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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顆沒有送出去的紅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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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開始講故事咯~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

一顆捧在王初桐手中的紅豆,渲染成一把紅色的油紙傘。

長在紅豆夾里的紅豆,化作滴在六娘的綉帕上的紅血珠,她拿紅線綉血珠,又化作帕子上的相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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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時節,墨綠色小巷裡的青澀愛情,一個窮秀才與富家千金的故事,身份的懸殊,早已註定了悲劇的結局,千金嫁給富家少爺,秀才遠行考取功名。

載著秀才的船越行越遠,最終淡化在了煙雨朦膿的江上,這時王維的《相思》以水墨的形式,在江上一筆一筆寫出來,道不盡的凄涼無奈。故事似是講完,又似未完,只留下一段煙雨朦膿的猜測。

這個中國風的愛情故事,僅僅9分鐘,卻傳遍了幾乎所有人的朋友圈。中國唱詩班也以這種方式,被人知曉。

嘉定有個唱詩班

2007年的一個雙休日,兩個對於傳統文化藝術熱愛到致極的老友坐在咖啡館喝下午茶。聊天之時,其中一個好友忽然想到:「能不能寫幾首小學生都能唱的詩歌?」

這個好友便是後來「中國唱詩班」的譜曲易鳳林,另一個則是嘉定教育局教育發展研究中心主任王威爾。

中國唱詩班項目萌芽於這次談話。

2010年,中國唱詩班「夢想照進現實」,易鳳林創作了《相思》《夜思》《梅花》《出塞》等16篇詩詞,16篇詩詞均由他從傳統古詩詞中精心挑選,編成適合於小學生傳唱的中國古典詩詞。「中國傳統詩歌本身是一個系統,它涵蓋了中國人的宇宙觀、時空觀,中國人的親情、友情、愛情。」

易鳳林選取的詩歌曲目中每一首都體現了不同的情感,《相思》里的愛情、《渭城曲》里的友情、《遊子吟》里的親情,易鳳林把「中國唱詩班」系列稱作「精華濃縮詩詞的小宇宙」。

16首詩歌,易鳳林譜了60多首曲子,每首詩歌有三四個版本。創作過程中,他不斷地否定自己,也不斷地求證別人,聽取意見。唱詩班在官方的推動下前景一片光明,嘉定區中小學校里,幾乎到處都能聽到陣陣唱詩聲。

2015年,上海市嘉定區正式投資,將16首詩歌樂曲融合16個古老故事,拍成動畫電影。導演彭擎政和他的公司也在這時加入到了創作隊伍中,早在大學時代,彭擎政便對具有中國傳統風格的事物頗有興緻,他的大學畢業作品《諾言》便極具中國風。但是,這類詩歌動畫,他卻是第一次遇到。喜好挑戰的他,應允了下來。

但是,音樂和劇本卻讓他傻眼了,易鳳林的曲很好,但要融入電影卻顯得有些吵鬧。故事是歷史學家寫的,好是好,卻像一篇說明文,內容鬆散,不似一篇故事,倘若以此拍成電影,便會顯得單調乏味。

彭擎政依照電影思維,融入了自身的一些其他的事件和角色貫穿全片,在嚴肅的題材里融入了一些笑點。「唱詩班系列」第一部《元日》上傳到網上,一片叫好。

從《元日》到《相思(上)》,兩年來,中國唱詩班系列動畫贏得了無數好評。一個原本製作來給孩子傳唱的詩歌節目,最終贏得了無數國人的讚賞。

唱詩班裡有情懷

美國詩人,1978年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約瑟夫·布羅茨基曾說:「詩採用的形式就是一種記憶手段,它能在人的其他結構失靈時,讓大腦保存一個世界,並將這一過程簡單化。」

易鳳林當初把這個項目定名為「中國唱詩班」,許多人質疑「唱詩班」的名字太過宗教性。他說:「中國詩歌本身就是中國人信念的寄託之處,是中國古代文人的宗教,倘若是宗教的話,那才是傳統宗教的回歸。」

創作中國唱詩班作品,唱詩班團隊也在以一種近乎宗教的精神來對待。

「中國唱詩班」系列動畫團隊,是一個臨時創立起來的團隊,他們中有的人來自天津、有的來自上海、有的來自福建,有的甚至來自國外。他們有著不同的地域習俗,卻有著共同的信念與目標。

團隊成員大都熱愛中國傳統文化,大家都會覺得中國缺乏好的、純粹中國風的作品。雖然每個人都有自身的表達和抱負,但是守衛中國風的初心卻是一致。共同的目標,不同的方式,融合在一起,最終做出了更好的中國風動畫。

中國唱詩班系列動畫導演彭擎政在接受本刊記者採訪時,曾回憶到團隊的一些事情。團隊雖是臨時的,不過他們中大多數的人,在之前就有過合作,又基於共同的興趣,大家的關係十分的融洽,因為志同道合,工作上他們也配合得天衣無縫。

當敲定唱詩班要拍成動畫時,參與動畫製作的每個人都不會想著去做一些曲高和寡的作品,而是想以一種大眾普遍接受的方式呈現動畫。

動畫製作過程中,團隊里的每個人都會對作品格外嚴謹。「我們對每一個鏡頭、每一個場景、每一個細節的製作都是再三的去測試,不斷匹配,然後把最好的那一面給體現出來。」後期監製賈如卿也曾說到。

唱詩班的細節體現得淋漓盡致,《相思》里相思子與紅豆的區別,《飲湖上初晴後雨》里的英文翻譯既有中國的含義,也有中國文化的意蘊,《遊子吟》主人公所住的四合院以及園中的海棠都經過查閱古籍反覆的考察後才描畫出來,無不細緻入微。

「只有腦子裡有這個畫面,下筆才畫得出來。」彭擎政說過。動畫里,嘉定的畫面取材於真實的嘉定場景。唱詩班團隊曾一同到嘉定採風,採風的日子在彭擎政眼中是團隊相處最融洽的時光。

平時只談論工作的他們,難得藉此休閑,困難和趣事同行。有的人在採風時遭遇「鬼壓床」,意識醒了,身體卻不能受到自己的控制,引得了大家對「鬼壓床」的討論。有的因為不適應嘉定梅雨天后的酷暑而中暑,全程一直處於難受的狀態。互相照應、嬉笑打鬧的採風之行增進了他們之間的情感。

實地考察是有了,現實與動畫的區別卻是他們需要把控的一個度。賈如卿談到《飲湖上初晴後雨》中水的處理問題。江南煙雨中,會是煙雨朦膿的景象,江上濃霧遮蓋了房屋,四周將是一片漆黑。但故事卻是夜晚游湖的場景。他們就不得不注意把控霧的濃度,怎樣營造煙霧朦膿氣氛的同時,突出故事細節。操作難度之大,常常會令他們困苦不堪。

在接手中國唱詩班系列時,導演彭擎政還在導演這自身的原創動畫《京劇貓》等多個項目,即便創作《相思》時只能見縫插針,分鏡頭他也是一幀一幀精細描摹出來的。

他們一想到做的是自己所喜愛的東西,連對困難的抱怨也沒有了。中國唱詩班系列動畫能夠產生如此大的影響,令易鳳林始料不及,「我們這個團隊,除我以外都是80後,年輕人用自己的方式傳遞中國文化,產生這樣的效果,讓我驚喜。」

相思未了,國漫情

繼《大護法》《大魚海棠》《大聖歸來》之後,國漫在沉寂後漸入佳境。鈦媒體把「中國唱詩班」系列火遍網路,稱作國漫輝煌的又一高潮。

中國唱詩班系列後期監製賈如卿也曾是動畫《狐妖小紅娘》的監製。

《狐妖小紅娘》和中國唱詩班系列動畫同樣是國漫,在他看來,卻有不同。《狐妖小紅娘》雖是國產動漫,卻更多的參照了日本動漫的風格。中國唱詩班系列則是完全的由中國自身傳統文化構成的中國風動畫,更具有「中國特色」。

中國唱詩班系列把國畫的手法用到極致,寫意、抒情、工筆、白描,都是中國畫的風格。傳統國漫後期很少,哪怕是最經典的動畫《寶蓮燈》也鮮少有特效。中國唱詩班系列,則更多的用到了電影的製作方法也更加註重對於真實還原的歷史的同時,增加故事在裡面。

電影里每個意象的選取,都有著考究。《相思》劇本里並沒有涉及到季節,但彭擎政選擇了梅雨季,更突出江南水鄉特有的感覺。電影里無數次出現油紙傘的畫面,奠定了「散」的結局,梨的兩度出現,也寓意了「離」。

一開始製作的時候,連導演彭擎政也沒有想到這類國漫的不同。他按照明朝的風俗繪製了人物雛形,一查史料才發現故事發生在乾隆年間,推到重來時,他才意識到,要還原一個真實的歷史故事,並不容易,每一個細節都必須有據可考。

唱詩班團隊成立的時候,他們時常一起感慨,中國沒有好的動漫,即便取得很大反響的作品,也難以稱得上好或是純粹。在中國唱詩班系列動畫《元日》播出引得許多讚賞後,彭擎政才對國漫有了更新的認識:「一個好的動畫作品,最打動人的無非是故事和畫面。這兩點上,中國人只要好好做,一定更容易被中國觀眾接受,大家還是希望能看到屬於自己民族的好東西。」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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