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不再，學著告別
2018年農曆新年來臨之前，高中同學微信群里，大家互相發送祝福信息，說著啥時候聚，說著十年之前的過去，感慨著十年之後的現在。
校園的落日黃昏
10年前，我們還是一群毛孩兒，十八九歲的小哥哥小姐姐，帶著一群十六七歲的小弟弟小妹妹。
教學樓四樓樓梯轉角的第一間教室，六十多人鬧鬧哄哄地擠在一起，冬天人氣旺暖和，夏天兩台櫃式空調對著吹也無法撲滅一群少男少女蠢蠢欲動的心。
高考前的緊張氛圍從高二暑期補課、第一輪模擬考、高考誓師大會開始，慢慢進入緊張學習節奏中。
課桌上兩排整齊而凌亂的課本書籍資料，課桌里懟滿了寫過布滿紅叉藍勾黑線的試卷資料考題，課桌下滿滿的一速食麵紙箱複習參考資料，經典「五三」，單科高考一本通，還有零零散散的一些餐具、衛生紙、零食、熱水袋等擺放在上面。
早晨6點左右起床，晚上11點左右就寢，還有人貓在被子里拿著手電筒看書的，看資料書，或者是看小說。
當年還是韓寒、郭敬明、網路寫手盡顯風流時期，課業要跟上，新時代的文學青年潮流也得跟上。
可2008始終是過去了，十年驟變，畢業聚會上說著「再見」的人，有的已經永遠不在。
【1】
去年的這個時候，班主任老師在QQ群里發出訃告，帶了我三年數學的任課老師，口腔癌手術中大出血，生命的最後一刻停留在了冷冰冰的手術台上。
還記得當時拍畢業照的時候，全班同學加任課老師熙熙攘攘地在西籃球場台階上排隊，攝影老師提醒大家看看周圍有沒有哪位同學沒來時，時任體育委員的B同學說：「這個XXX（數學老師名字）同學去哪兒了？怎麼還沒來呢？」
正好被站在隊伍最中間的年級主任聽到了，平時嚴肅認真的他還調笑了一句：「自己班上的同學不見了，這可怎麼是好啊！」
大家在一片嬉笑聲中，看著數學老師慢跑著過來，三年的數學課上不苟一笑的他，那時候臉上的笑容，估計就是迷倒擁有美麗聲線英語老師師母的同款笑容吧。
高中三年，聽說數學老師結婚了，聽說師母生了一個女兒，聽說女兒的眼睛像極了數學老師的「一線天」；畢業了，校友群里聽師弟師妹們談起數學老師，聽說那「蹦蹦蹦」的摩托車換了小汽車……聽說，四十多歲的數學老師在上海某醫院的手術台上，再也回不來了。
一向不願麻煩別人的數學老師，瞞著大家治病，前幾次化療、動完手術之後還是依然堅持站立在講台上，也因此，學校的老師基本都不了解他的具體病情。師母也不願意麻煩別人，恩愛相守的他們選擇獨自承受。
再多的深情，也敵不過病魔的困擾，天人永相隔。
【2】
在此之前，是有陸續聽說過其他老師發生意外的情況。
好友F班以前的班主任，在清晨從家趕往學校上上早自習的時候，發生交通意外身亡。
我們高中畢業班班主任的老婆，是女生宿舍的宿管老師，同樣是四十多歲的年齡檢查出癌症晚期，一個多月後離開人世。
當時化學老師在微信群里發出這條消息，習慣了潛水的同學們紛紛冒了出來，大家都不敢相信屏幕上的文字，一再地確認無誤後，只聽得一個告別儀式的時間地點。
後來過了兩三天，班主任在QQ群里發了一條消息，寫給全班同學的長文。身在外不能前往悼念，不能安慰、陪一陪恩師，惟有隔著屏幕、隔著電話的沉默。
班主任的兒子，家裡的獨生子，跟我們同齡，剛好是我高一的同班同學，白白凈凈高高瘦瘦的男生，平時也不多話。可能當時家裡覺得就這麼個兒子，成績不是很好，想把底子打好一點，所以後來又復讀了一個高一，跟我們錯開了畢業屆別。
現在想想，同樣的年齡，我們，也還是孩子。可是，突然的某一天，我們就要學著告別，失去二十多年的羽翼遮蔽去面臨突然的長大。
【3】
去年7、8月份的時候，聽高中同學L說起，曾經跟我同宿舍的一女生S，在臨產前併發症送醫不治，大人小孩都沒來得及挽留，想不到三年前的L婚禮上一別，再也不得相見。
S是一挺活潑開朗的女生，當時我們宿舍共有八個人，她睡我斜對腳床鋪的上鋪。
我們宿舍有一個良好的默契，教室里再怎麼緊張的學習戰，到了宿舍也就只剩下八卦聊天家常，學習的時間不待宿舍，宿舍的時間盡量只完成睡覺洗漱放鬆的任務。
S有時會聊到他們家的事情，家裡爸爸開著一個糧油店，媽媽是小學數學老師，S是獨生女。
S說，我們家爸媽也沒想過我能考上清華北大，以我的成績，考個三本也已經很開心了。後來S考取了廣東的一個三本。
S說，我是獨生女，爸媽不想我以後生活嫁人太遠了，捨不得啊。後來S大學畢業，在外工作了一兩年時間後，又回去考了教師資格證，在長沙的一所小學任教。
S說，我估計以後我會很早結婚，因為小時候特別喜歡玩過家家。後來的2016年，L在朋友圈放出幾張婚紗照，那時候肚子已經顯懷了，老公是家裡單位的公務員，想早點辦完酒讓她安心待產。
……
去年L在微信群里說起S的事情，說是幾個月沒有聯繫了，微信不回，電話打了幾次也沒人接。後面想著她應該寶寶都出生百天了吧，可電話聯繫後得到的卻是噩耗。當時有同學還在群里回復說，不要開這種玩笑，可事實終歸是事實。
S的老公是愛她的吧，他說S用過的手機號將會一直保留著，保持著手機不被停機的狀態。只是後來再翻看S的微信朋友圈，永遠停留在了2017年2月8日。
最近在看紀錄片《生門》，想想當時S在發病後，老家縣醫院的醫療條件不夠，送去市裡的醫院需要兩三個小時，孕婦小孩經不起路上的耽擱，病情急轉直下，生命的脆弱，無力回天。
我們都知道生命有終結的那一刻，我們也要在成長中學會告別，可真正經歷的那種感受，那份抗拒，並非一個「不」字的簡單輕易。
告別，簡單的兩個字，藏著的是十年前青春背後的點滴。
十年後，我們盡量微笑著說出「再見」，卻沒能學會坦然地接受「告別」。
願人世間的你安好如初，願往生者安登極樂。
聽TA講故事，
講述你我身邊的點滴小事。
給陌生人以溫柔，給身邊人以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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