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九四二》說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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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二》這部影片，2012年的時候我看過一部分，吾以為慘不忍睹終究不忍卒讀。好幾年以後的今天，一個周末的深夜，空空蕩蕩的客廳里，形影相弔燈光朦朧，我終於把它看完，一切都釋然了。
影片的內容可以濃縮成三字：餓、慘、禍。
一九四二，中國到底發生了什麼？
看完影片，我上網搜索相關資料，想進一步走近事實還原真相。因為我覺得電影往往經過藝術加工，對事件的再現、氛圍地渲染可能過度誇張，或許歷史經過文字的描述更能接近真實，更能還原事件的本來面貌。然而我看了那些文字的記載，心靈受到的震驚，就像我有時候晚上做惡夢，從萬丈峭壁上掉落、一直掉落……忽然醒來冷汗涔涔！文字的記錄遠比影像對心靈帶來了更大的震撼！我不由得悲從中來，不由得憫從中生，不由得憤由此起，不由得怒由此發。
有一個叫李蕤的記者，在他的通訊中這樣描述：災民擠在火車頂、跌死無數；把妻女運到人肉市場，未必能換到幾斗糧食；吃草根樹皮，甚至把裝著秕谷糠的破枕頭也吃了，「立刻又瀉又吐」，甚至「撿收鳥糞，淘吃裡面未被消化的草子」，甚至「掘食已經掩埋了的屍體」；「野狗吃人吃得兩眼通紅，有許多瀕死的人都被野狗吃掉了」。「鄭州馬永道夫婦，親自動手煮吃了他們的親生女兒香菊……」
如果這是客觀真實，我們恐怕會驚奇為鬼世界的傳奇吧！古書中有「易子而食」，讀之常常毛骨悚然，一九四二竟會有了親娘吃親女的事，連也「易」也不「易」了。
還有一個美國人白修德，在回憶錄里寫了這樣一段話：「在災區，我印象最深刻的，不是我算出的龐大死亡人數，而是當我們黃昏騎馬前行時映入眼帘的一幕。兩個人躺在地上哭泣，這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他們相擁在一起，以自己的身體來溫暖對方。我知道他們將會死去。但我看到了一種人間的愛。」…………
人類在災難面前是多麼無奈，生命在禍患面前是多麼脆弱，人性的善良已經多餘，人性的醜陋在災難面前總是無處躲藏。在我們貌似平靜祥和波瀾不驚的生活中，孕育著的到底有多少真誠，還是隱藏著多少虛偽？很多的魔鬼大概已經在某個角落探出它的腦袋，只等某一個時機的到來。我們常常感到不安，因為我們的靈魂始終處於飄泊，周圍的人讓我們無法安定下來，我們對周圍的人始終待之懷疑的目光。
那是真實的一九四二，僅僅是一部分而已。
天災總是跟人禍連在一起。當時的國民政府，對河南發生的那次大天災重饑荒，封鎖消息輕描淡寫，置若罔聞聽之任之，直到災難尾聲才出手相救假惺惺賑災，可憐那芸芸眾生，死者已萬萬矣！所以有學者把一九四二的災難，何以大悲大患，部分原因歸結於蔣介石的極權體制。極權之下，當政不為國，做官不恤民。普通老百姓根本沒有辦法獲得權利去監督政府和官員，沒有辦法獲得救濟的途徑，他們無法撼動極權者們高高在上的位置，底層的任何疾苦都與他們遙之千里；他們握公器謀私利，將私人生活發揮到極致奢糜的程度。
當我在寫這篇文章的時候，一個朋友發給我一個關於強拆的小視頻，三四分鐘時間內，頭戴安全帽身穿青色制服的一眾人員揮舞棍棒和拳頭向阻礙機械施工的人員施加暴力，有人被碾壓，現場一片哭喊混亂不堪。我不知道這個視頻有無經過剪輯加工，對事件真相也是一無所知，但對於我所看到的，我對行為的粗暴感到憤怒，對死傷者表示哀悼。在一個「人民共和」的國度里，不應該對人民有這樣那樣的暴力。即使受暴者違法，也不應該用違法甚至犯罪的行為去懲罰或者糾正。「拆房」本不是天災，如果長此以往，不講法治只講強權，與天災無異而甚於天災。民心就是這樣流失的，自古皆然。我希望朋友發給我的那個視頻，裡面的事情發生在過去而不是現在，因為現在我能夠看到一些新的變化，「人民」不再是裝飾品、法治「甘露既降，朱草萌牙」。古人有詩云：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也！幾千年前的三公九卿都已經知曉這個道理了，現在的文明精英，你們有沒有超越「腐朽的沒落的封建思想」呢？但是，我又不得不懷疑，自古到今的食人俸祿者，擁有如此胸襟的人又有幾個呢？
鉤沉史海，我們才能知道未來的路該怎麼走。
別了，一九四二。
一九四二，不要再來。
2018年3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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