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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血知你過去:戀愛史、生活習性……

我們現在已知道,一滴血能告訴我們很多事情。有關一個人外貌特徵的很多信息,儲存在所有體細胞(包括血細胞)的DNA上,只要對血細胞的DNA進行分析,就能大致推斷出這個人的體貌特徵。

而我們所經歷過的一切,又以某種「標籤」的形式貼在了我們細胞(包括血細胞)的DNA上,比如你有沒有談過戀愛、抽不抽煙、是不是個夜貓子等等。只要懂得如何去破譯,我們從一滴血中就能了解到更多的事情。

基因上的「標籤」

給基因貼「標籤」的常見形式是,在DNA的鹼基上,黏上一個叫「甲基」的有機分子。這個過程叫「甲基化」。甲基化不會改變基因本身,但可以把這個基因關閉掉。如果把我們的DNA看作造人的一個處方,那麼甲基化就好比說,「這個步驟略過」。而決定基因是否被甲基化的,則是周圍的環境。可以說,甲基化正是環境對我們影響的具體實現。

絕大多數「標籤」是當我們還在媽媽肚子里的時候就自動被貼上去的。這是因為,當胚胎髮育伊始,一個個細胞開始分化,履行不同的功能時,甲基化可以關閉掉那些不需要的基因。比如對於肝細胞,決定你頭髮顏色的基因是不需要的,所以在肝細胞中,這個基因就黏上甲基,被關閉了。結果,當你從不同的人身上取來同一類型的細胞,並比較DNA上的這些「標籤」――正式名稱叫「表觀基因」――時,你會發現,很多地方是一模一樣的。

但是,也有很多位置上的甲基,是通過你後天的生活「貼」上去的。正如世上沒有完全相同的兩片葉子,由於沒有兩個人的經歷是完全一樣的,也就沒有兩個人的表觀基因是絕對相同的。

這種個體之間的差異,可以揭示有關我們過去和現在的很多信息。它們就好比我們一生重大事情的「快照」。通過查看這些標記,我們能判斷某人現在是否吸煙,或者過去是否是個癮君子;能判斷某人是否得了或者曾經得過癌症;你甚至可以了解到他平時都吃些什麼……此外,如果長久暴露於含有毒物的環境中,毒物會在我們的表觀基因上留下顯著的標記;通過分析表觀基因,你就可以知道一個人曾在什麼環境中生活過。

這一切僅僅在幾年前還是不可想像的。那個時候,檢測一個人的表觀基因既困難又燒錢。但近年來,這項技術飛速發展。現在你只需花200美元就可以買到一個生物晶元,用於檢測在人類基因組的45萬個位置上,哪些地方已經被甲基化。

記錄了我們生活的方方面面

在這樣強大工具的幫助下,研究人員開始尋找表觀基因和特殊環境或者經歷之間的關係。雖然所有類型的體細胞都可用於檢測,但血細胞是最常見的,因為它們最容易獲得。最近幾年,越來越多的研究表明,表觀基因幾乎跟我們一生所有的事情都相關。

在美國開展一項研究中,科學家招募了大約1000名志願者,然後根據他們擁有的資產,評估其富裕程度。研究發現,最富裕的人跟最貧窮的人,在表觀基因上是迥然不同的。另一項研究則表明,在社會地位最高和最低的人群之間,表觀基因也截然不同。

表觀基因還是通向了解我們過去經歷的一扇窗口。舉例來說,與那些沒有嚴重創傷經歷的人相比,大屠殺倖存者的表觀基因有著明顯的不同。有著創傷後精神紊亂症(PTSD)的成年人也攜帶有與眾不同的特徵。在PTSD病人中,那些兒童期受過虐待的人,比起成年後才遭受創傷的人,表觀基因標記的改變尤為顯著。這些標記即使在肉體的創痛癒合消退之後,也能留存很久。

例如,在那些幼時受過暴力的人身上,表觀基因的改變使得一種叫「腎上腺皮質」的激素的濃度升高。這種激素濃度高容易導致緊張、焦慮。這使得這些人在未來的生活中,不易應付緊張和壓力,成年後易患精神分裂症。

不過,雖然我們的生活經歷被「刻寫」在表觀基因上,但它所反映的細節能具體到什麼程度,我們目前也還不清楚。記錄的僅僅只是經歷的梗概呢,還是包含著更多的細節?比如,儘管表觀基因表明,某個人在童年時經歷過某些沉痛的事情,但它能告訴我們這是件什麼事情嗎?至少,就目前來說還不能。

此外,這些標記也並非都會一輩子伴隨我們。科學家目前知道,至少一些表觀基因是可以改變的。所以,當某些表觀基因標記不是我們所需要的結果時,可以設法改變它們。有很多藥物可以影響已存在的表觀基因,使某個已甲基化的基因去甲基化。甚至簡單如改變飲食習慣、靜坐冥思之類的活動都可以改變表觀基因。所以,記錄在表觀基因上的東西並非「一錘定音」,而是隨人生的變化而改變的。

前景和隱憂

跟基因檢測技術一樣,表觀基因檢測有著廣闊的應用前景。那些試圖通過在案發現場採集到的一滴血來鑒別嫌疑人身份的偵探,對這項技術一定會非常感興趣。例如在一些國家,警察已經在利用基因檢測來預測罪犯的頭髮和眼睛的顏色。如果添加進表觀基因所提供的線索,如某人的年齡、社會地位以及他所居住的環境等,偵查人員對於要找的人就會更加心中有數。表觀基因測試還可告訴我們一個人是否使用了違禁藥物。

表觀基因還可能與很多疾病有關,包括糖尿病和抑鬱症。從理論上說,一次血液測試不僅能夠揭示你的健康狀態,還有你過去的病史,甚至能預測你未來可能會患的疾病。例如,科學家已經識別出一種表觀基因,能提前5年對乳腺癌發出警告。

當然,像任何新興技術一樣,表觀基因測試也存在被濫用的隱憂。如果你想隱瞞過去的一些經歷,那該怎麼辦?你或許不擔心被醫生知道,但對人壽保險公司不擔心嗎?如果保險公司偷偷摸摸對你的表觀基因做了檢測,並基於檢測結果,提高你的保費或者乾脆拒保呢?還有,說不定你也不想讓你的僱主或者其他人知道你的經歷呢。

總之,圍繞表觀基因檢測,還存在著一大堆法律和倫理問題。在英美等國,在沒有得到允許的情況下,分析他人的DNA是非法的,但目前還沒有法律禁止分析一個人的表觀基因。當然,我們相信,為了更好地讓這項技術造福人類,未來會出台相關的法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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