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軍 撿石頭的人
2018年3月27日
文|楊軍
水兀自從遠處流來,向遠處淌去。
一河灘的石頭,或方或圓,或大或小,像一地感嘆號、驚嘆號、問號、省略號……
每一塊石頭裡都有一個奧秘:從何處來,到何方去?何時誕生,何時消逝?那些迥然不同的形狀、姿勢或色澤、圖案、紋理,在訴說什麼?……
石頭守口如瓶,嘴巴和自身一樣堅硬。陽光兀自熱著,風兀自吹著,水兀自流著,水兀自沖洗著石頭和我的驚詫、不解和無處安放的目光。
撿石頭的人目光用力。思想用力。這氣力,有時比雲空高,有時比河床低;有時比流水長,有時比蜷曲在腳下的影子短;有時比山岡大,有時比沙粒小……
每一塊石頭裡都有一條長河。撿石頭的人,在與一條長河較勁,在與經驗主義中的自己較勁。
「石頭們為什麼來到這裡?而不是別處?「
「自己為什麼在這裡停下腳步?而不是別處?「
撿石頭的人看看石頭,又看看自己的影子,不得其解。投在石上的影子,彷彿成為了石頭的一部分。
石頭塞滿了河灘,也塞滿了視野。石頭是河流隨手搬來、一地撒下的神秘標誌,它們照見了山高月小滄海桑田,現在又照見了一個撿石頭的人飄忽不定的心思、瞬息萬變的審美和猶豫不決的選擇。
每一塊石頭裡都有一條長河。每一塊石頭的臉龐上都映現出一個自己。撿石頭的人,不知該撿起哪一個自己。
上游,河水還在搬動石頭。途中,河水還在打磨石頭。下游,河水把自己和無數石頭一直送到了天上去。天河裡的石頭,是夜晚亮閃閃的星星。
撿石頭的人,已經很久沒見過星空和眨眼眼的星星了。
偌大一個正午,沉默著。借大一個河灘,沉默著。那麼多石頭,沉默著。收容下,一個沉默無語的撿石者。
撿石頭的人,像一塊石頭一樣,在沉默里安靜,在安靜中乾淨。
良久之後,撿石頭的人隨手撿了幾塊自己心儀且力所能移的石頭,而後,大步流星離開。
每一塊石頭裡都有一條大河,每一條大河都有自己的苦難輝煌、光榮夢想。
每一個撿石頭的人撿起並帶走的石頭,都是撿石者丟失了的一個個自己,一個個靈魂。
2018.3.12即興
周社長:
@老軍哥鴿子?回楊兄《撿石頭人》有感
其實賞石也是一種藝術,撿石人路上有艱辛,有快樂,也有故事,還有詩和遠方。每當你撿到一塊心儀的石頭時會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感就像兒時在田裡親手抓到一條泥鰍一樣開心,你會將自己的心境融入到河流,融入到山川和大地之中,那裡不需要偽裝,那裡只有純凈,那裡還有蒼穹,那裡可以讓你放掉一切去獨享安寧。當你困惑,當你煩惱的時候,沏一壺茶,獃獃地與石頭對視一陣,輕輕地撫摸一下它圓實的外皮,觀賞一下它的形狀和圖案,玩味其獨特的魅力,去感悟一下人生,心結就會茅塞頓開,正如鴿子兄所言,每一塊石頭裡都有一條長河。每一塊石頭的臉龐上都映現出一個自己。莊子云:「天地有大美而不言」。石頭則是集天地大美,匯大地之靈氣,承載著許許多多的無言之美。「花若解語還多事,石不能言最可人」,這是陸遊在《閑居自述》一詩中的感嘆。當我們選擇撿石頭其實也就是選擇一種健康的生活方式和人生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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