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貿易戰看似「黑天鵝」，其實是「灰犀牛」 特約

孫興傑 吉林大學公共外交學院副院長

對於貿易戰，中方不願意打，但是也不懼怕，來而不往非禮也，奉陪到底。

中美貿易關係是不是真的到了一個歷史性的拐點呢？特朗普說這是很多個備忘錄中的第一個，貿易戰看似「黑天鵝」，其實是「灰犀牛」。

貿易戰沒有贏家，這似乎是一個共識，但是貿易戰又從沒有遠離過，美國從1989年對中國進行了5次301的調查。對於貿易戰，有美國的專家和前高官認為，笑到最後的還是中國，即便如此，現在幾乎沒有什麼力量能夠阻擋特朗普的狂奔。英國著名的外交學專家哈羅德·尼科爾森就認為，通過不成熟、不慎重的宣傳而獲得令人激動的外交成功，這種誘惑可能確實很難抵擋，即使這些振奮人心的結果可能帶來投票箱上的收益，但是他們在外交方面的成績不過是曇花一現，甚至恰恰有可能成為未來各類併發症的禍端。

這樣的判斷也可以用於特朗普目前的「貿易戰」的激情，未來的結果如何，難以預料，但是分析特朗普貿易戰的根源還是非常有必要的。

客觀來說，這場貿易戰算是遲來的。為什麼這麼說呢？特朗普競選的時候就已經提出了中美貿易逆差的問題，勝選之後的人事安排中也是選擇了萊特希澤、納瓦羅這些貿易戰的高手到了關鍵的崗位。萊特希澤是里根政府時期的貿易高官，讓日本在那個時候吃盡了苦頭，納瓦羅寫了很多非常聳人聽聞的書，其中就有一本《致命中國》。

這兩個人在過去一年時間裡基本被「雪藏」，但過去的七個月中，萊特希澤忙著進行301條款的調查，這次備忘錄也算是調查後的結果，特朗普的理念以及人事安排都為這場貿易戰埋下了伏筆。

貿易戰是弱者的武器，美國是弱者嗎？不是，美國是世界首屈一指的強國，但是美國陷入了焦慮之中。

中美關係的結構正在發生變化，尤其是從2008年之後的十年之間，美國華爾街的金融風暴開啟了一個世界經濟多元化的時代，首先是美國的模式出現了很大的問題，進一步說，美國主導的全球化模式是有缺陷的；其次是美國的相對實力在衰落，尤其是2001年中國加入WTO之後，中國成為全球性的貿易大國，中美之間的經濟差距在急劇縮小；最後是美國的經濟社會處於一個轉折點，從「佔領華爾街」運動之後，美國國內的思潮在變化。

特朗普當選，雖然有各種各樣的原因，包括「通俄門」的嫌疑等等，但是從結構來說，特朗普是美國思潮轉型的產物，民粹主義的背後是貧富差距、地區差異，全球化在某種程度上加劇了這樣的分化。

選舉政治其實就是數量政治，一人一票，那些利益受損的人的情緒必然會轉化為政治行動，產生政治後果，特朗普當選就是反全球化思潮的產物。而上台之後，特朗普也要兌現諾言，美國優先是特朗普主義的核心，美國的經濟政策好不好就兩條標準，是不是買美國貨，是不是雇美國人。貿易赤字的確是因為美國政府和人民不善於攢錢，而且還是賺了大便宜，享受廉價商品和非常低的CPI，但是貿易赤字意味著美國人不用工作就可以消費，不用工作並不意味著不願意工作。特朗普的貿易戰必然是政治的折射，尤其是選舉政治的映像。

一個強國是需要經濟基礎的，除了高新技術產業之外，還要有實體經濟，只有實體經濟才能實現廣泛的就業，社會才能比較均衡。鐵鏽地帶其實就是政治上的黑洞，特朗普要補這個窟窿，除了貿易戰還有減稅、基建，只有讓失意的藍領重新就業，才能實現連任。除此之外，特朗普對於成本意識非常強，美國必須從貿易中賺錢而不是虧本。在新版的《國家安全戰略》中已經將經濟問題視為關乎國家安全的重大問題，也就是說，美國從自由貿易的世界中退出了。特朗普的邏輯是簡單粗暴的，那就是逆差就是美國虧錢，他不在乎國際貿易學的常識，而且他身邊的高官和顧問們比他還要鷹派，只有這樣才能讓特朗普感受到他們的激情，而沒有激情的加里·科恩、蒂勒森以及麥克馬斯特都被開除了。特朗普的白宮已經成為「火神派」的天下了，「小集團思維」之下會讓特朗普走得很遠。

特朗普曾經列了個名單，給美國造成逆差的國家，中國、德國、日本、韓國等等，因此特朗普的貿易戰是普遍性的，但是中美的逆差是最大的。從鋼鋁關稅開始，特朗普留了個後門，也就是豁免清單，站在美國一邊的國家可以被赦免。美國是什麼套路呢？跟反恐戰爭時期小布希的說法如出一轍，也與中國古代秦國的策略差不多，現在進入豁免名單的國家，也是以地事秦，是在「賂秦」。而從美國開出的徵稅的清單，可以看到這是戰略性的舉動，並不僅僅是為了平衡貿易逆差，高鐵、生物製藥等行業是中國製造業的未來。

中美貿易戰賭的是兩國的未來，而美國的未來不是要做個農業國，而是高科技強國。中美在貿易領域已經是「相互確保摧毀」的平衡了，只有對等的威懾，才能遏制貿易戰變成現實。（責任編輯 蔣新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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