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三部曲之思緒風箏
又是一年三月三
丁金源;熊玉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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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風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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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了一個冬季的太陽不知不覺間熱辣了，西北的春天就像這裡的漢子，攜著風、帶著沙，穿越沙漠，跨過黃河直愣愣地跳到城市裡。細心的人會發現，枯黃的衰草下面泛出淺淺的新綠，瘦硬了幾個月的樹枝放下架子柔軟了起來，大地的溫暖之氣向空氣徐徐輻射，又一個草長鶯飛的季節來臨了。城市裡的廣場上，郊外的田野里，放風箏的人們牽著花花綠綠各式各色的風箏開始放飛心情。
又是一年三月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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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風箏對於孩子們有著太大的吸引力，記得一首歌里唱道：「又是一年三月三，一夜難合眼，望著牆角糊好的風箏不覺亮了天。」二三十年前，沒有賣風箏的，生活在山區小縣城的我們只能自己糊風箏，紙是舊報紙，骨架用芨芨草或細小的竹子，沒有現成的就從家裡的掃帚上抽，有時抽的多了，掃帚就散了架。先把芨芨草拼好，用白老線綁到一起，做的最多的是上寬下窄「T」形的，有些手巧心細的小夥伴還能扎出八角形、老鷹樣子的。
架子紮好後，依著樣子把舊報紙裁好，用麵粉打好的漿糊粘起來，一架風箏就做成了。做好風箏只是第一步，山區風大，要有一條長長的尾巴才能保持平衡，做尾巴一般是廢布條，粗細差不多的各色布條連結起來，有三四米長，風箏越大尾巴越長，不用時就團成一個布疙瘩。
放風箏最大的開銷是買線，用的最多的是黑老線或白老線，實際就是棉線，一小把幾毛錢。單根肯定是不行的，太容易斷，一般都要合成三股以上，線買來後一個人用兩手繃緊，另一個人纏。沒有線輪怎麼辦，自己動手用幾枝木棍做一個「工」形的線輪，把線固定在上面，然後兩手分握兩頭，交替轉起來線就纏上去了，這個線輪的作用很大，風箏飛起來時收線放線的速度全靠它。小夥伴里有一個大人是木匠，給孩子做了一個線輪，木榫連接，手柄的木頭既光又滑，收放起線來十分順溜，那時候做夢都想有這麼個線輪。
肆虐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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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南山區春季的風是肆虐的，經常刮的天昏地暗，記得那一年小學三年級，下午正上著課，風就突然來了，隨著呼呼的狂嘯，沙塵遮天蔽日席捲而來，天空由昏黃變得漆黑，宛如夜幕突然降臨，教室里一時三刻伸手不見五指，黑暗持續了兩個多小時才慢慢褪去。
狂風中是無法放風箏的，最好的天氣是陽光燦爛，紅旗在風中剛剛飄起，尚沒有發出烈烈聲響的時候。如果這樣的天氣與星期日恰好相逢是最好不過的了。我們選擇放風箏的地方是縣城西邊的田野，這裡沒有樹木，沒有電線，這樣風箏就不會被「吃貓肉」了。麥田在秋季已經被犁過，犁溝的兩側是翻起的胡集疙瘩，在這樣的田野里奔跑是件很費力的事兒，深一腳淺一腳，鞋裡灌的全是土，有腳汗的一跑裡面就成泥了。先抓起一把黃土散到空中，看好風向，然後一個人迎著風舉起風箏，另一個人牽著線，牽線的人喊一聲「放」，然後就猛跑起來，舉風箏的人隨著喊聲把風箏往空中一拋也跟在後面跑起來，這樣的過程有時要反覆好幾次，如果風剛好，風箏就會悠悠升起，越飛越高時，明顯地感覺到手裡的線變沉了，一股穩穩的力量扯著風箏「呼呼」地往上竄。那時只要手裡的線夠結實，風箏常常會被我們放得高到只能看見一個亮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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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過去了多年，現在每到春天，孩子們總纏著我帶他們放風箏，我欣然同意。這幾天正是放風箏的好時候，星期五的晚上，帶著兒子從地下室翻出了去年放過的風箏，那是一架三角形的七彩風箏，顏色十分鮮艷，骨架是碳素的空心管，結實又輕巧，有幾處破損的地方用膠布和線繩很快就修好了。線輪是和風箏一塊兒買的，帶軸承的手輪，可以纏六七百米的輪胎線，這套裝備比起小時候那可是天壤之別。星期六的下午四點多，帶著兩個孩子來到一處廣場，遠遠地就看見空中飛舞著各色的風箏，廣場的上人們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老人們沐浴著初春的陽光，孩子們扯著風箏飛跑，年輕的姑娘小伙興奮地歡笑著。
說實話，在這裡放風箏並不是很好的選擇，因為搞不好風箏就會纏繞在一塊兒，但在這裡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因為有了少年時的經驗，我對放風箏抱有很高要求，打心眼裡渴望那種風箏在高空穩穩停留，手中線輪沉甸甸的感覺。同樣在這座城市裡放風箏的經驗告訴我，周圍的建築，廣場上的人群，很難讓你的風箏飛的太高。因此，在這春天快樂里還有一些渴望得不到滿足的煩惱，就像我時常懷念燦爛的星空，卻總難得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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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場上的風時大時小，風箏們也是時高時低，大多數只是飛過廣場燈塔那麼高。女兒和兒子搶著要放風箏，我就固定好線長，讓他們拽著風箏跑，看著風箏飄起來，孩子們越跑越歡，直到跑得一頭大汗，滿臉通紅。看著他們，我更希望有更大的風來，讓孩子們感受到風箏飛到極限的快樂。
歡樂中的時光總是很短暫，只覺得一會兒，就到了傍晚，春天的夕陽溫柔而嫵媚，風也配合著太陽越來越輕，那些半空中勉強漂浮的風箏也極不情願地晃晃悠悠地落下了。
這時的人們都開始收拾行裝，準備回家了。媳婦也開始催我，可我心裡的不滿足感卻更濃厚。以往經驗告訴我，每當太陽落山之時往往會有溫和而又強勁的風來，一邊慢慢地收拾著行裝，一邊暗暗地觀察著廣場中間的紅旗，期待著那面旗幟能幡然展開，可那期待的風卻總也等不來。失望中，收起線，提著無精打採的風箏向廣場外走去。眼看就要走出廣場了，突然感覺到手中的風箏不聽話地亂擺起來，風來了！隨著徐徐而來的微風，手中的線越放越長，飛到十幾米高的時候，就像斷線般，急急地往下掉，趕緊收線，往後猛跑幾步，終於穩往了！如此往複了好幾次，手中的線漸漸有了點拉扯的感覺，線不能放的太快，線輪慢慢地轉著，風箏慢慢向遠向高飛去。再轉眼看廣場上的紅旗時，已經從微微地飄揚成為完全展開。眼睛與感覺幾乎同時到來，手上線輪傳導出的力量正是那種久違的強勁，我不再猶豫，手裡的線輪開始「呼啦啦」地轉了起來，風箏在強勁的風中烈烈地抖著，每一次抖動都傳遞為一次欲圖掙脫束縛的力量，手裡的線變得更加平直，讓我時刻擔心會被扯斷。風箏越飛越高，放線的速度卻保守起來，我害怕高空的氣流越來越強，最後風箏收不回來。可是潛意識裡高飛的願望卻控制了我的手腳，線輪里近千米的線竟在不知不覺中被放完了。此時的大地上已經沒有了夕陽的鋪射，只有遠遠高空中的風箏，依舊享受著陽光的照耀， 成為這一時刻獨一無二的風景。
快樂與自由
孩子們望著遠空的亮點，興奮中帶著詫異，我把手裡的線輪遞給他們，讓他們使勁拽一拽，孩子們驚訝地說：「好大的勁，感覺自己都快拉不住了。」他們此時的歡樂不像剛才那麼熱烈與興奮了，但是望著風箏的眼睛，更加專註，似乎帶著一些思索。孩子們，衷心希望你們能展翅高飛，在浩瀚的宇宙中探索星空的奧秘，享受生命賦予的快樂與自由！
作者：牧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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