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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忘的北極——人生皆苦

遺忘的北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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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還很小的時候,很受小腳老太太的喜愛。有兩個老太太尤其記憶猶新,一個已去世多年,一個還掙扎在塵土之中。

算來已虛活近三十個春秋,可除女朋友外我從未得到過任何女性真正意義上的關懷。祖母去世時,父親還是小孩子,外祖母去世時母親還不是我母親呢。向所親炙之女性,可說全是無血緣關係之人。那種血脈裡帶來的親近,是任何再親近的關係所無法替代的。然而,親人並不能如清風明月那樣永存,更可悲的是,當他們還存在時,也許我們並未真正地把握那幸福;而當他們逝去時,我們卻有冀圖亡羊補牢。

但有那種慈愛總比沒有的強,我也算有幸從那些舊社會走過來的女性身上得到過慈愛和關懷。

趙老太太就住在我們小學的旁邊,大個子大臉龐,可惜一對小腳丫,典型的舊社會婦女。她兒女不少,然而單身一人住著。有三孔窯洞,她住在中間一孔,左邊的裝著糧食,右邊的是廚房,院子是黃土的,被她每日早晨打掃的乾乾淨淨,再灑上些清水,微風一吹,撲鼻都是泥土香。大門前的土窪里種滿了棗樹、杏樹、梨樹。

她每日早晨都顫巍巍的走下門前那段小坡,手裡提著一個鐵桶,到我們學校門前——河邊的那個小泉里提水。她左手拄著拐杖,右手提著水桶,一次只能提半桶。運氣好的時候,兒子們不忙的時候,就會給她挑回去兩擔水,她還能用幾天。其他的時間,就全靠自己了。春夏還罷了,秋冬可就苦了。冰霜遍地、白雪皚皚之時,老太太就只能望泉興嘆了。

我們一群小孩子常碰見她,她都笑眯眯的打招呼,慈和的說:「看這一群小崽娃子多乖!」我便自告奮勇給她打水,一直提到她家的水缸里。有時遇見她在河對面的苜蓿地里割苜蓿芽,便扶她過列石(在河裡隔一定的距離一字擺開的大石頭,當作橋使用)。情緣便這樣結下了。

她的窯洞深處,磚頭上擱著木板,木板上放著好幾個蛇皮袋,干棗子、杏干、李干、葵花、花生,應有盡有。然後大把大把的捧出來,塞滿我的衣袋,又一小堆一小堆的放在炕頭上,催我食取,然後撫摸的我頭髮,皺紋里全是笑意,不斷地說:「崽娃子乖的很!乖的很!」

某個夏日,那時我已經上中學,路過那裡,她坐在路上面半坡的杏樹下面。竟然還能認出我,大聲喊我的名字。

我幾乎認不出她了,臉腫得比以往更大,連皺紋都幾乎拉平了,眼睛幾乎眯到了一起,滿頭白髮。她拉著我的手又笑又說,沒想到還能見到你小子,可想死奶奶了。說著說著就老淚縱橫。這些年來身體多病,寂寞孤苦,在那個孤院黑窯洞里苦捱生活。她竟然說到自己的日子想來是不多了,唯一的願望竟然是希望看著我能長大並娶了媳婦。

她說的是我從未想到過的未來,也是她看不見的未來。她去世前見過我母親,還在念叨著我,如今想來,頗令人感動。

於是,在她的喪禮上,我親自去給她燒紙。喪禮很隆重,兒女們披麻戴孝齊聚在那個小院,眼淚嘩啦啦的流,可惜,她聽不見那哭聲了,也無法分辨著哭聲里是否帶著愧疚和悔恨。她曾對我說過一句話,我當時並未在意,現在想來,不由得心酸如喝醋。

那句話是:「娃娃,人活世上苦得很!」

(二)

大舅奶奶我接觸極少,即便是在家,我也是一年難得見她一次面。因為她很少出門,出門了我也看不見,都埋頭在荒草黃土之間,毫無聲息,彷彿天地間便根本不存在這個人。

她大概生來便是殘疾,據說是當年從寧夏逃荒到本地,兄妹兩人,哥哥便將妹妹留在了這裡,因為根本無法養活。她身高在我最初見到她時,便不足一米四,年輕時是何模樣,便不得而知了。她永遠蓬亂著頭髮,臉上的皺紋便如榆錢樹皮般粗糙而深刻,永遠掛著眼屎,彷彿從來不洗臉,永遠咧著嘴,口內的分泌液線似的扯著線。

她似乎不能前行走路。一般人走路都是一腳前一腳後的前進,而她似乎邁不出步子,左右搖晃著走。身體左側抬起,左腳便離地,以右腳為支點,扇子般的轉動一點距離,再抬起右腳,以左腳為支點,步步為營的往前挪。遠遠望見她走路,你會看到一個人頭不斷地左右搖晃,身體在慢慢的前進。

她丈夫參加過國民黨的軍隊,曾騎著駱駝打仗,駱駝受驚,他掉了下來,被一輛駛過的汽車碾斷了腿,左腿幾乎齊腰截肢,常年拄著雙拐走路,宛似三條腿,跨步極大,走得很快。他沒上過學,但識字極多,在黃土地上教會了我們不少漢字。他們老來得子,女兒的孩子都七八歲了,自己的兒子也就十來歲,小孩子給小孩子當舅舅。

奇怪的是,大舅奶奶雖然身體如此,但卻從未聽說過她得病。一晃二十餘年,她依舊老模樣,村裡的與她同齡同輩的老人們,包括她的丈夫,卻幾乎早已凋謝殆盡,全歸黃土了。

她住的房子(以前是窯洞),堪稱家徒四壁,除了土炕之外,幾乎別無他物,甚至炕上只有一小塊席子。

他們老來得子,未免寵愛過度,每當大女兒對弟弟進行管教,弟弟躲在外面不回家之後,無論春冬黃昏秋夏夕陽,甚至星辰高掛之時,總聽見她乾枯的聲音,從她家門前的野棗刺後傳過來,滿山迴音,一聲一聲的叫著自己的兒子。

她不停地參加勞動,收麥時她背著兩捆麥子慢慢往回背。冬日時因為土炕需要燒火,她就在山上那些長滿蒿草的荒地里,用手拔、折枯乾的蒿草——我想不通她為什麼不用鐮刀——然後用布帶子捆住,或背、或拖,像一個受傷的小動物,一寸黃土一寸黃土的挪過去,直到回到家,然後燒炕,然後等待漆黑的夜晚,靜悄悄的來,她便靜悄悄的沒入寂靜的黑暗中。閉著眼,還是睜著眼,在想什麼,誰也無法得知。

有一年大年三十晚上我去她那裡拜年,走進她的窯洞,竟然一片漆黑。我叫了一聲,燈開了,她從席子上坐了起來。掛著眼屎的眼睛竟然很明亮的認出了我,還能叫得出我的名字。要知道,我們一年幾乎說不上一句話。我磕完頭,她給我糖,糖紙早已被她弄掉了,赤裸的、沾著污垢的糖,一點也不甜,反而有點咸,她往我嘴裡塞。然後咳嗽著叫我快出去到隔壁去吃東西,這裡太嗆了。天冷,她把土炕燒得很熱,滿窯洞都是濃煙。

自離家鄉,我再也沒見過她。我父親去世,我處理完後事返回時。經過一片長滿荒草的地,我心頭沉重,心不在焉地走著。突然身前悉悉索索,著實嚇了我一大跳。仔細一看,才發現她簡直同荒草黃土一色,怪物般的坐在乾枯的蒿草中間,比蒿草還矮小,滿頭亂髮,正在一根一根的折蒿草。

我失聲叫了出來。

她抬起頭,亂髮後一雙白多黑少的眼睛盯著我看,兩塊眼屎依舊住在她的眼角。「哇」的一聲,她突然嚎啕大哭起來,她說話本來就如喉嚨里痰很多一樣,聽不清楚,這一哭,更加含糊不清。但我清楚的聽明白了,她在叫我的小名,一聲、一聲的叫。

天呀!至少快十年沒見過了,她竟然還認得我。

她哭得驚天動地,四周一片冰冷,冬風瑟瑟,滿目蕭瑟。她翻來覆去的自責:老天爺為什麼不讓我死去啊,你爸娃(在她眼裡我爸也是娃娃)這麼年輕咋就走了,天呀,老天呀,你把眼睛瞎了呀,該死的不讓死,不該死的你偏偏要他死——

我看著滿地荒草,眼前一片模糊,淚水潸潸而下,霎時覺得人世之苦,苦在普天之下,任何角落裡,人人皆苦,夫復何言?!

過了冬季,山上便翠綠了,守在村裡的老弱婦孺,便又要在這黃土地里揮汗如雨了;而那些出外打拚的青壯呢,他們何嘗不是在血汗里掙扎,只不過山裡的老人們,將越來越難看見和了解了。上山的時候,我一直這樣想。

(三)

人有生老病死,古語有云:生亦何歡,死亦何憂?看來兩頭上實無歡喜可言了,人生子女,定會歡天喜地,然而,剛生出來的子女未必便是歡喜,否則,他們為何呱呱啼哭著墜地。

自來良將英雄,生而豪情壯志,縱橫天下,毫不畏死,卻傷老病,所謂英雄遲暮,雖有老驥伏櫪之志,奈何天不假年,力不從心。而美人更怕遲暮,確切的說,美人怕「衰」,蘇東坡詞云:「江山如畫」。然而,「多情應笑我,早生華髮」,只能嘆息「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可見人生之衰,可悲可嘆,也是一種苦。

老朱曾經遠近聞名,幾個村裡都是名若春雷。打獵、做生意、倒騰電器,反正很能折騰。那時候喝酒,杯子根本看不上,白酒用大壺提著喝。

雖然膝下無子,唯有兩女,還有一個弟弟,傻大憨粗,除了有力氣之外,一無所有,就靠著他養活。

但老朱依舊活得心胸寬廣,毫無掛礙。自從他得病之後,一切全變了樣。

病來如山倒,人消瘦如柴,面黃肌瘦,那是不必說了。關鍵是心理上的折磨對於他來說,簡直比癌症還可怕。他每日總覺得天是黑的,太陽也是黑的,總覺得人世早已不存在。

家人東奔西走給他治療,他卻越療越沒精神。漸漸精神恍惚,時而清醒時而迷糊,精神迷糊。屎尿拉在褲襠里他也不知道,亂跳亂叫,從褲襠里抓屎往自己嘴裡塞。鬧得里外不安、雞犬不寧。

別人和他說話,過了好久,他才咧著嘴笑出來一聲,一笑就再也停不下來。直到笑得自己氣息都接不上了,倒在地上抽搐著笑。

一家人被折磨的眼淚都流幹了,恨得罵他。

突然有一天,他清醒了。但他清醒後彷彿失憶,能記住的全是他曾經的那些痛苦,還有家人著惱時罵他的那幾句話。他的眼睛慢慢紅了,嘴角抽搐,一直往上咧,幾乎快咧到耳朵邊上了。半天說出了一個字:疼!

哪裡疼?

他答:心,心疼!

你得的不是胃病嗎,咋又心疼了?又說胡話了。

他大怒:操你媽的,我就是疼,我,我就是心疼,我苦。

接著又哭又鬧,打滾喊媽。

第二日早晨,太陽紅如火,他在門口靜靜的望著太陽,良久,良久,一句話也沒有說。突然,他露出了一個微笑。

他背著雙手,慢慢走出大門,走上門前的那個小土坡,站在青草之上,望著青山說了一句:「太陽真好,暖和!可我日他媽的太苦了!」

說完這句話,他爬上了村裡的變壓器。人們發現他時,他已經是一具黑焦的屍體。

(四)

胡老六搬家的原因是我到今為止所見的大傳奇之一。據胡老六給我說,對面山上那個地方實在不能住人,自從他女人生了一種奇怪的病,就常常雞犬不寧,狼哭鬼嚎的。為了看病,他把家裡東西大到黃牛小到雞蛋幾乎全賣完了。可是病沒看好,反倒把他也搭了進去。據他說,那年去城裡給媳婦看病,錢花了好多,可病並無起色,他心裡憂愁郁煩。一天下午,他上廁所時,猛一抬頭,發現空中唐僧騎著馬,孫悟空豬八戒沙和尚跟著馬走,最後面跟著他媳婦。他腦子發熱,一提褲子就衝去病房,發現媳婦還在,但他覺得媳婦的魂已被什麼東西帶走了。於是他出去買了幾包中華,見到醫生和護士就發,到後來見人就給煙,嚇得人都躲。他又出去買了一沓白紙一支筆,爬在馬路邊上寫字,寫得什麼字他不記得,寫完了就往路人手裡塞……最後當然是醫院沒辦法治,兩口子都被拉了回來。

據說,她發起病來力大無窮,抓電線,跳牆頭,都能毫髮無損。他去找胡老三想辦法,那時候他已經神志不清,他三哥門口的狗見著他就咬,他一把揪斷拴狗的繩子,把那大狗摔在背上就走,那狗只是狂吠,卻不敢咬他。

科學實在沒辦法解決,那就搞迷信,胡家幾兄弟找到了方圓幾百里內最有名的老爺(巫師),結果是「神」說這病是媳婦從娘家帶來的,「神眼」看見幾年前她從娘家回來時,自行車下坡速度過快,追上了鬼魂,把鬼魂帶回了家,這鬼魂於是常進來玩搓她,必須把院子圍牆加高以擋鬼魂,最後由老爺禳之,撒白灰念咒劃圈界,從此以後不准她回娘家……結果是他好了,他媳婦依舊時不時的犯病,圍牆已經近丈高了,孫悟空的筋斗都未必翻得進去,鬼魂卻依舊進出自如,不離不棄。於是又請那位老爺,老爺說必須換地方辟邪。於是他們只得搬家。

這種神乎其神的鬼話我當然不相信,雖然村裡人都這麼說。何況,自從做了鄰居後,她一直正常,並未出現瘋狀。

過了些年,他家兒子畢業也不上學了,在外打工。沒想到他去廣州打工,一去近兩年,毫無音訊,連個電話也沒有。傳言是被傳銷了。有天我去他家借東西,走到門口見她在門口站著。我就笑著說:「嬸子……」還沒說完,發現她眼珠是紅的,嚇了我一跳。她惡狠狠地說:「幹啥!你把軍紅(她兒子的小名)給我叫回來!」我一看不對勁,就說我沒見啊。她就向我衝過來,我撒腿就跑。

那幾天我見了她就繞著走。

有一天陽光明媚,我在院子里幫母親洗衣服。突然我家狗急吠,我抬頭一看,她紅著眼,手裡拿著一把鐵鍬,正往進走。我怕狗咬到她,就急忙喊說我給你擋狗。誰知她直衝了進來,我家那隻狗很大很兇,發了威連我們家裡人都咬傷過,這時當然不甘示弱,張著嘴就衝上去,沒想到她飛起一腳,踢得狗只滾,跟著掄起鐵鍬,打得那狗亂叫,鑽進窩裡不敢出來。我當時傻了,沒發現她已經到了跟前,鐵鍬往上一鏟,鏟得我小腿上冒血。我差點沒忍住就動手,卻見她沖向我媽,口裡念念叨叨說什麼時候你借了我家什麼,什麼時候你又借了我家什麼,雞毛蒜皮的幾年前的事她都清清楚楚。幸好這時候胡老六以及他女兒跑了進來,又拉又抱,把她哄了回去。她女兒手裡拿著幾個雞蛋,說看看這誰誰借咱家的,都還了,快回去吧。

她女兒跑回來又哭又道歉,我媽賭氣說我們咋欠你們家那麼多東西(其實這些東西只是鄰家你借我往,當時就還了),我說算了,快回去看你媽,她哭著說你們別往心裡去。我送她出門,到門口就不敢進去了。

過了一天大雪紛飛,一片銀白,山舞銀蛇,河似玉帶。胡老六家又請來老爺作法,可是剛做到一半,那老爺跺腳甩手拌神鞭之時,被她一把提了起來,直接扔到雪裡,衝上去就打,她這時的力氣我領教過,大得嚇人。一邊打一邊說你把軍紅給我。可憐那老爺,雖然神靈附體,卻也保佑不住,被打得血染鬍鬚抱頭鼠竄,連夜冒雪就走了。

第二日雪停了,地上近一尺的瓊漿。她竟然早早地來了,我嚇了一跳。她臉色鐵青,雙眼通紅,面無表情,一把抓住我,給我一本字典,一張紙,一支筆,喝道:「你給軍紅寫信,讓他回來!」我又好氣又好笑,正準備寫。胡老六進來把她哄走了。

快晚上的時候,我出了大門,猛然發現她就站在路邊,望著山上的路,一言不發。我以為她好了,就向她笑了一下。她飛起一腳就像我踢來,口裡說:「你給我帶路,我要去找軍紅。」她快得出奇,那一腳還是沒躲過,痛得我差點流淚。只見胡老六拿著繩子,還有胡老四的媳婦,兩個他們的親戚,一起出來綁她。她大喊一聲就往人群里沖,我上去抱她,被她一掌就打得趴在地上。我們五個人依然奈何她不得。繩子根本到不了她跟前,她抓住就把人往死里勒。我爸聞聲出來,合六人之力,才將她拖到房裡,壓在炕上。胡老六讓我爸打鎮定劑給她。我們五個人壓著她,我用膝蓋頂著她的脖子,她依舊掙扎得厲害。她不哭,罵,嘴被壓在床單上,嗚嗚啦啦,也不知道罵什麼。剛把她褲子拉下去,她突然一抬頭,把我膝蓋刷開,說:「誰在脫我褲子?!」胡老四媳婦直接笑出來了,說:「胡老六脫著呢。」她罵:「胡老六,你個狗日下的,你把我娃給我找回來。」

胡老六的媳婦打完鎮定劑,鬧騰了一會兒便睡著了。可是這病並沒除去,剛搬下來時他們說得神乎其神,現在看來,她的病是心愁鬱結以致神智失常,和范進中舉後痰迷心竅一個道理,她是日夜思念擔心孩子而致如此。可惜她沒有一個親戚有范進岳父那種一巴掌打醒人的本事,這病就這樣拖著,一直鬧過了二月,她才漸漸平靜。可是依舊青著臉,不言不語,冷眼看人。我們遠遠看見她就三十六計走為上,不敢正面直犯虎威。

到六月麥黃時,胡軍紅突然回來了,她的病一喜之下竟然好了。可是麻煩是她兒子不知怎的,和她得了一個病,但並不嚴重,只青著臉,惡狠狠地看人。所以很長一段時間他呆在家裡什麼都不敢,整天看山青水綠,慢慢的也好了。她女兒也不再教學,出去打工。胡軍紅也出去學手藝。一時家中清淡,只剩胡老六兩口子在家拚命幹活。冬閑時胡老六也出去攬閑活,燒鍋爐什麼的,養家糊口。因為那幾年為這病,幾乎將家底耗盡。那女人病癒了還是力氣大得嚇人,干起活來好不惜力,當然只是為他們家幹活時才這樣,平常早出晚歸的,不停地幹活。

直到最近,我才明白她這個病根是從哪裡來的。原來在很久以前,我還沒出生時,她親眼目睹了自己的第一任丈夫,用菜刀割開自己的脖子,血流遍地,他的手不斷地在地上拍,血水帶著泥四濺,她嚇得腳都軟了,只叫出一聲「啊——!!」

作者:愛佛僧

編輯:五煜、岑點琮

文章來自:遺忘的北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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