几淨,沒有一絲塵土。大媽領她到西屋,這使春梅大開眼界。這西屋就是一間書屋,太師椅、八仙桌、銅鏡、寶劍、博古瓶、萬卷燈應有盡有,迎面掛有一副楹聯,中間有一張很大的中堂,畫著「飛瀑流泉圖」,這張畫氣勢雄偉,懸崖峭壁上抖落著千丈銀絹,那楹聯上寫著:

四座春風藹如瑞玉,一樽秋月淡比晴川。落款是「碧水」。

閻媽媽道:「春梅,這是俺的兒子閻守民寫的、畫的,他整天咬文嚼字,中了秀才,又不想念書啦,還想發財致富,真沒有辦法管他。」

春梅走出門外,那湍湍流水的嘉河清澈見底,兩旁開滿了野花。那綠色的田壟上、地邊上都支滿了一根又一根的木架,曬著還沒有乾的染布,啊!這布棚架果真是順序有致,有幾個頑皮的兒童在染布棚里鑽來鑽去,老媽媽笑著說:「來,大媽給你們些酸里紅,可不要弄髒布料啊。」

那靠文昌廟三元洞畔的一間茅草小屋裡,閻大丑師傅伸著那烏黑的雙手,歡迎這位來自省城的大家閨秀。

互相寒暄了一番,春梅從身上掏出兩千兩銀子的匯票,雙手遞給閻師傅,說:「師傅,這是家父仰慕師傅的大名,讓我專程來平定敬送你的一點心意。」

大丑笑了笑:「我哪敢有此福分?你是省城唯一聲震華北「聚彩樓』大染坊的千金,我還要拿重禮特地去貴地拜訪花總裁呢。」

正說得十分熱鬧的當兒,閻守民一頭闖了進來。

「嗨!這是哪家貴客臨門?前幾天,包頭的、天津的,還有從西安、銀川來的客商並不少,如今,一朵含苞欲放的艷花也要開在咱這彈丸之地的苗圃啦。」

春梅正要生氣,一回頭,見門外走進位少年。他長得十分英俊,眉宇間流溢著一股英豪之氣,心中就有了幾分歡喜。春梅站起來,道個萬福,說:「我到你的書屋看了,字畫恰如其人。字寫得雍容端莊,畫畫得很有功底,筆筆到位。足見先生胸藏萬匯,是位飽學之士,我十分敬佩啊!」

閻守民一見站著一位俊美的姑娘,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春風蕩漾的愛慕之意。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美人,便說:「春梅,我知道你的來意,是想用重金討回染色布的最新秘方吧。爹,咱們都是喝黃河水長大的,都是老西兒,這秘方也沒有多少可以保密的。錢,一個也不能要,方子,現在就拿走!」

閻大丑很為吃驚,心想你小子里勾外聯,一見美女就心慌意亂,竟敢把我千辛萬苦配製來的秘方白白讓她這個不明身份的女子拿走?

閻大丑想到這裡,便掉轉話頭,說:「姑娘,好說,好說。先吃了飯,住上幾天。」

閻守民領著春梅進了書屋,架子上全是書,這堆山積海的藏書,把春梅帶入到一個新的世界。春梅磨墨揮毫,說:「守民兄,我寫一首詞牌,你給我填怎麼樣?」

她寫了一首《卜運算元》

小屋盡綠意,滿目皆翡翠。古往今來聖賢書,一片新生機。

文靈詩秀氣,金鉤玉縷貴。讀遍千篇不覺累,蛙聲夜伴隨。

守民提起筆來,在同一張書箋上和道:

小屋盡綠意,滿目花雨滴。古往今來兩相知,一席話投機。

文星詩斗涌,金枝玉葉貴。彈遍千曲索無味,紅顏夜伴隨。

春梅動起氣來:「你竟敢以詩詞調笑於我,我與你誓不罷休。」

說著,便用拳狠狠地捶打閻守民。

閻守民一把把春梅的雙手拉住:「你打!你打!」春梅已經對閻守民有了三四分歡喜。

花老闆打發走閨女春梅後,一拍腦門:「不對!我聞聽閻大丑師傅有個公子叫閻守民,是個秀才,是遠近出名的美男子,倘若男恩女愛勾搭一起,這不壞了我的大事?」

想到這裡,他連忙派精明強幹的三掌柜叫秋小的,深夜出發,一路跟蹤追擊,如春梅有越外之舉,回來向她稟報。

連載請看《郗家大院魁盛號 第九回 贈千金名震大陽泉 魁盛號權歸郗鳳鳴》

本文作者:邵樹亭 孫祥棟

圖文編輯:郗宗剛

正是:追風逐月撲湖水破霧散雲露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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