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關雎鳩:失戀的情歌
首先,先來看一首作品: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參差荇菜,左右芼之。
窈窕淑女,鐘鼓樂之。
這首作品給人最明顯的特徵之一就是,重複使用了一些語句。
比如,「參差荇菜,左右流之」、「參差荇菜,左右采之」、「參差荇菜,左右芼之」,這三句話,就改了一個字。
這種手法,叫:復沓(讀入踏)。
復沓的手法在寫歌詞的時候,經常用到。而這首作品,就是一首民歌的歌詞,叫《關雎》,被收錄在中華文化中最早的「歌詞集」中,這本「歌詞集」就是《詩經》。因此,一旦我們了解到這是一首歌詞的話,其中使用復沓手法,也就見怪不怪了。
而《詩經》這本歌詞集,一共記錄了305首歌詞,同時,還有6首隻有標題沒有內容,所以,可以視為一共是311篇。但無論多少,後世便於稱呼稱為「詩三百」。
而整本《詩經》的第一篇,就是《關雎》。
換句話說,「關關雎鳩,在河之洲」,成為了整本《詩經》的第一句話。
而這一首篇《關雎》,也極好地代表了整本《詩經》的文字特點,也極好地反映了中華文化在那個時代的發展進程。
那個時代,在秦帝國以前,所以,也稱為「先秦」,所以,《詩經》的誕生比皇帝制度的誕生還要早。
這首《關雎》便代表著整本《詩經》極具標誌性的特點:
其一,《詩經》的文字里,幾乎每一個漢字,都有自己固有的、精準的、原始的意思。
比如,「關關雎鳩,在河之洲」,便是描寫一種名叫雎鳩(雎鳩,讀如居究)的鳥,「關關」是雎鳩鳥鳴叫時的擬聲詞。而雎鳩鳥,停留在「河之洲」。
那麼,「洲」,這個漢字,是什麼意思?
洲,就是水中的陸地。
所以,關關鳴叫的雎鳩鳥,停在河中央的陸地上,這就是這句「關關雎鳩,在河之洲」所描述的場景。
再比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其中的「窈窕」(窈窕,讀如咬朓)自然是形容淑女的,那麼問題是,什麼叫「窈」?什麼叫「窕」?
心地善良,叫「窈」;容顏美麗,叫「窕」。
還有,這裡的「逑」,是指配偶、伴侶的意思,是個名詞,所以,「好逑」便是「好伴侶」的意思,好,讀第三聲。
整句話的意思,便是:窈窕的淑女,正是那君子的好伴侶。
其二,它也代表著《詩經》的寫作手法。
當描寫一位女子站在水中用雙手撥弄荇菜的時候,連用了三個動詞,「流之」、「采之」、「芼之」,類似於一種排比,這種手法,被認為是「賦」;
整首詩明明是寫對這位淑女「求之不得」,卻在開篇先描述一下雎鳩鳥這樣的「題外話」,這種先言他物的手法,被認為是「興」;
同時,雎鳩鳥又是成雙成對的鳥,既是「題外話」,又不是「題外話」,被認為是用「關雎鳥」比擬「君子」和「淑女」,所以,這也被認為是「比」。
《詩經》的三大寫作手法,賦、比、興,往往都是分不開的,同時,也在這首《關雎》中得到了集中體現。
最後,整首作品便塑造了一位男子面對「窈窕淑女」而「求之不得」,最後,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因此,這也算是一首失戀的情歌了。
同時期,這也是《詩經》所有歌詞中唯一被孔子評價的一首,評價為:樂而不淫,哀而不傷。
這裡的「淫」,指的是過度的意思,孔子便是在說這首詩的意境:樂,沒有樂過頭;哀,也沒有哀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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