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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唐朝的一位皇帝,是什麼原因讓他被迫成為和尚?

唐宣宗做過和尚嗎?這是歷史上一個謎。它的形成過程,傳說是由於受唐武宗迫害,而後發展到逃亡為僧。正史對這種流言風聞,當然是不可取的,但也流露一點你可以這樣理解,也可以那樣揣測的東西。如說唐宣宗為光王時為了避禍,假裝痴呆。文宗、武宗常常在宴會上逗他說話當作笑料。武宗氣盛,對他更傲慢無禮。《舊唐書》在《宣宗本紀》結語中的話就更使人費解了。

特別要提出的,有些權威人士也是這樣說的呢。一個昭宗朝的宰臣韋昭度,他在《讀皇室運錄》里,說武宗曾派中常侍四人把光王抓來,浸在宮內廁所里,有個叫仇公武的宦官有心搭救,便假意對武宗說:「這個前朝的皇子老浸在廁所里仍沒有死,不如馬上殺了。」武宗同意,仇公武把光王送出去,密藏在家裡,三年後武宗死了。宦官頭子才把光王請出來當了皇帝。另一個是宣宗朝宰相令狐綯之子令狐澄,他在《貞陵遺事》中,說光王陪同武宗回宮,從馬上跌了下來,到晚上被巡邏的宮廷衛士發現,給他喝點水,光王體力稍有恢復,就悄悄回王府去了。光王是武宗叔父,隨駕回宮,跌下馬會沒有人管嗎?可見這裡說的是相當隱晦的。

常言道:「無風不起浪」。武宗弄死了與他爭帝位的陳王成美(敬宗子,被文宗立為皇太子)和安王溶(武宗兄弟)及楊賢妃(文宗、妃、安王后台),而且對李德裕等大臣面前直言不諱,那麼,有沒有可能還想過殺害光王呢?至少,也有一個有風起浪的原因吧。

到了五代,就有了光王潛逃到江南遁入空門的枝節發展。如《中朝故事》、《北夢瑣言》及宋陸遊的《避暑漫抄》中,都有簡略記載。這種傳說在宣宗即位後,當時就已出現,來源也很清楚,,來自佛教中人。士大夫們簡略的記載,是從他們那裡聽來的。原來武宗毀滅性的打擊佛教,僧人憑空捏造了他許多壞話,還講給正在中國的日本僧人圓仁聽,圓仁在文宗朝來中國,就把他寫入《入唐求法巡禮記》這本書里。與武宗相反,宣宗上台馬上重興佛教,僧人自是感激崇揚,終要設法把這位皇帝拉到自己一邊,為光大自己一派造輿論,做廣告,這就是說宣宗出了家,又一直跟禪宗名僧在一起的原因了。

唐宣宗為僧之事的來源,還與禪宗另一個名僧有密切關係,他就是希運。原來唐宣宗的宰相裴休,是個高度佞佛的人,與希運很有交情。他做地方官時,曾請希運去宛陵(安徽宣城)講法,希運的法徒們編的《黃檗宛陵錄》里,也把他和這位皇帝拉扯上了。說唐宣宗為沙彌時,見黃檗禪師在佛殿上禮佛,便問:「不看佛求,不看法求,不看眾求,長老禮拜當何所求?」於是兩人一問一答,就說起「公案」來。禪宗以說「公案」代替說經,這次兩人的談話,還成了以「黃檗禮佛」為命名的有名「公案」。

希運在江西高安黃檗山(原名鸞峰山,是希運改名,在宜豐縣西北)過,說希運在這裡跟做沙彌的唐宣宗同觀瀑布。高安黃檗山有否瀑布,姑且不說,這個同觀瀑布的故事,又移到了江西廬山,這是明代名僧圓悟禪師《碧岩集》里說的,而且故事更完整了。大意是:宣宗少年時爬到哥哥穆宗的龍床上,做出接見大臣的姿態,穆宗十分讚賞。到武宗即位後,記起此事,心懷疑忌,要害死宣宗,他逃走後,在香嚴智閑和尚會下剃度成了沙彌。後隨智閑到了江西廬山:兩人同觀瀑布時,智閑提出來要做詩他動機是看到這個沙彌氣度不凡,想聽聽他口氣,以判斷他究竟是何等樣人,便先吟了兩句:「穿雲透石不辭勞,地遠方知出處高。」下面就故意裝作做不下去了,唐宣宗見他沉吟不語,便接了兩句:

溪澗豈能留得住,終歸大海作波濤。」

智閑見此人口氣非凡,便以禮相待,有意結識了他。後來在一次鹽官會上,希運是首座法師,在他禮佛時,兩人就談起「公案」來。

這裡把觀瀑布的智閑代替了黃檗禪師(希運),地點由高安黃檗山搬到九江廬山。事情還不止此,因為黃檗禪師幼年出家於福建福清縣黃檗山建德禪寺(後改萬福禪寺),晚年又來此住持,於是《黃檗萬福禪寺志》里,大概是參照清諸人獲《堅瓠集》的話,又把唐宣宗和黃檗禪師觀瀑布吟詩聯句的地點,搬到福清黃檗山,而且把智閑和尚吟的兩句也稍改數字為:千岩萬壑不辭勞,遠看方知出處高。下面唐宣宗續的兩句,倒是沒有改。這種唐宣宗與黃檗禪師觀瀑布,發展到吟詩,明顯地是僧徒攀龍附鳳之意,試想黃檗師死於大中四年(850)。他在高安黃檗山寺時還是青年,怎能碰的上唐宣宗呢?如果說他真的來江南為僧的話,又怎麼如此巧合,三個地方同名僧觀看瀑布,二個地方吟同樣的詩?更有意思的是,唐宣宗來到福清黃檗山後,又南行至惠安觀看洛陽江,說「此間山水,大似吾洛陽」,因而就叫洛陽江了。再南行至同安,出現神像晚上迎接之事。清陳雲程《閩中摭聞》摭拾了這種道聽途說,真是為好事者當義務宣傳員了。

還有武宗病篤是在會昌六年三月十日左右,此時宦官頭子們最後決定立光王為帝,他於三月二十日立為皇太叔,二十三日即位。如果光王還隱匿在江南為僧,短短十天時間怎能找到?即使找到,古代交通條件能趕到長安嗎?又張讀就是宣宗時期朝官,他在《宣室志》里說:「太子賓客盧尚書貞猶子為僧,會昌中沙汰僧徒,斥歸家,以蔭補光王府參軍。……無幾,宣宗自光邸踐祚,録王府屬吏,盧以吏不拘常調格遷敘。」

如果說光王已被迫害逃走為僧,哪裡還有光王府參軍?也不存在盧貞侄子因王府舊人破格提升之事了。

再是唐宣宗的恩怨非常分明,報復性極強。有點恩惠他記在心上,如憲宗死後,大行皇帝靈柩出殯,半路上突逢大雨,臣子們都跑散去躲雨,只有一個大臣悲痛地冒雨扶著靈柩沒有動。他雖年幼,卻記在心裡。即位後就查問此人,準備重用。一查才知此人名令狐楚,已經故世,便有意把他的兒子令狐綯慢慢提拔起來,當了宰相。反之,有點怨氣或者仇人就猛烈報復。他父親憲宗被宦官弄死,他上台後窮追與此案相關的宦官、外戚和東宮官屬。如果宣宗真受過武宗那樣的迫害,他的報復性怎麼一點也沒有了呢?正由於這些邏輯性很強的理由和反證,我們認為武宗對宣宗輕侮應該是事實,要置之死地的迫害,恐怕不能輕信,逃到江南為僧,則純系禪宗僧徒們的謊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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