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時忠：太白金星的面子

且說取唐僧被抓到陷空山無底洞中，那女妖精乃金鼻白毛老鼠精，又稱半截觀音或者地涌夫人，本是托塔天王的乾女兒。孫悟空知道真相後就到天庭狀告托塔天王教女不嚴。玉帝又讓太白金星隨悟空去找托塔天王對質，沒想到托塔天王把自己幾百年前收乾女兒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認為是悟空誣告，命人捆住悟空，經過哪吒提醒才想起來。這回被悟空逮個正著，悟空死活不饒他，非要到玉帝面前討個說法。托塔天王只得求太白金星說情，「老星怎說個方便，就沒罪了」。出於無奈，太白金星希望悟空給自己個面子。孫悟空會給太白金星面子嗎？

我們知道，孫悟空恃才傲物，再加上天生沒有等級觀念，很少有人物能讓孫悟空折服。比如對唐僧，他有的只是師傅的情義和保衛取經的責任，要說敬重，還談不上；比如對高高在上的玉帝，他直接呼之玉帝老兒，充滿調侃之意；比如對太上老君，幾乎回回拿他開涮；比如對如來，也只是畏他而非敬他，說他是「妖怪的外甥」。太白金星有這個「面子」嗎？

讓人不可思議的是，孫悟空還真給了太白金星面子，「也罷，也罷，看你老人家麵皮，還教他自己來解。」

孫悟空為什麼要給太白金星面子呢？

這恐怕還得從太白金星的為人說起。

在《西遊記》中，太白金星與孫悟空的交集還是比較多的，從中我們還們還真能看出一個魅力型的太白金星。

第一，太白金星對人材還真有寬容之德，愛護之心。孫悟空「打劫」龍宮，大鬧森羅殿，驚動了玉帝，玉帝下令收伏猴子，太白金星如是啟奏，「上聖三界中，凡有九竅者，皆可修仙。奈此猴乃天地育成之體，日月孕就之身，他也頂天履地，服露餐霞；今既修成仙道，有降龍伏虎之能，與人何以異哉？臣啟陛下，可念生化之慈恩，降一道招安聖旨，把他宣來上屆，授他一個大小官職，與他籍名在籙，拘束此間，若受天命，後再升賞；若違天命，就此擒拿。一則不動眾勞師，二則收仙有道也。」愛降龍伏虎之才能，念生化之慈恩，主張招安，玉帝順納良諫。這樣，孫悟空得以名列仙籙，官任「弼馬溫」。後來孫悟空反了天宮，打出御馬監，重回花果山，掛旗「齊天大聖」，天庭第一次「圍剿」失敗後，玉帝令人慾「著眾將即刻誅之」，又是太白金星逆眾意而言「不若萬歲大舍恩慈，還降招安旨意，就教他做個齊天大聖。只是加他個空銜，有官無祿便了」，再一次救護孫悟空。兩次勸言招安，確實體現出了他對人材的特別寬容與愛護。

第二，太白金星能夠急人所難，具有俠肝義膽。孫悟空大戰黃風怪而不勝，得知黃風怪只是懼怕靈吉菩薩，但是不知靈吉菩薩住在何處，正在束手無策之時，是太白金星不請自來，告之「上復齊天大聖聽，老人乃是李長庚，須彌山有飛龍杖，靈吉當年受佛兵」，為孫悟空指路。在獅駝嶺遭遇前所未有的敵人三怪時，又是太白金星喬裝「報道有妖怪」，說「這魔頭果是神通廣大，勢要崢嶸，只看你挪移變化，乖巧機謀，可便過去，如若怠慢些幾，其實難去」，告訴了戰鬥的方法。這隻說明，太白金星始終在關注著孫悟空，能夠解人所困，急人所難，這是何等不易。人都道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太白金星做的就是雪中送炭的事，具有俠義人士的范！

第三，太白金星樂於為人才傳名。識才容易，而要培育弘揚相對而言更難，它需要更開闊的胸襟，更宏大的氣魄。在車遲國中，太白金星為孫悟空傳名可謂不遺餘力，他多次託夢給許多和尚，教誨他們記住孫悟空的模樣，說他「磕額金睛幌亮，圓頭毛臉無腮。咨牙尖嘴性情乖，貌比雷公古怪。慣使金箍鐵棒，曾將天闕攻開。如今皈正保僧來，專救人間災害」，讓和尚們記住自己的救命神。孫悟空聽了之後大喜不已。

第四，太白金星守正。太白金星作為天庭的權利中心的核心人物，他能嚴於律己，這也是很為難得。縱觀《西遊記》，大凡權勢人物，大多縱容自己的親屬或者下屬或者寵物或者坐騎為非作歹，作惡人間，自然難以得到大家的敬重。

當然，太白金星待人處事並非僅僅對孫悟空如此。比如說，對唐僧，他也曾救唐僧於苦難，把唐僧從野牛精兄弟熊羆精老虎精中救出；對豬八戒也是請求從輕處罰，「依律問成該處決」，「改刑重責二千錘」；對托塔天王，也是願意紆尊降貴，求孫悟空給個面子。

我們通常說，行為形成品格，品格形成魅力。太白金星的行為彰顯了他的寬容俠義正直的品格與獨特的人格魅力，也難怪孫悟空不會駁了他的面子，樂於送他一個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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