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著「空書包」上學的孩子

上學是孩子的社會功能，不好好上學常常是心理出現故障的一個信號或者一種表達，需要家長感性理解，理性分析，平和接納，積極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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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綠春金秋、嚴冬酷暑，城市睡眼惺忪的時刻，校門都是最先熱鬧起來的地方，熙熙攘攘，車水馬龍，孩子們走出千門萬戶，匯聚在校園。從某種意義上講，學校就像一座巨大的孩子「寄存處」，家長把他們運送到這裡，就可以安心去做其他的事情，可是如果書包是空的呢？

背著空書包來上學的孩子，我印象深刻的有兩個，一個是高三的女孩兒，一個是高一的男孩兒。

女孩兒是自己來找我的，那是一個乍暖還寒的初春時節，清晨七點的天空還是灰濛濛的，戶外呆一會兒還是會凍得冰涼。我跑上樓，剛要開辦公室的門，發現走廊盡頭窗邊有一個人影，因為光線太暗看不清是大人還是學生。這麼早極少會有人來，所以有點兒吃驚，也有點兒擔心，一邊輕聲問是不是有事情，一邊慢慢走過去探看。打開走廊上的燈，看到了穿著校服外衣的單薄肩膀，大眼鏡，馬尾辮，和眼神憂傷的蒼白的臉。

女孩兒告訴我她不想去上課，沒有哪裡可以去。帶她進入輔導室的時候，想要幫她拿下大書包，她說不用，因為書包是空的。升入高三之後，接連不斷的考試和每況愈下的成績壓得她喘不過氣，父母雖然不說什麼，但是看得出來越來越不滿意，家裡的氣氛也逐漸糟糕。從第三次月考後，她就經常不想上學，沒來由的煩，心情特別糟糕，睡眠很差，偶爾休息一下會好一點兒。可是每次說想要歇一天，父母都很不樂意，因為這個沒少衝突，有一次鬧得很僵，父母說不上學就退學。後來爸爸不再理睬她，媽媽說是隨便，然而每次都堅持送她來學校。寒假中休息得還可以，開學兩周後那些感覺又出現了，早上很不舒服說請一天假，媽媽不同意，索性把書包倒空背著來上學了。媽媽知道這一切，還是看著她進了學校。

男孩兒是爸爸帶著一起來的，爸爸火氣很大，眼睛裡都是血絲，數落孩子不知道珍惜，考上重點高中多不容易，哪能說不上就不上，來上學還不帶書，上著班呢被班主任請到學校。孩子低著頭不吭氣，但是全身都寫著抵觸和倔強。男孩兒說自己根本不想來重點高中，之前就和朋友說好了去一所普通高中，結果中考分數竟然夠重點線，父母死活不讓他報普通學校，軟硬兼施讓他來這裡上學。高一開學一個多月，他覺得太沒有意思了，同學們就知道學習，功課也難，就鬧著要轉學。因為這個挨過幾次揍，媽媽氣得回姥姥家不理他了，父母原本答應只是試一試，如果真的不喜歡這個學校再轉學，結果說話不算數。於是他乾脆就不學習了，索性連書也不帶，背著空書包來上學，如果不是班主任請家長，父母不知道孩子的書包里裝得是外套。

很多父母覺得孩子長大的過程是「從天使到魔鬼」，最美好的記憶大多在寶貝們的童年，因為幼小可愛，也因為那時候不用上學，沒有考試。從孩子進入幼兒園開始，小書包到大書包，越來越重的書包背後凝結著無數次的目送，身為父母，細思感慨良多。隨著年紀不斷增長，學習任務不斷加重，孩子們的書包到底承載著什麼，在校園中度過的那些時光，內心到底有什麼感受，很多家長都不夠了解，或者說不感興趣，反正學是必須要去上的，不需要理由，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學業不能繼續的孩子有一個統稱，叫做「中輟生」，就是中途輟學的學生，其中少數是因為身體健康問題或者家庭問題，具有合理性，更多的是心理出現了這樣或者那樣的故障。上學是孩子的社會功能，不能上學是社會功能不完整，這是臨床鑒別是否為障礙性的心理問題的重要依據之一。如果孩子開始找理由不去學校，一定是發生了什麼，要麼是外界的傷害，要麼是自身存在心理問題。

家長最害怕的事情不是孩子成績不好，是不肯上學，所以孩子一說不想上學，父母就很容易焦慮甚至憤怒，這種情緒下很難理性思考，很容易將關注點只放在去不去上學這件事情上。雖然絕大多數家長也會問為什麼，但是孩子的回答並沒有什麼意義，反正無論什麼原因都得去上學。再疼愛孩子的父母，遇到原則性問題的時候都會行使「主權」，要求孩子必須服從。往往因為這一點，忽略了孩子身長存在的真正值得擔心的問題。比如那個高三的女孩兒，有明顯的情緒障礙的癥狀，加上高考升學壓力，如果不及時診斷和治療，後果不堪設想。

青春期是心理問題和心理障礙的高發期，學習是孩子們的主要活動，內在的問題會以外在行為的變化表達出來，所以學習狀態非正常下降，拒絕上學等都是重要的訊號，不容忽視。尤其是一貫用心學習的孩子，不可能單純是因為走心思、懶惰、學壞了、鬧彆扭等原因而學習懈怠甚至放棄。如果孩子常常找理由不想上學，要考慮及早去心理門診進行鑒別診斷，首先排除心理疾病，再考慮做心理諮詢、心理輔導還是思想工作。有些家長很排斥自己的孩子有心理問題甚至是疾病狀態，結果貽誤了治療的最好時機，悔不當初。

另外，敷衍了事不是解決和孩子之間的矛盾和問題的好方法，比如那個高一男孩兒，父母以為使用緩兵之計，權且答應孩子如果真的不適應就轉學的要求，以為把孩子硬是塞進重點高中就沒有問題了，因為沒有那個孩子會傻到不願意讀更好的學校。真的出現反抗後就採用粗暴的方法壓服，結果沒想到遭到少年最強烈的反擊。那個孩子長達半個學期只是肯來學校，但是拒絕學習，高中的功課原本繁重，經不起這樣耽誤。後來幾經周折孩子還是留下來繼續讀書了，但是成績一直很糟糕，遠不及他在普通高中讀書的夥伴。

讀書學習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要追求好的學習成績，更要重視心靈的生長發展。書包不空的孩子們是不是就沒有問題呢？以後我們慢慢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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