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斗戰勝佛之後，作為美猴王的孫悟空再也不存在了

文/有毛僧

在《西遊記》中，孫悟空一開始的目標是長生不老，擺脫閻王爺的管束。當他從菩提老祖那裡回來的時候，他已經很明確地認識到，自己長生不老了。他下龍宮，進地獄，將閻王爺欺負了一番。從此以後，他孫悟空是個獨立的人了，不再受任何約束。

然而，自從上了天之後，他的想法變了。與其在人間做個猴王，不如到天庭做玉帝。於是，他打出了齊天大聖的旗號，希望與玉帝平起平坐。他因此大鬧天宮，最後被壓在了五行山下。五百年後，孫悟空被成功改造。

他從一個拚命反對體制的人，變成了體制內的一部分——加入了取經團隊。自從給他戴上緊箍那一刻開始，孫悟空正式屬於體制了。他的目標不再是追求長生，以及所謂的齊天，而是要拚命混一個正果，擺脫他曾經鬧過天宮的原罪。

很多人會說，孫悟空最終的目標是成佛，已經很明確了。所以，孫悟空在取經路上是極為幸福的，畢竟他一路上有明確的目標，每天都有明確的進步。然而，這不過是表象而已。孫悟空心裡清楚，靈山並不是他人生的起點，而是終點。

一旦成佛，他將經歷靈山的徹底洗腦，他將失去一個自由的靈魂，甚至連他的身體都會出現變化。我們熟悉的猴哥，是個仁義的大丈夫，是個人毛臉雷公嘴的大英雄。那麼斗戰勝佛是什麼呢？斗戰勝佛是洗去身上的猴子性，以及消解猴子的相貌，變成佛相。

在《西遊記》的續書《後西遊記》中，極為明確地記錄了孫悟空成佛之後的樣子。原文摘錄如下：「容雖毛臉，已露慈悲之相；眼尚金睛，卻含智慧之光。雷公嘴，仗佛力漸次長平；猴子腮，弄神通依稀補滿。合眼低眉，全部以力；關唇閉口，似不能言。善痕可掬，疑不是出身山洞；惡氣盡除，若未曾鬧過天宮。」

短短的幾句將成佛後的孫悟空刻畫得極為傳神。這已經不是猴哥了，而是一尊佛，一尊沒有任何慾望的佛。我們認識的猴哥，我們喜歡的猴哥，那個敢愛敢恨的仁義君子已經沒有了。如果這就是成佛的後果，筆者希望孫悟空沒有成佛。

在奧威爾的《一九八四》中，描寫過一頭名叫拿破崙的豬，他帶領動物們鬧革命，最終取得了農場的統治權。當它做到高位的時候，它學會了直立行走，慢慢變成了人的樣子。這個例子與孫悟空的例子太貼合了。殺死孫悟空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他所在的組織。筆者寧可他不成佛，而是飄蕩山野，自由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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